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的时候,青云和三青便带着那些珍器和还没醒的冯公子出去了,然后将他随意的丢在了某条大街上。
到了晚上的时候,绯衣女子先是去吓了吓冯御,逼他去向李老爷说清楚自己的龌龊言行,而后三青给李老爷托梦,暗示李庭是冯御推下去的,李老爷被惊醒后,便瞧见了火急火燎赶来认罪的冯御。
而后青云辗转了几家铺子分开当卖掉了珍器,钱便不愁了。不过醉春楼管事的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玉香,毕竟为了压下那件事情,醉春楼已花费了许多的财力。
不过在这时,却出了一个让青云和三青都没料到的事情:玉香的侍女菊莺醒来后,便被玉香勒令离开七楼去别处,玉香念在姐妹一场没有告发菊莺私自放人上来的行为,结果这菊莺心高气傲,居然反去管事那里告玉香曾多次与冯御幽会的事情。然而孰轻孰重管事心里自然明白,便没有管菊莺的事情,反倒是顺着玉香的意思把她换到了别处去。这菊莺平时仗着自己是醉春楼头牌的侍女耀武扬威,一朝跌落谷底,自然免不了被嘲讽,于是心生怨念。同时,因为玉香与冯御的决裂,菊莺与冯御的仆从也再也见不到了,于是菊莺更对玉香生恨。再后来,大概是疑心病作祟,菊莺总觉得玉香不会放过她,于是在一个夜里,她想方设法的卷了一些钱财跑出去欲与那仆从私奔。不过这个仆从跟冯御一个样,也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他见菊莺卷了钱财来同他私奔,便哄骗菊莺说要同她一起逃走,结果刚出城便把菊莺全身财物骗走了,随即便翻脸不认人。菊莺断了所有的退路,一气之下上吊自尽了。
青云本来没怎么关注这个人的,但那天她察觉到了菊莺的出逃,便料到了后来的事情。她本想去救她一命,不过去迟了一步,夜色之中只收回了一副残尸。她心生一计,便趁夜将菊莺的遗体带回了醉春楼。
——
玉香同菊莺好歹姐妹一场,虽然菊莺未必当她是姐妹,但如今菊莺身死,她还是颇受打击。
青云望着玉香道:“她命中有此一劫,是她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你倒不必过于伤怀。”
人生一世,草生一春,人间没有谁可以逃的过百年身死。
玉香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绯衣女子:“你的意思是?”
青云:“其实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让玉香姑娘死一次,既不需耗费钱财,也可以断了其他人的觊觎之心。”
三青:“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青云:“我们可以借这位菊莺姑娘来冒充玉香姑娘,不过这位菊莺姑娘目前还没被其他人发现已经死亡,所以为了避免有人去查,就需要三青你去冒充那位菊莺姑娘几天。”
三青:“好,没问题。”
绯衣女子:“可是你们如何能做到一模一样?”
三青青云对视一笑。
三青:“这个你们不用管,我们自有办法。”
青云笑道:“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
随后青云便让三青便将玉香一番乔装打扮带了出去,当然,青云和三青一道来的,所以玉香离开时用的是青云的身份离开,虽然破绽百出,但是好在三青一路使了障眼法。而青云和绯衣女子则留下来善后。
两个人做完一切时,天还是黑沉沉的。
绯衣女子:“你打算如何出去?”
青云笑着指了指围栏。
绯衣女子:“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青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不也不是人吗?”
两人相望失笑。
绯衣女子:“你为什么要帮她?”
青云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呢?”
绯衣女子:“只是瞧着她可怜罢了。”
青云:“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只是不想让她重蹈覆辙呢。”
绯衣女子一楞,媚眼微闭,而后长长久久的叹了口气。
绯衣女子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青云:“我只是知道一点,你不打算说说你的故事吗?”
绯衣女子笑道:“下次,下次见面时,我便告诉你我的故事。”
青云:“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我想你既肯真心实意的帮她,想来也不算坏。”
绯衣女子自嘲一笑,“好坏与否后人自有评说,不过一场笑谈罢了。”
青云笑道:“也是,那之后呢,你打算去哪。”
绯衣女子:“离开这里吧,待了这么多年,我都看烦了。”
青云:“不去入轮回吗?”
绯衣女子:“人间多热闹啊,我还想带着我的记忆再游荡几年。”
青云:“也罢,且随己心吧。”
青云将衣袖一甩,轻轻跃到了围栏外面,绯衣女子也随之飘到了外面。
青云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很潇洒的笑意,“我在想一个问题。”
绯衣女子笑道:“什么问题?”
青云:“你当年跳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一楞,媚艳的脸上浮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绯衣女子:“当时啊,我在想,我是不是非死不可呢。”
青云会意,便不再多问了。
“就此别过。”
“嗯,就此别过。”
三日后——
近日南郡出了一件大事,醉春楼玉香姑娘意外染病身亡,不到三日,贴身侍女也跟着去了。
南郡某山中小亭——
“多谢两位公子劳心劳力助我离开是非之地——”
褪去了华丽衣衫,抹去了胭脂水粉,将素朴衣裳一扣,倒真真生了几分出尘的清丽。
青云:“无事,不知玉香姑娘此去何地?”
玉香笑道:“去一个远离是非干干净净的地方,只要不是南郡,哪里都好。”
青云:“也好,三青——”
三青拿了包裹过来,规规矩矩的递给了玉香。
青云:“为防别人多疑,你七楼的积蓄就没有给你带出来,这里的钱原是那位拿出来给你赎身的,不过如今既不需要赎身的费用了,她便让我给你带来,至少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
玉香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麻烦两位替我谢过姐姐,几位的大恩大德,玉香一辈子感激不尽。”
青云笑道:“何须说这些,以后玉香这名字便用不得了,既是新生,何不换个新名?”
玉香行了一礼,而后温柔道:“公子言之有理,不如就由公子你来为我赐名吧。”
青云:“往事随风不可再提,不如你以后便唤香隐吧。”
玉香点点头,随即福了福身道:“香隐,谢过公子。”
——
素朴的衣衫随风飘动,远远望去袅袅婷婷。
三青:“当真让她一个人走那么远吗?”
青云敲了敲三青的头,“你会让一个这么柔美的女子一个人走山路吗?”
三青撅嘴道:“那阿云你还放她一个人走。”
青云:“没办法,有些路只能让她一个人走,我们后面悄悄跟着吧。”
三青笑道:“我就知道阿云你没那么狠心。”
青云撇撇嘴道:“嘁,要你说。”
——
此去共七天时间,香隐姑娘最后选择了去清河。
三青和青云一路护送,最后停在了城门口。
三青:“不进去看看吗?”
青云摇了摇头,淡然道:“走吧。”
玉香将所有的过往都藏在了南郡,清河便是她此生的归宿。青云走过了许多地方,却不敢再踏进清河一步。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自己结束的地方,却是别人开始的地方。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人生一世,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