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完善的医学体系!孙思邈从来没有站在这样的高度,审视自己的事业。听李胤一说,他也觉得这么做,非常有必要。中医在古代,都是全科大夫。治不治得好病,全凭医生经验。类似张叔和那样,能将学识著书立说的医生。纵观一千年,也是凤毛麟角。不仅是医道,任何科学技术的传播,都是依靠口口相传。华夏民族的智慧是无与伦比的。但也有劣根性的存在!那就是,师傅总喜欢将重要的知识隐而不教。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是这种丑陋现象的佐证。
“先生从医,应有数十载。于终南山、太白山广播善名。想我华夏,幅员万里。人口以千万计。单凭先生一人之力,恐只能造福一隅。何不开堂授业?让医学成为堂堂正正的学派?儒家可以辅佐君王,施礼天下。医学能使百姓强健,福泽绵长。”
孙思邈点头称善,却又面色沉重道:“学而优则仕。贫道恐怕找不到那么多弟子……”
李胤微笑道:“士农工商,人皆以取仕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然而,杂工百役都有各自的门道。若天下只有士子通晓文化,那千百年以后,百姓依旧还是愚昧!先生知我为何让村中百姓,每日必识字习武?就是希望能在他们之中,发现合适的农业、冶铁、建筑人才。对于孩子,他们掌握文字后,就能读书。至于以后,他们无论是选择当官,还是经商、从军。都会比同辈中人,眼界开阔。如今,我收容妇幼已经接近七百。其中,孩童超过四百!我就不信,在这些孩子之中。我教不出几个精彩绝艳之辈?先生的师侄――徐懋功。是一个喜爱谋略和战阵的少年人。若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必定成为统帅。石蛟生性跳脱,对于经史子集兴趣不多。唯独钟爱兵法。小小年纪,已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想来,以后也是要在沙场上获取功名的……”
一阵掌声从门外传来。却是沈皇后微笑而来。一边踱步,一边赞许道:“小胤所说,极有道理!术业有专攻,才是开启民智的最好方法。孙道长不妨试试,说不定真能如他所说。将医学上升到儒学的高度。”
李胤见孙思邈心动,便慷慨说道:“我有意将第三座石楼,赠予先生。将医馆、药房和学馆放在一处。这就能将教学和临床,很好的结合起来。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孙思邈大为感动。沈皇后却将计划稍微做了一下改动。四百孩童的教学,也被牵往第三座石楼。使那里彻底成为了医院和学校。并赐名为:“回春楼”!
李胤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怪怪的。但是见到,眼前这两个牛人都很满意。便生生将反对的话又吞回肚里。
搞定了达官显贵和得道高人后,李胤开始分析目前的形势。史书上记载:公元589年正月,隋文帝就会让五十多万军队跨过长江。开始轰轰烈烈的统一伟业!距离现在,也不过还有三个多月。沈皇后身在此处,不仅陈朝知道。恐怕隋朝那边也已经得到了刺骨儿的回报。为何如今却如此风平浪静?
杏花带着桃花,小心翼翼地送来了糕点。两个小人口水滴答,模样非常可爱。李胤捻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尖轻闻。一丝淡淡的杏仁香,若有若无的钻入鼻中。
“咦?这是你姐姐做的?”李胤问杏花。
荷花却在一旁,奶声奶气的说:“是新来的方大伯做的。他做的东西,可好吃啦!”
李胤大惊道:“你们都吃过了?”
杏花摇摇头说:“方伯伯说,第一锅做的少。先给家主和娘娘吃……我们吃第二锅的……”
“你姐姐呢?”李胤焦急地问道。
“大姐去太子那座楼了。二姐在外面……”
李胤迅速镇定下来。让杏花将石豹和桃花叫进屋,见石蛟也跟在后面,便沉声说道:“蛟儿,你带着杏花、荷花留在茶室里。关上门,哪里都不要去。石豹,你立刻去太子那里!让他派五十禁卫过来,但是要装作若无其事。最好分开过来。然后让他们看好自己的大门。把厨房里的人,全部看管起来!我处理完这边,就过去!杏花,去把石虎和世勣叫过来……让他们带上刀!”
石豹和杏花闻言,脸色顿时煞白,急冲冲地去了。石蛟却兴奋异常。拉着李胤的衣角道:“是不是有贼人?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李胤拍拍他的脑袋说:“我们都去了。两个妹妹怎么办?我把她们交给你。你一定要把他们保护好!刚才她们送来的糕点,不准吃。有毒!”
石蛟挺起胸,自信地说:“先生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李胤知道,沈皇后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自己房中,默写四书。为学童准备书籍。没有人会打扰她。
凌烟看见李胤过来,脸上阴云密布。便低声问:“出了什么事?”
“糕点,娘娘吃了没有?”李胤反问道。
凌烟舒了口气道:“没有!杂家未将糕点送给娘娘……方才过来的仆妇,神情恍惚。我也感觉不对!”
李胤点头道:“把点心给我!麻烦您守好娘娘。”
石虎领着人去了石楼大门。徐懋功和李胤悄悄向厨房走去。一路上,李胤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厨房里热气氤氲。两男两女正忙碌着往蒸笼里添加东西。令人奇怪的,是妇人们面露凄色。有意无意间,总是回避着男子。
见到李胤过来,男子们微微一愣。随即跪倒于地,诚惶诚恐道:“小民见过县尊大人!”
李胤笑道:“你们是新来的厨子吧?点心做的不错!我家小妹很喜欢吃。我来看看,还有没有。”
“有……有!”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道,“小的这就给大人取!”
李胤背着手,装作很有兴趣地靠近两人。一付垂涎欲滴的模样。
男子们勤快地抬起笼屉上的盖子。蒸汽顿时腾空而起。就在此时,他们觉得肋下剧痛。低头看时,却是各自中了一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短剑又迅速地在他们身上猛刺了几下!
看着瘫倒在地的男子,李胤收剑入鞘。撇了一眼匍匐于地,瑟瑟发抖的妇人,冷冷地问:“这两个男人是你们的什么人?”
一个妇人颤抖地说:“奴家不认识他们。只是家中丈夫和孩子受他们劫持。万不得已才同他们假扮夫妻……”
“你家丈夫和孩子,现在在哪里?”李胤接着问。
“奴家们的丈夫不知在哪里。孩子被绑在屋内?”
李胤痛惜得对徐懋功说:“他们的丈夫多半已经死了……石楼里应该还有他们的同伙!”
徐懋功恶狠狠地对妇人道:“老老实实得跪在这里!若是敢逃跑,小爷不会放过你家孩子的!”
突然,厨房外传来喧哗声。李胤连忙冲了出去。只见八个蒙面人,提着刀向三楼狂奔!目标直指沈皇后的房间。
“弩箭!”李胤高声喊到。
“嗖嗖嗖”,几名蒙面人立刻被射翻在地。但仍有两人冲到了房前。一直守候于此的凌烟,怒喝连连。手掌迅速挥舞。瞬时间,一人坠向底楼。另外一人的长剑被他击飞,颤巍巍地钉在门板之上。那人见失去同伙,顿时疯狂起来。拳风霍霍,向凌烟席卷而去。
“找死!”凌烟冷呵道。手掌变爪,抓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拧……只听得一声凄号。那人的手臂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李胤看到凌烟的身手,不由张大嘴巴。暗自庆幸道:“幸好,我对皇后还算恭顺。要不然,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战斗结束的很快。当五十名禁卫赶到时,石楼里只剩下一个活口。
“孔少庭!”凌烟扯掉最后那人的面巾,惊呼道。
房门缓缓打开。沈皇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凌烟,把他带进来!”
“孔少庭是谁?”李胤不解地问。
凌烟愤恨道:“孔范的侄子。”
说话中,李胤、凌烟和石虎踏入房间。孔少庭瘫坐在地上,石虎将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孔少庭抬起头,怨毒地望向李胤道:“好狠的手段!一言不发就下杀手!身为少年,没有一点慈悲之心。”
李胤哭笑不得道:“你要我对你们这帮杀手慈悲?你们杀掉他人丈夫、父亲的时候,可有一点慈悲之心?”
“我们是贵族!”孔少庭骄傲的抬起头道。
李胤嗤嗤笑道:“没看出来,你们哪里贵?挨上一箭,照样完蛋……请问你们的肉,多少钱一斤?”
“你!”孔少庭气得七窍生烟。
“小胤,不可胡闹!”沈皇后出言道。顿了顿,又问孔少庭,“你们叔侄投靠张贵妃了?”
很明显,孔少庭对皇后还是心存畏惧的。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已退让至此。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沈皇后双目微红,哽咽道,“皇后的位置如此重要吗?不劝陛下重整朝纲。一旦北朝来攻,如何守住江山?”
孔少庭讷讷道:“张贵妃若是成为皇后。必劝陛下对北朝称臣。卧薪尝胆,积蓄国力。他日必可成武帝未尽之事!”
“软骨头!”李胤忿忿道,“为了荣华富贵,对皇后娘娘下得了手。就是不敢同隋军鏖战。到死都只说违心之话!你们苟且的心思,天下人早就知道了!”
沈皇后痛苦地闭上眼,说道:“放他走吧……”
押着孔少庭走出石楼。李胤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侥幸之色。“刷”,冰冷的短剑在他的咽喉处划过。鲜血飞溅到李胤的脸上,让他显得狰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