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曦曾与孤商讨过奴隶事宜,认为此制太过残酷。因此孤决定解放所有奴隶,从此之后,莲幽之境不再有奴隶。今日,所有的奴隶都可得到赏赐,与所有人同欢!”说完后,下面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的的奴隶一齐高呼万岁。
“万岁!圣曷大人万岁!银曦少主万岁!”所有的奴隶跪下身叩拜,感谢妖界之主的恩赐。
“太好了!青墨哥哥……”花怜眼中含着泪水,颤声道。
“嗯。”青墨淡笑一下,为她高兴。
两人随着人群向前走去,近了,近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妖界之主的面容,还有……她。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像狂风一般搅起他心中的巨浪,瘦削的脸上映出异样的光彩。
终于,能够清晰地望见她。
她还是那样美丽,如一朵静开的莲花端坐于大殿之上,望着他们的脸上有一丝怜惜与不忍。
这是他思念了近两百个日夜的脸,那精致如画的五官,那艳冶如花的脸庞,无一不在他的心中刻下点点入骨之痕,凝为相思的寸寸柔肠。青墨定定地望着她,忘记了大殿之上等着他们朝拜的妖界之主,忘记了一旁不住地扯着他的花怜,忘记了两旁传来的异样目光。所有的奴隶都臣服于地,只有他呆呆地站在人群之中,高大挺拔的身姿如一颗孤独的树。
她缓缓抬起眸子,对上他的眼。只那一刻,他是如何地希望时间可以静止,让他可以好好地看一看她淡色的眸子,看一看那总也看不够的脸庞。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两个人如越过流年的沧桑般直望到了过去的时光。那一刻,大殿里静得只剩下呼吸,而他,却是连呼吸都忘了。
“曼珠,”一旁的沙华轻声提醒她。
她如梦初醒,别过头,不再看他。
苦涩泛起,青墨低下头,这才感觉到花怜的小手在不住地扯他,所有的人都盯着青墨,他缓缓地跪下,伏首于地。
“好,赐酒。”妖界之主呵呵大笑,挥手示意一旁的下人们。
奴隶们被安置于离妖界之主最近的殿下,每人都得到一杯特制的美酒,青玉的杯子映着淡色的美酒,霎是美丽。
他仰头,将杯中之酒尽数饮下。
“为何不回去?”他忽然清晰地听到曼珠的声音。那清悦动人的声音是他思念已久的美好啊。“我不是说,让你速速离开吗?”淡淡的声音中带着责备。他抬起头,见她正望着他,原来是用了意念传声。“宴会结束后便离开吧。”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看他,转头与身后的沙华笑语。
他无力地垂下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本子,内心的痛如巨兽般撕咬着他的身心。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即便知道错不在他,她仍是不肯原谅他吗?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那样地坚持,从半年前失手伤了她就坚持着,以为误会终究会有解释清楚的一天。他忍受着奴隶的生活,做着最低下的活,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可他不在意这些,因为心中有希望,有可以见到她然后重新与她实现当初的承诺的希望。可如今,她巧笑相对的人,是她前世的恋人。一错皆错,他只错了一步,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青墨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却忽然瞥见对面的桌子前那黄衫的女子嘴角闪过的一抹阴笑。她的手中,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瓷杯。一旁的丫环也不停地与她对眼色,两人相对冷笑,不知道在预谋些什么。青墨蓦地有些冷汗直冒,凭他的直觉,这杯酒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在众目睽睽的莲幽之境的皇宫之中,她们也敢做出如此之事么。正疑虑间,却见那黄衫女子笑盈盈地将酒杯递到曼珠面前,道:“姐姐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柔水前段时间实是不该心存恶念得罪了姐姐,今日特以酒谢罪,还望姐姐能够原谅我。”
她美丽的大眼睛中闪动着动人的波光,让人不忍拒绝。
青墨手中的杯子蓦然落地,发出清脆的碎玉之声。几个人瞧他这边看过来,他低下头,紧紧地攥紧自己的拳头。怎么办,那杯酒,原来是给曼珠喝的。他不能贸然指正这酒有问题,因为他实在没有证据,他只是凭直觉认为这酒有问题而已。曼珠喝下去会怎样呢?会死掉吗?他……内心的苍凉如雪一般落满眉间心上,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悲绝之色愈盛。既然如此,曼珠,便让我来代你受这一切吧,若我真的因此而死,也可赎了我所犯下的罪过,如此,可好?
曼珠微笑着接过柔水杯中之酒,未至唇边,却听到一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声音。
“等一下。”
那瘦长的身体似乎站立不稳,而他的步子却那么地坚定。一步一步地接近她。所有的人都望着殿下缓步目前的青墨,有些诧异他要做什么。
终于,他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望着她如昔绝美的容颜,他苦涩地笑了。“曼珠,我终于再次站到了你的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波涛汹涌。
“你是何人?!”柔水见有人突然来打断了她天衣无缝的计划,银牙暗咬,愤然问道。
青墨不理她,一双幽深的黑眸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曼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只会采花的小妖,那时候的我们都不会想到,日后我们会有这么多的交集。”
曼珠眼波暗自流转,望着青墨。
“后来……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就这样相爱了……虽然无法成仙,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比在天界要快乐很多。以前瑶芳师妹跟凡人相恋,我还曾斥她虚妄不知悔改,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爱就是这样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东西。”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眸子之中,清亮的眼睛像是要射出光来。“但是,”他低下头,痛苦地闭上眼,“是我自己毁了这一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但我心里仍有那么星星点点的希望,也许你会原谅我呢?那之后的日日夜夜,我都在自责中度过,若是我当初心神坚定,便不会被凌月控制了。也不会有以后发生的这些事……害你差点……差点……”他长睫不安地扇动着,慢慢抬起头,对上她清澈的眼。“我在安方城之时,遇到一个叫云生的男子,他就是瑶芳师妹恋上的凡人,他告诉我,爱一定要经历过风霜才会愈加坚强,所以我怀着这样的希望来寻你……还有这个小木人,”他松开紧握的手,那微微发黑的小木人此刻正微笑着看向她。正是那天,他不顾自己的生命从火炉中抢救回来的小东西。
她轻颤着双手接过那个小木人,眼神复杂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