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拍了拍夏司的肩膀,然后叹了声气坐在一旁。良久,夏司才停住哭声,缓缓说出之前见到一真大师魂魄被关在铁炉内的惨状,李唯才知道事情严重到如此境地。
不等李唯开口,夏司才抹了抹眼睛先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唯也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什么叫有什么打算?”
夏司双眼通红,脸色十分严肃:“李唯,这事其实根本与你无关,你明不明白?”
李唯点头,又摇头:“可我总不能就这么把你丢下了不管吧,苦心神尼让我来找你和你师傅求救,就这么扭头跑了那我找谁去?”
夏司破涕为笑:“我不是把伏魔念珠留给你了么,那念珠是伏魔寺祖师留下的,被历代高僧佛法加持,你只要好好带在身上,那点魔神念头有什么用。”
李唯摸摸头,戴上念珠就能镇压住脑子里的天魔诅咒这话没错,可让自己受了被人恩惠就转头把人抛下不管,这他也干不出来啊。李唯一摊手:“你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到了如今我也没办法抽身事外,不如留下来想想办法。”
之前李唯还不知谭简所说魔种是真是假,可刚才抽空内视一看,发现好不容易镇压住天魔呓语的泥丸宫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颗紫黑色圆珠。这圆珠别看不大,却死死贴在李唯人魂之上,李唯稍用力气想要去除,就感到挖心刻骨的痛苦,便才知道谭简所说不虚。
见夏司不答,李唯又问道:“我们对上谭简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夏司:“谭简和之前那只黄皮畜生不一样。黄袍大仙只是大山里一只成精的妖怪,不懂什么高深法术,纵然有些修为也好对付。可谭简出身中央魔教,道法神通精神无比,又有前世见识在,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修士能比。只是不知他怎么逃过胎中之迷,能够把前世记忆全部带到今世。”
李唯起身:“既然如此,那还说啥,我们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走运了。”说完拿出明空袋,翻出一大堆东西鼓捣起来。
夏司原本不想理他,可见他没过一会就又是搬锅又是放碗的,忍不住好奇道:“你在干嘛?”
“吃饭啊。”李唯又是奇怪又是理所应当地答道,自他们从锦都市出发,就在黄袍大仙那吃了点蔬果,正经饭菜可是一口没吃过。他们两人都是降服五魄的修士,可一日没铸就金丹就还是凡人,五谷杂粮也是少不得的,几天不吃还好,隔得久了饿死也不难。
李唯出发来西南前也没什么计划,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事情,只能多做准备备下许多生活物资,包括锅碗瓢盆,野外小灶,把明空袋塞得满满当当,这会正撕开一包泡面准备垫垫肚子呢。要说这套东西还是那次受了左准兄妹启发,秦越让李唯备下的。
李唯一碗泡面坐好,正要开吃呢,见夏司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都忘了,要不这碗你先吃?”
“白痴。”说不出这家伙是没心没肺还是天生乐观,夏司都被感染了这种情绪,下意识地接过了泡面,“你就不懂什么叫发愁吗?”
李唯得意一笑,可下一秒就露出苦瓜脸:“谁说不懂,话说回来,我眼前这关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谭简那王八蛋非要我去帮他抓些野兽来,还必须是血气充足的大家伙,我在学校也没学过这个啊……”
夏司见李唯苦着脸,忍不住一笑,轻轻搓起嘴唇响了声口哨,只听淅淅索索的一阵异响,一条大蛇从草丛里钻出,可不就是佘有财?李唯见到佘有财一愣,恍然大悟道:“好主意,我怎么忘了这家伙?你小子该打,竟敢联合她一起瞒着我溜走,就没想过我一个意外死在大山里了?”
佘有财把身子盘起躲在夏司背后,悄悄看了李唯一眼才胆小地回答:“爷爷说笑了,你在那大殿里有七位神灵护佑,哪来什么意外?真有意外,我这小身板也帮不了你啊……再说了,不让我跟你说也是奶奶的主意。”
“还敢顶嘴!”李唯原本只是说笑,见佘有财反而一套一套地反驳他,便把对夏司的气撒在他身上,窜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佘有财一开始还不敢反抗,可见李唯越打越顺手,甚至开始把对谭简、古瑄,对湿热山林,对泡面难吃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饶是皮糙肉厚也挨不住李唯附有法力的拳脚,赶紧讨饶:“爷爷饶命,打死了我老财,谁给您去捕猎啊!”
佘有财原本就是山林中成精的大蛇,天生的捕猎者,有他相助自然不需要李唯和夏司自己动手。两人跟着佘有财往山林中探去,一路上夏司沉默不语,李唯倒是心情轻松。这厮本是乐天派,凡事只想好处,一来自己原本来此地的目的镇压心神内天魔诅咒已经成功,二来见到夏司无碍也放心下来,至于一真大师?他与那老尼毕竟不熟,知道对方惨状心有戚戚,但多伤心可谈不上。
夏司可不知道李唯心里所想,只见到这人明明被人种下魔种,以后难免受谭简摆布,这会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佩服还是该骂上两句,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不少。
三人走不多远,就发现一只野猪踪迹。佘有财有心给两位露上一手,不等李唯吩咐就悄悄潜伏过去。那野猪长得颇为肥壮,趴在地上都有李唯腰那么高,两颗獠牙有成人巴掌那么长,别看低头吃草时又憨又傻,一听到李唯的脚步声就警觉起来,撒开腿在山林里奔跑起来横冲直撞好不唬人。可佘有财这老蛇到底奸猾,尾部悬在高处的树枝,在野猪冲来时轻巧躲过,不经意间在野猪腰间狠狠一口,待到毒性发作才慢条斯理地上去勒死完事。
拎着这野猪回到山谷,李唯扭头:“你进不进去?”
夏司扭头:“不去,看见那个炉子就难受,你去吧,我就在谷外待着。”佘有财盘躯待在一边,面色讪讪,显然也怕了谭简,不愿陪李唯进谷。
李唯心里骂了声没义气,独自扛着野猪走进山谷。说来谭简看起来不好惹,李唯却有些不怎么害怕。那厮之前的语气分明是用得着自己,哪怕用上些手段控制自己也只能说明自己的重要性,李唯哪还用得着担心安全?可过一会又想起要不是谭简,自己早就离开这山林回到现代生活了,哪用得着吃泡面,眼珠子一转就把野猪放下,用力一拽就把一条后腿撕了下来,扔在一边藏好重新背着野猪进谷。
到了谭简跟前,古瑄却已经到了多时。李唯一把将野猪扔在地上,自有一些妖怪上前搬走,看了眼古瑄却忍不住乐出声。古瑄进谷时还一身名牌人模狗样,现在却浑身灰尘泥土,头发上还沾了不少树叶枝杈,看来他那的学校也不教打猎。
这笑声传到古瑄耳里自然惹火,可碍于谭简跟前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李唯一眼。李唯故作不知走上前去,坐下前还特意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才慢条斯理坐好。
大石上的谭简正在盘腿打坐,此时微微睁开双目,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李唯和古瑄一起答道:“(徒儿)办好了。”
谭简瞥了眼缺了条腿的野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现在就传授你们《五蕴天王本愿经》。”
李唯满不在乎,古瑄却一脸喜色,还以为要经过许多考验才能得传真经,却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能达成目的。不等古瑄高兴,谭简嘴里就开始念起怪声怪调的语句,乍一听就像毫无意义的疯言疯语,偏偏听经的李唯和古瑄脑海里却自然有紫色的文字成型。短短一段经文,念完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李唯却觉得头晕脑胀,眼睛里满是金星,连谭简什么时候念完的都不清楚。
谭简:“我刚才念的是《五蕴天王经》总纲篇,全篇二百七十六字,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把经文记住,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学后面的经文。”说完不再理会两人,继续闭目打坐,逐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唯猛地摇头,什么狗屁经文总纲,那紫色文字在谭简念完那一刻就全部消失,等到自己试图回忆时又重新浮现,可一旦自己尝试去理解其中含义时,之前那种头昏的感觉又出现。这样下去,李唯连记住经文内容都难做到,更谈不上去参悟,难怪谭简会说先让李唯他两记下经文内容。
古瑄的感觉和李唯差不多,可他毕竟自负身在南方魔教多年,不可能会比李唯参悟地慢。此处不是静坐的地方,古瑄只能恨恨地看了眼还在地上晕头转向的李唯,只身走向谷外
李唯又在原地试了几次,每次都毫不意外地失败,惹得谭简重新睁眼,只是此时老魔心情已经不佳,一挥袖就把李唯抛飞出去。李唯才知道谭简意思,瞧出眼色去找夏司汇合,快要走到时却听到一真争吵声。
走到近前才发现古瑄和夏司、佘有财在对峙,或者说古瑄单方面向夏司索要佘有财。原来这厮走出山谷就发现了夏司两人,这才知道李唯怎能如此轻松抓来野猪,原来是有条大蛇为他效力。再加上李唯来之前古瑄也从谭简嘴里得知了夏司体内的七圣分身之事,心里也将其人列为志在必得之物,嘴里不自禁地就开口索要起来。
李唯上前好笑道:“怎么,师弟对我这条大蛇感兴趣?也是,师兄看你刚才抓捕野兽似乎颇为狼狈,不如你求求师兄,师兄可以考虑下让有财帮帮你。”
古瑄怒火冲冠,勉强压下的火气就要冲出,看了眼山谷口却眼睛一转,嘴里冷笑道:“李唯你别得意,就算有条长虫帮忙也没用。你别忘了天王观的规矩,参悟不透《天王经》,你终究是要被放弃的废物……到时候别说一条破蛇,连这女的也要归我!”
只是古瑄自己把夏司当做谭简随意处理的物品,却不知道夏司修为还高过他。夏司心情正烦,碍于谭简威慑懒得与他计较罢了,听到这话哪还忍得住,霍然站起就想动手,一身法力自然涌现而出。古瑄骇然地后退数步,没想到这里会遇到一个修为比自己还高的同辈人,算了算毕竟李唯那边人多势众,忍气吞声地拔脚溜走。
李唯看了眼颇为生气的夏司,想调笑两句却也没了心情。古瑄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抓捕野兽只是小事,没办法炼成《天王经》证明自己价值,谭简是否还会重视自己的作用实在难说,到时候夏司的安全也是个问题。
只是……这《天王经》到底如何修炼,李唯也没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