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盛明珠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来。
她想去见他。
想要告诉他,不要难过,这世上,会有人一直陪着他;想要告诉他,没关系,恶言诽谤加身也没关系,会有人一直相信他。
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脑中念头一起,就再也压盖不去,想要见到他的冲动,从未有过的迫切!
更衣、备马、驾车,所有的指令仿佛脱离的大脑的思考,手脚有了自己的意识,等到她反应过来,马车已经一路狂奔到了老太君居住的旧府外。
……
这个时间,这个天气,这个地点,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来。
京中接到丧信的各家,纷纷派人前来吊唁,长乐旧府门前停了数十辆马车,盛明珠的马车隐在最后,若是不留意看,丝毫不会注意到。
盛明珠坐在车中,没有下来,车帘从里面撩开,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刺骨的寒意,让她发昏的脑袋慢慢清醒过来。
翡翠琉璃没有跟来,车中坐着夏雨夏雪姐妹俩。
她们二人话少,平时也甚少过问盛明珠生活琐事,见着盛明珠撩着车帘,探着脑袋,原以为她不过是想瞧眼外面的情况,却见她迟迟没有缩回来,姐妹俩对视了一眼,相似的面上,带着相同的疑惑。
今天她们小姐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些。
“小姐外面天寒,小心着凉了。”夏雨上前,想要将她撩开的车帘放下,却被盛明珠挥手制止了。
“不用管我。”
脑袋被寒风一激,冷静了下来,盛明珠反倒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慌乱来。
方才一念之下,急切的、迫切的想要过来,想要去见他,可是此刻真的到了门口,反而踌躇不前,胆怯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说起来,少得可怜,除了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儿时记忆,两人之间真正称得上有交集的只有寥寥两面。
她这是在做什么?简直是离经叛道,胆大妄为。
说不得,他根本都不记得她是谁?
前世死后的记忆真的都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她的荒唐一梦?尤其眼看着许多事情一点一点朝着完全不同的轨迹滑去。
他们盛家真的被灭门了吗?死后乱葬岗上,她真的见到他了吗?
还有那亲密的称呼,信誓旦旦的誓言,真的不是她脑海中臆想出来的?
盛明珠趴在马车窗边,眼睛瞧着不远处灯火通明夹杂着悲痛哭泣的府院,府外院墙挂白幡,进出的小厮下人素衣缟布,形色匆匆。
高高的院墙挡住了里面的悲恸,也挡住了她探寻的视线。
探出车外的头上,落满雪花,鼻尖冰凉,手趴在窗边,下巴支在手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前进出来往的人影。
脑中思绪杂乱,乱糟糟的一团,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撕扯交错,明知道见不到,却还是忍不住的抱着一丝幻想。
身后的夏雨夏雪二人,见着她一个劲的探着脑袋吹冷风,欲言又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双手冰寒,没了知觉,久到黑发蒙白,盛明珠才慢慢的松开手,缩回脑袋,放下车帘。
面上肉眼可见的纠结反常的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仿佛刚才那个迫不及待,急切的人根本不是她。
“回去吧!“
盛明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伸手掸了掸头发上的雪花,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
“小姐,这就回去了吗?”
夏雨夏雪二人诧楞,这么晚,这么冷的天气,急匆匆的让人备车赶过来,还未下车,就要回去了?难不成就是为了走这一趟的路?
“小姐过来,可是要见什么人,亦或者要寻什么东西,若是不方便进去,可以让奴婢进去。”夏雪道。
刚才她们姐妹俩,可是亲眼见到她来时的急切。
盛明珠看着她们俩,虽未说话,不过神情间却明显的有些意动,之所以来了就走,热血上头的冲动消散,更多的原因却是,她现在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长宁候府老太君报丧的信确实传到了他们国公府,只是还轮不到她来吊唁,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国公府的小姐,顶着风雪出现在这里,若是被旁人发现了,肯定少不得一番闲言猜测。
说不得还得牵累家中父母的名声清白。
冷静下来,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决定回去,此刻听闻这话,心中一动,强行压制下来的念头寻了缝隙又钻了出来。
盛明珠心动了,“你们能带着我从院墙上翻过去吗?不从前门这里,找个僻静的地方,这么高的院墙能进去吗?”
“不要很长时间,一会儿就可以。”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盛明珠的声音忍不住雀跃起来。
这会儿轮到夏雨夏雪姐妹俩傻眼了,从墙上翻过去,还要带着她?早知如此,她们刚才就该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老实回去,最安妥不过了。
“小姐,这样不妥吧!要是被人发现,误以为是刺客,误伤了您,可怎么办?”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夏雨夏雪二人拼命的摇头。
若是她们二人混进去,简单;可若是带着盛明珠一起,翻墙进去,这里面未知的因素可就太多了,要是稍有不慎,弄伤了她们小姐,想想二公子那些骇人的刑罚,夏雨夏雪两人脸色不禁一白,脑袋摇得更快了。
盛明珠心中有了决断,根本听不得旁人的劝阻。
估摸着长乐府的方位,猜测着慕长情有可能居住的地方,盛明珠对着车夫指了一个方向。
夏雨夏雪两人脑袋都要摇散,也换不回盛明珠的回心转意,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她做着这翻墙偷窥人的勾当。
趁着雪色,夏雨先下车翻墙进去探寻了一番,确定落脚的地方人少罕至,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才打了个暗号,让夏雪带着盛明珠进来,她在里面接应。
落脚的地方似乎是个偏院,跟着前院悲痛喧嘈杂相比,这个院子安静冷清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