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有此猜测那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此中看起来一切寻常,但他乃心细之辈却看出了种种不正常。
公爷国之栋梁,能量奇大,府内如皇宫耳目众多,能人异士也众多,府内的水可谓极其的深,他七年如履薄冰极少展现峥嵘为的便是不被有心人利用而万劫不复,因为在这些局面之中任意一方的能量都奇大,他一旦被利用上那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他将难以翻身且处处被制衡,也有可能随时被拿出去当死棋换取利益,那些人为了利益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况且,他并非贪图名利之辈,低调并非做作,与家人和乐平凡度过一生真是他所想,只是他想与世无争,但现实似乎却不允许。
又何以如此笃定?因为身上那了两张寒冰符似乎有公爷的一份意思,料想公爷是没必要吐露他的学生身份给郡主的,结果吐露了又是意欲何为?
不正常!
公爷非大话之人,这种不为外人知的事郡主也不该知,因为公爷的学生名额皆是帝王钦定,他又不在帝王钦定的名额之内,尽管他与郡主交好,但这种有违帝意大不敬之事他何必透露给郡主,虽合理却又不合理,此举定有深意!
公爷和善非强求之人,他知公爷性格,他既言明不留,公爷是不会勉强的,结果也的确如此,公爷甚至提前通知了他的家人前来接他,此举虽看似寻常但在他看来却不寻常,在旁人眼里他是个拘谨守礼的小厨子,但在公爷的眼里他可不是寻常人家十七岁娇柔子弟那般阅历浅薄心智欠佳易为奸人所图谋之辈,相随七年,他也算见多识广,回家该走什么道,该如何避险,该如何识别人心可不用旁人来教,所以还用得着人来接取吗,他自己就能独自返家!
所以此举外人看来合理,实则多此一举。而公爷何等人物,怎么会犯这种失误,实则又有深意!
而在俞瑾浩看来,此返家之行倒像为其量身定做,刻意为他提前安排好了,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竟有人为刘平护航,此外他还接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警号,那便是典裕那少见的一笑了。
这一笑可不寻常,典裕寡言苟笑之人,平时对他总一脸森冷,这一笑那可就真是内心十分认可他才会做出的举动了,如此定然是公爷交待了他什么过人之处使然,试想,他都要回家了,结果返家之前公爷才对旁人言及此平凡之人其实并不平凡,这合情合理么?
公爷真要放他回家可不会故意让他引起他人的注意,因为又是多此一举。
综上种种,俞谨浩判定公爷定然是对他另有安排。所以他人虽可回家,但却没能走出权利斗争的那张网。许是公爷不忍浪费他的才能吧,不过却要掺杂到俗世的斗争中,如此他安能平凡与家人和乐共度一生?
至于公爷患病之人不喝药,却是不动声色让典裕喝药也必然有天大的秘密,府内事情复杂至极,平静的波涛下暗流涌动让他心有不安,他只希望离开公爷府之后自己的命运能自己掌控,能按自己既定的想法安稳度日,仅此而已,他不想参与权术之争,谁争不为图乐,大多参与权利斗争的最终的结果不就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吗,而他之所乐便是家人和乐,这根本无需去争。
俞谨浩心有遗憾,暂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好歹也算是公爷学生,依照公爷的品性倒不至坑害他。不过他也不是善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让他被牵着鼻子走却也没那么容易,他相信总有脱身的办法。
又是半月过后,杭城下辖丰都郡。
丰都郡街头车水马龙,人群往来不绝,然而街头的一角却围着一大群人,人群大多看客,真正行事的却是几个面目凶恶的汉子,此刻这几个汉子正围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不让离开,其中为首的汉子正似乎在向那女子讨说法。
“哼!撞翻了我的东西道歉就有用了,你可知你撞翻的是什么东西,这可是金雀,你的命都不比它值钱,你再看看我这上好的笼子被你这一横撞毁成什么样子了?今天你不赔偿我,休想离开。”
众人看去,那鸟笼的确不凡,设计巧夺天工,可不像普通的鸟笼子,鸟笼木制,点缀的雕刻不凡,即便是被撞出了大口子,但依旧难掩鸟笼的奢靡,鸟笼子如此,那关的鸟又岂是凡品,稍有眼力的人都不难看出那关着的可不是一般的金雀。此刻那金雀因为笼子被打翻在地,在笼子一阵乱滚之后,已然受了十足的惊吓,正一副萎靡状态躺在笼底。
鸟,尤其是金贵的鸟,在受了惊吓过后,有的会萎靡一阵就会不吃不喝而死去,很难伺候,今天这笼中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以一个普通人家的丫鬟身份怕是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果然,下一刻那为首的汉子就说到这点上了:“而且就算你赔了这几十两笼子的钱,那还有这鸟呢,你看看现在这鸟成什么样了,鸟都命薄,惊吓成这样,要是死了,我看你拿什么赔?”
汉子的话让人群一阵惊愕,没想到这笼子竟然这么值钱,竟值几十两,不过看那笼子巧夺天弓,倒也不像那汉子敲诈勒索漫天要价。
众人为那丫鬟模样的女子默哀,虽然这几个人看起来穷凶极恶,但是却是占理的一方,并未强词夺理,这事即使闹到官府去,最终的结果还是女子要赔钱,赔钱可能还不够,可能还要赔命。
“对不起,对不起,大爷,您放过我吧,我真不是无心的。”
“管你无心有心,是你撞坏的就得你赔是吧。”那丫鬟一个劲哀求道歉,但几个汉子哪想听这个,却是大声吆喝着让丫鬟交钱,丫鬟浑身上下一阵找,却只是摸出几块碎银子,可这几锭银子远远不够鸟笼的钱,鸟笼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所制,被撞了这么个大口,可就很难恢复了,基本可算是废了。
“就这么点钱?要么找你服侍的人家来赔,不然,哼哼,看你还有些姿色,赔不起钱那只有把你卖青楼了。”
却见那丫鬟一阵绝望,显然找服侍的人家来陪不现实,她只是个低等的丫鬟,那户人家定然不会为她赔这钱,所以她才绝望,似乎已经预见自己被卖青楼了。
人群中不乏人摇头惋惜,这姑娘不得已怕是要真要被卖青楼去了,真是命苦。
“这些是什么人?”人群中却有人问。
“嗨,哪是什么人,这几个都是街上的地头龙,都是在杭城街头为虎作伥惯了的人,我们平头小老百姓可招惹不起。”人群中有人回答,但也不敢大声,怕传到了这几尊凶神的耳朵里去反遭来针对。
“就没人管管么?”
“管,谁敢管,那些个官府有时候和地头蛇都穿一条裤子,即使闹事,大多都睁只眼闭只眼放了,况且这事他们在理,我们也的确看见的是这丫鬟撞坏了人家的鸟笼,他们的确蛮横惯了,但今日之事却并非蛮横,怎么管?这个丫鬟怕是完蛋了。”
“哼,一直哭算什么,哭能哭出钱来?”几个汉子一直推搡丫鬟,语气很不客气,眼看着那丫鬟要被狠狠推撞在墙上,一只手及时扶助了她,同时那为首的汉子惊愕的发现他正推出去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来人正是俞谨浩,身后跟着的是仆从刘平,两人青州出来时衣冠不错,还有马车,只是两人现在风尘仆仆,马车也不见了,天知道两人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而刚才的问话都是俞谨浩问的,让他了然了这几个汉子的背景。
“你谁啊?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修理。”那为首的汉子不快,这时竟有人敢挡他。
却见俞谨浩笑道:“大哥,借一步说话。”
“说个鸟蛋,你给我滚开。”汉子不快,甩开了俞谨浩抓他的手。
俞谨浩倒是不怒,但是语气却是严肃了起来,低声道:“兄弟,你犯事了,很严重。”
汉子反笑:“笑话,我犯什么事了,你今天莫不是出头找死的,看看我这双拳头答不答应。”
俞谨浩叹气:“你好歹听我说完再打不迟吧,你看我像是闲得没事出头找死的么?”
汉子一看俞谨浩这认真模样,倒有些像是真的:“那你说撒。”
“这里人多口杂不合适,还是借一步说话。”俞谨浩附耳道。
“好。”汉子倒要听听他犯了何事要让人鬼鬼祟祟说于他听,于是和俞谨浩移步到了一旁,却是叮嘱了那几个随从看紧了那丫鬟。
“这里也不行,去那吧。”俞谨浩指了一处清净的酒楼。
“小兄弟,你别没事找事,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惹毛了我黑虎是什么下场。”
“知道,我说的事很严重,快走吧。”
黑虎这才跟上,两人齐入了酒楼后随处找了张桌子坐下,俞谨浩这才摊开一只手,手里是正是周佩给他的玉牌,玉牌精雕细琢,一看也不是凡品。
“这是什么?”
“刚才我发现这丫鬟腰间藏着这个,所以扶了下那丫鬟,从她身上摸出来的。”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一般修士随身携带的玉牌。”
“那又如何?这顶多说明他是修士的丫鬟,今天这事可是我在理,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她撞坏了我的鸟笼,这事无论怎么说她都要赔我鸟笼,纵然是修士罩着她,那她也得赔鸟笼不是?”
“话是这么说,无论如何她是得赔你鸟笼的钱,可是你还记得你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什么话么?”
“说什么了?”
“你说要将人卖至青楼。”
“是的,我就是这么说了,既然没钱赔,那可不就要拿身体还钱。”黑虎似乎没有抓住俞谨浩要说的重点。
汗!俞谨浩叹出一口气:“你傻啊,你想想如果你是修士,纵然是你的婢女打翻了人家的鸟笼,的确是那婢女的不对,你的确可能会狠心未必会为那婢女还鸟笼的钱,可人家却出言不逊,要将你的婢女卖至青楼,这不是赤裸裸打你的脸么,以后在友人面前,你一个修士的婢女竟然被卖到了青楼,这该是如何打脸的行为,你说的那话不是在挑战修士的脸面么,人活一张脸,如此折煞修士的面子,他能不教训你?”
“现在修士都高人一等,基本不把凡人放在眼里,有时候王权都要让步,说点实在的,真要怨恨起来杀你泄愤都可能是轻的,还很可能连着要对你的弟兄下手,所以你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吧,为什么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对你说这一番话了吧?你说,这事是不是很严重?祸从口出呀,即便你没有这么做,现在你也说不清了啊。”
嘶!
黑虎瞪大了眼,徒然惊醒,这么换位思考一下,他那一句话的确是犯了大忌,天大的忌讳。他万万没料到,眼前的婢女竟然跟修士有关联。
修士也是人,还不是神,洗衣做饭打扫这事肯定是不会自己动手的,自然是需要一些奴仆来代劳的。
“幸亏小兄弟提醒了我,可是我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可怎么办呀?”黑虎后悔了,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事情真要闹大了的话,他真有可能死于那一句卖青楼的话,与修士为敌就算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么做啊,人家抬抬手指就能灭了他,而且还极有可能连同他手下的弟兄也一块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