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小树林,除了方世杰和南宫雨晴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无论是小树林斜坡还是小树林下的小路上躺倒的天狗帮喽啰,都已经断了气。没断气和能救治的,统统都已经跑掉了。而这这个地点正好在兰村与柳城的中间地带。南宫雨晴虽然还能走动,但之前耗尽气力,已经走不快了。就算最快赶到有人的地方,都得是半天以后了。而半天以后再折返过来一共就是小一天的距离,方世杰的伤根本让他挺不到那时候的。
南宫雨晴缓缓走到方世杰的身旁,看了一眼方世杰的伤,她的眼睛里便充满落寞的神色。方世杰的伤比她预计的还要重一点。对殷雷的最后致命一击也让方世杰之前的伤口又裂开更严重了。再加上大腿中了殷雷临死前掷出的一刀,这让已经严重的伤更是雪上加霜。
风又吹了起来,算算日子,还有七天便是中秋了罢。南宫雨晴使劲将方世杰从殷雷旁边挪开,她讨厌死人,讨厌那具满身是血的尸体。她现在可不敢再踢方世杰一脚了,怕是一脚下去,方世杰便会断了命。
小树林这边方圆十丈的树都已被殷雷在之前和南宫雨晴的激战中砍倒,最粗的有海碗口那么粗。如果有人路过这里的话,必定会马上注意到的。这样的景象并不常见,大批树倒下,地上躺了许多尸首,路人见了肯定要立刻报官的。
中秋将至,绿叶已经开始发黄,但有些小花小草还是长得很翠。南宫雨晴坐在了方世杰的身旁,用手轻轻摘了一朵小黄花。她低头摆弄着这朵小黄花,感觉鼻子有点酸。她悄悄的掉了一滴眼泪,道:“你不要死了啊,你要是死了,我还得用这朵花来祭奠你。”
方世杰身体不能动弹,但神志还保持清醒。他的脸上已经变得惨白,他的手臂和腿部,他的全身都变得更白了。他流了太多血了。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答道:“我死了,你嫁个好男人吧。”
南宫雨晴的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要死便死,我的事不用你做安排。你如果说不出好话,你就闭上你的嘴。”她原本想说臭嘴,但话到嘴边,终于没把那个臭说出来。
方世杰没有再回答。他静静的望着天空,看着树林之上晴空万里,由于有周围更远处树林的遮挡,阳光并没有直照他身上。阳光穿过树林的缝隙,稀稀落落的洒在他躺着的草地上,所有阳光洒落的地方都显得熠熠生辉,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了光芒一般,但这却并不影响他感到凉快。他已经不在乎疼痛的感觉了,他觉得他现在安静地观察,安静地思考,这是他人生中一段少有的体验。他看到了南宫雨晴在散落的阳光照射下的侧脸,他打心里觉得南宫雨晴的确很美。他听到了南宫雨晴强忍着的哽咽,他知道她不肯转过脸来是怕他看到她脸上的两行清泪。
其实能和她待在一起这么久,我这一生也值得了。方世杰这样想到。突然间,他想笑了,自己明明击败了敌人,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呀。再说了,就算要死,那也一定要开心一点,人生难免都会死,现在即将也轮到自己了,有什么不值得开心的呢?何况身旁这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还为自己落泪了,世上有几人能有这种待遇,自己可知足吧,开心地笑吧!
方世杰想笑,但他马上又发现了一件让自己觉得好笑的事情。他想笑的时候居然笑不出声了,气息已经微弱到了这种地步,他闭上眼睛。
南宫雨晴默默流泪,猛然间,她觉得许久没听到方世杰的声音了,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瞬间闪过的想法让她惊慌不已,她睁大眼睛急忙回头一看。好在方世杰还没断了气,她才觉得心中又稍微安定了一些。
南宫雨晴怕方世杰久久不说话会失去意识,她又开口道:“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很笨。”
方世杰的心中山呼海啸,他的意识骤然变得更加清醒,他犹如在黑暗的山洞中探索许久后终于见到了出口的光芒那般,他立刻睁开双眼,努力地张开嘴说了几个字,他急切的想回答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南宫雨晴却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阵更大的风吹过,南宫雨晴跳起来大声欢呼。
风声和马蹄声、车轮滚动声一齐将方世杰的微弱的话音掩盖掉了,南宫雨晴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同样听到了风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她立刻便看到了驾着马车飞奔回来的丁丽儿,丁丽儿看到她后也遥声呼喊,两个人的声音在方世杰的耳边来回盘旋。
方世杰最后看到丁丽儿跳下马车,飞快的跑上来后,他便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丁丽儿一看到这样的景况,便一切都明白了。她急忙把白色的纱衣脱下,双手用力将衣服撕成长布条,又从身旁抓了一把树叶嚼碎,把树叶敷在方世杰的腹部和腿部受伤处,用撕好的长布条紧紧将伤口绑了起来。
丁丽儿原先在方世杰的指引下策马逃走。她驾着马车拼命向前奔走,走了大概四五里路之后发现并没有天狗帮的人追上来。她便停下了马车,仔细想了从昨天到今天她跟方世杰和南宫雨晴之间发生的故事,感觉这段相遇在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刺激而又自然。她觉得她跟他们一见面便觉得有缘,没说多少话便走到了一起。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行动,南宫雨晴处处都照顾她,方世杰也把那把小腰刀送给了她。她觉得这样丢下他们两个人不合适。即使自己现在不会武功,帮不上忙,但很可能现在他们已经分出了胜负,她相信他俩一定能赢的,但万一他俩受伤了呢?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会疗伤治病啊!更何况,现在自己驾的马车本来就是人家的,马车上还有人家的金银,自己绝不可以贪图。于是她便打定主意马上就返回去,她立刻调转马头,向方世杰、南宫雨晴与天狗帮厮杀的地点急奔去。
现在,丁丽儿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好在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