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余的，冷静点！”
雨霖铃愈发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对。
勾魂使纸人复苏，但怎么会以李青萤的方式出现？
联想到勾魂使的能力，雨霖铃心里大概有个猜测。
“我们现在可能在勾魂使的灵域之中，现在可能是勾魂使根据你心中所念想的东西构造出来的幻象！”
余征脸色难看，他先前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雨霖铃数次的提醒也正正切到了他所考虑到的地方。
不过那又怎样？
“敢在我面前这样做，它就要做好洗脖子等死的准备！”
余征心下愤怒，脚底发力之际如人型暴龙一般冲撞出去。
玄甲纸人将将才要提起龙渊，就被余征不可阻挡的势头一下子撞倒在地。
锋锐的爪状手甲死死的掐住纸人的脖颈，重拳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纸人面甲上。
果然，纸人身上再度传出巨大的斥力。
余征早有准备的身形仍然被冲击连连后退几步，归墟在手，剑光流转之下竟凭空卷起阵阵呼啸而来的冷风。
脚底血池沸腾，华丽的棺柩升腾而起。
纸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手中的龙渊骤然布满黑雾，一刀挥落。
黑雾灵气加持之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弧形锋锐的气体朝着余征飞速斩来，沿途的石砖劈里啪啦裂开，以弧形刀气为中心朝两旁纷纷破碎溅射。
砰——
华丽棺柩的棺板不知何时已悄然揭开，棺内幽深的黑暗深不可测，强大的吸力从内里传出。
弧形刀气看似势不可挡，但一被吸入棺内就如泥牛入海一般了无音讯。
华丽棺柩连动都没动一下。
余征眯着眼，眼前纸人的力量着实有些低劣，就是那奇怪的斥力和李青萤的灵铠与龙渊令人不解。
遇事不决怎么办？
要是自己够猛肯定是直接莽过去啊。
余征将归墟狠狠掷向纸人，身形闪烁间已消失在原地。
铛！
龙渊抬起，归墟锋锐的剑尖刺在龙渊刀身上，力道用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咣啷一下就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余征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纸人身后，双手死死架住纸人的肩膀手臂。
“最简单的方式——”
余征嘴角扯出笑容，身上猩红的血雾灵气暴涨而出！将二人彻底笼罩在内！
怀里纸人再一次传出巨大的斥力，余征发出一声闷哼，铁靴在底用力踩踏出两道深坑，这一次，他没有被斥力击退。
猩红血雾在纸人身上游动，无孔不入。
一道一道的血雾气流从纸人身上涌出，传入余征身上。
“你以为就只有你会吃灵气？”
余征将纸人在怀里锁死，言语中充满了嘲讽。
“噶嘎……嘎……”
纸人发出奇怪的声响，龙渊死死握在它手中，在无数血雾灵气游动之下，龙渊刀身逐渐变得通红。
“余征！它手里的龙渊并不是幻象！”
雨霖铃焦急的声音传来。
“嗯？”余征疑惑回应，若是身处在纸人灵域之中，纸人身上的一切都应该是假象才对。
“这龙渊真tm是真的？”
余征来不及多考虑，猩红血雾在他极速催动之下飞速流转，转瞬之间纸人身上的灵铠就如烈阳下的冰水一般开始片片消散，露出纸人内里单薄的身体。
他要加快速度，将纸人先宰了！
当天仇当天报！
说要杀你，就要杀你！
龙渊也是缉妖司内排得上号的甲级灵器，据他所知，龙源内的不详是没有任何理智的。
平时李青萤使用的时候很少会将龙渊灵体唤出，一般她都是灵铠往身上一套挥着近三米长的龙渊直接开冲。
若是纸人手中的龙渊是真的龙渊，现在在纸人刻意的引导下，大量高品质灵气不断涌入其中，龙渊灵体复苏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要么撒手后退，另想其他办法；要么加快速度，在龙渊不详复苏之前先杀了纸人！
显然，余征选择了后者。
他积蓄已久的情绪绝不容许他选择第一种方法。
但在负荷使用血雾力量的时候，对余征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一次巨大的损伤。
所谓缉妖卫，便是与不详举行诡异仪式，签订契约的存在。
不详以灵气为生，但人类并不以灵气为生。相反，不详的灵气根据强弱不同，对使用者身体、精神的损害不同。
愈是强大的缉妖卫，在使用不详力量的时候愈是谨慎。
如果不需要使用到力量，用高深的体术与智谋布局就能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世人皆知，缉妖卫与短命鬼，基本是划上了等号。
几乎没有一个缉妖卫，是能寿终正寝得以善终的。
每次使用不详的力量超出最大限度后，不详对缉妖卫的侵蚀就会更为严重。
李青萤，仅仅与龙渊契约三年，便已受到一定影响。
但要知道，在李青萤之前，龙渊的宿主是一位指挥使，只使用了两年不到，便在一次镇压凶恶级复苏行动中濒临失控，为了不造成恶劣影响以身殉职。
相比之下，李青萤就更为优秀。那玄之又玄的天赋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猩红血雾激烈翻动着，纸人身上灵铠快速消融，明显是个西贝货。
龙渊刀身从通红逐渐变得猩红，当啷一声，从纸人手中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噶嘎……”
纸人龙渊脱手，发出痛苦的哀嚎。
夸张的笑容配上哀嚎，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同时，纸人力量愈发衰弱。毕竟勾魂使虽然在外声名赫赫，但那也是七只纸人一起复苏时的威力。
如今它不过是个莫名其妙复苏了的套装组件，效果大打折扣。
余征视线中，原本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本来隔间里是只有中央一个封存柜的，四周没有任何东西。
现在，隔间终于现出真容。
封存柜一如既往地呆在原地，在封存柜的周围，靠着窗纸的地方，从天花板上倒吊着数个摇摇晃晃的人形物体。
夜视能力加持下，余征看的一清二楚。
能看见的那些都是腐败发烂的尸体，身上衣衫褴褛，伤痕密布，各处身体组织均有缺失，甚至有的还在往下滴着发臭的血水。有几个倒是吊着看上去挺正常的，但因为背对着看不清其他情况。
难怪一进乙灵房，就有那么大一股腐臭味。
余征头皮发麻，眼下的场景让他勾起了以前玩恐怖游戏被吓到的不好回忆。
纸人无意义的哀嚎戛然而止，余征怀里的触感消失不见，他低头一看，原本怀里等人大小的纸人已经缩为手掌大小掉在地上。
余征将纸人捡起，想着待会儿将其放回封绝盒中，摩挲着手上传来另一层触感。
纸人后背上竟然贴着一张笺纸，上面写着：
“乙-107能勾起人心中深处的念想，并加以利用。”
余征看着有些无语，为什么在纸人后背上贴这种东西？郢都缉妖司的人都是傻子吗？就不能写在其他地方吗？
旋即，余征感觉笺纸上的字体有些熟悉。
似乎是……
余征掏出怀中打更人的笺纸，定眼一瞧。
两者的字迹居然一模一样！
在余征的注视下，笺纸没有丝毫动静，非常乖巧。
“李青萤！”
雨霖铃的尖叫声刺入耳膜。
余征一愣，下意识顺着雨霖铃所说的方向看去。
倒吊着的那一大堆尸体当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摇摇晃晃转过身来。
剑眉下紧闭的双眼没有丝毫反应，原本冷艳的脸上三三两两的外翻伤口显得异常狰狞，青白色的缉妖司高阶制服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此时她身上仅是一件单薄的内衬与绑腿长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物品。
余征望着被绑住双脚倒吊起来的李青萤，惊慌失措。
他急忙冲到李青萤身前，颤抖着的手伸到鼻翼下方。
没有任何呼吸……
“李……”
余征怔住了，心头压抑感汹涌而出，他将头盔消散，张了张嘴想要呼喊李青萤的名字，但刚开了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悲伤，彻骨的悲伤。
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流下，余征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表情呆滞。
余征又将耳朵压到李青萤胸口，想要听一听心跳是否存在。
耳内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把龙渊拿给她！”
雨霖铃从甲胄里凝出身形，推搡着余征大声喊道：
“冷静点！快把龙渊拿过来，可能还有得救！”
余征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不顾龙渊刀身猩红似乎随时可能复苏的危险，慌忙将其拿起，嘴里说道：
“下一步，下一步怎么办？”
雨霖铃指了指李青萤的胸口，比划了一个插进去的动作。
？？？
“把龙渊插进去？那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余征懵了，他现在六神无主，没有丝毫想法，只是单纯以本能回答。
正常人一刀子下去怎么可能会没事？
“废话，她是龙渊的宿主，以龙渊内大量的灵气说不定还能救她一手！”
雨霖铃飘起来大力地拍了拍余征的脑袋，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哎，我怎么跟你解释？你把龙渊插进去就对了！”
余征犹犹豫豫端着龙渊，他太慌乱了。
他不敢。
雨霖铃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悄悄飘到余征背后推了他一把。
余征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一步，修长的陌刀如切豆腐一般刺进了李青萤的胸口。
还未等余征有下一步反应，龙渊刀身上猩红的色彩居然开始流动起来，流向的方向赫然是李青萤的胸口！
仅仅只是呼吸之间，龙渊刀身复旧，化作黑雾钻入李青萤体内。
李青萤脸上、身上的外翻露肉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惨白的脸色渐渐没那么瘆人。
余征重新将手放在鼻翼下，又听了听心跳。
没有呼吸但是有心跳……那，算活了吧？
“你们这个世界真的是太不科学了。”
余征抹了一把眼泪，嘴里嘀嘀咕咕着。
雨霖铃听在耳里，撇了撇嘴，又钻回余征体内，哼哼声回荡在空气中：
“说的好像你现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暂且不管这不科学的方式，余征跳起来将绑住李青萤双腿的绳索切断，将昏迷的李青萤抱在怀里就要往外走。
眼下一行人的目标已经达成，余征可不想在这里多呆，他要赶紧出去和李嗣李业他们会合，然后离开郢都缉妖司。
之后这里再发生什么鬼事情就都与他无关了。
收起归墟，棺柩沉下，血池复原，冷风消失。
余征将乙-107放回封绝盒内，走向隔间门口。
似乎是在最后一丝冷风的吹拂下，天花板上倒吊着的尸体有些摇晃起来。
原本李青萤身边的一具尸体也在此刻转过身来，空洞的眼神注视着余征离开隔间的后背。
他嘴角慢慢咧开微笑。
“完美的表现。”
“镇压复苏，拯救同伴……”
“真的是，太完美了啊……”
这具尸体不知何时解开了脚上的绳索，身上血肉蠕动之下竟然变化了一个模样。
黑金色得体修长的制服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他肩膀颤抖着，似是情绪激动。
“郢都的新巫女，我得感谢你给我带来了这漫长岁月里的最大乐趣。”
他舞动着手臂，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砰砰砰朝着未知方向就是重重连磕三个响头。
重磕之下，每一次抬头，都可以看见有丝状阴影从石砖上黏起，似是未知的组织物。
磕完头后，他站起身来。
之前大力扭断的腰身似乎没有任何情况，就像是根本没发生这一回事一样。
扭曲癫狂的声音回荡在隔间里，同样又是丝毫不担心被发现。
“大幕就要拉开了，西秦的走狗们，尽情享受这最后的欢乐吧！”
“嘻嘻嘻……噫哈哈哈！”
笑声震荡之下，那倒吊着的尸体纷纷摇动起来。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正好这些尸体的眼睛，都逐一对着窗纸上的散孔。
人形说明书看见的那一幕，赫然就是这些。
……
而隔间外，众人看见抱着李青萤出来的余征，也是狂喜不已。
两位总司都安然无恙，此行目的已经圆满达成。
接下来就是——回城了。
胡长青在一旁看着众人欢喜不已，心下想要欢喜，但是不知为何情绪就是调动不起来。
他的思维已经非常僵硬迟钝了。
血肉之下，翻腾的黑雾已经侵蚀入骨。
余征并未注意到胡长青的样子，他感受到自己怀中的笺纸方才似乎又发烫了一下，不知是什么情况。
同时，余征身上的甲胄形状有些闪烁。
隐隐约约间，他清晰无比的视线偶然会有些模糊。
代价，总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PS：4000大章！本来可以分两章发的，但是琢磨着吧，分开发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有意思，不如直接一口气发完看完也舒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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