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一个银色的身影出现了门口,见到了床榻上坐起身的曼珠,快步走到她面前。
“银曦……让你担心了。”她对他虚弱地一笑,尽管已经休息了很多天,但身上仍然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他轻轻坐到床榻边缘,静静望着她,灰色的眸子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受伤了?”她颤抖着伸向他的手腕,虽然被他刻意掩藏着,她还是眼尖地瞥到了他手腕处那一道长长的伤口。“你又喂我喝你的血了?”她面色因激动而潮红,双手不住地轻颤。
“这样,你才能更快地好起来啊,我流点血不算什么的,反正,我的血很多的。”他温柔地望着她,反倒安慰起她来,似乎那流的血不是他的一般。
“银曦……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轻轻摩挲着那细长的伤口,她叹了口气,鼻间酸涩。
“曼珠,这个世上,我只想对一个人好。没有值不值得,只有你。”他深情的眸子中蕴藏着不加掩饰的热烈,那样灼灼的目光望着她,好像要洞悉她的一切,让她无处可藏。
“我……”她低下头,不敢回应那样的目光。那样清澈而深情的目光。
一旁的小葵见到这副场面,知趣地退出了房,并悄悄关上了房门。
“曼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指上轻轻印上一吻,那淡淡的一吻,却如火一般灼烧着她的指。
她却始终低垂着头,不肯抬起来。
“你仍旧无法忘记他,对吗?”他柔声问她,希望可以解除她的心结。
那握着的手明显一颤,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感觉到她的变化,他轻轻拉她入怀,“曼珠,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如果是痛苦的,就把一切都忘了吧。就这样,在这里一直到老,不好吗?”
忘记……她已经忘记过一回了,还能再忘记吗?
又如何能忘记?
那些鲜明的如昨日的画面,仿佛顺着那冰冷的湖水一直浸入到她的心房。
怀中的人儿一动不动,他紧紧地拥着她,将热气更多地传送与她。
他还是,迫了她吗?他是不是,逼得她太紧了。爱她,该是给她自由。这是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昏迷中喊的那个名字,不是沙华,而是,青墨。那是一个比沙华更深刻的名字,如烙印一般烙在她的心中,深深的心底。那才是她所有的痛苦之源。之前见到的那个濒死的她,亦是与那名为青墨的男子有关的吧,还有那个孩子……她的过去太过于复杂,也太过于痛苦。可此刻,他真的不想知道那些让她痛苦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他只想,能够好好地疼爱怀中这个脆弱的女子,让她锦衣玉食,在他的国里受人尊崇,一世无忧。
“银曦……”她努力平息自己的纷乱的气息,抬头望向她的眼。“在莲幽之境,已不知外界岁月几何,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属于这里,外面,还有在等我的人,还有我未完成的宿命。”
一字一句,都如侧翻的胆汁一般洒落在他的口中,他的心中。从内到外溢出的苦涩让他不禁深吸一口气,他扭过头去,不让她瞧见那暗下去的灰色眸子,“我懂了。”轻轻放开她,放开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女子,他依旧温声道,“外界的时光,已接近半年左右,你好好养病,到时候要好好地离开才好。桌上……是新熬出的药,要趁热喝才好。”说罢,他失神地转身,抬步走出了屋。
曼珠的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单子,汗水早已浸湿双手。看到银曦那惹人心疼的眼神,她多想叫住他,轻声安慰他,就像很久之前,他对她所说的那些温柔的话一样。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心软,一回头,便是负他一生。
银曦,你不该救我。我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静静地闭上眼睛,有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异样的温暖。她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难言的苦涩在口中渐渐化开,蔓延至全身。
“柔水,出来。”屋内的门被大力踹开,冰冷的男声透着杀人前的节奏。
看到那个曾经满心期盼的银发男子,柔水却再也开心不起来,她强压着紧张万分的心情,强自化开笑颜,“是、是阿曦哥哥啊。这么晚了,有、有事吗?”她心虚地不敢抬头望他,只怕一眼自己便被他那寒冷的眼光给杀死。
“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她情知装不下去,索性心一横,倔强地抬起头,“对,我是不想她活着,怎么样?我做错了吗?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银曦冷冷地打量着她,“柔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毒了?”
她目光幽幽地望着他,“什么时候,这不该问你吗?阿曦哥哥,我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爱你!”
“……”
“自从你带那个女人回来之后,你的心思就一直在她身上,难道你忘了,我才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才是你该疼爱的那个人啊!”她所有的委屈瞬时迸发出来,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不止。
“你错了。”他瞥了她一眼,冰凉的让她打了个寒颤。“我不会娶你。我莲幽之境的女主人需要的不是你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是一国公主的,我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记着,若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雅松国为她陪葬。”
清晰如豆的字在她耳边回响,她跌坐在地上,眼神中全是难以置信与茫茫然,“不,阿曦哥哥,你不会的。”她望着他,既畏惧又怨恨。
“不然,你可以试试。”他抛给她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向离开。
“不会的……不会的……阿曦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无助地跌坐在地上的柔水仍在兀自喃喃,“全是因为……她!”
寒夜之中,清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