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堂上的纷争和皇帝的愤怒,李胤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他面对着刺骨儿,正暴跳如雷!起因是:萧岩率领叛军余部,遁入太湖。原本追剿任务不属于听潮县驻军。宇文述却置萧岩残部不顾,挥师南进,向会稽杀去!刺骨儿闻听此消息大喜。命陶选串通湖匪。自己则率军倾巢而出。二十日之后方回。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石虎和李世勣。害得李胤这段时间神经高度紧张。将县里的防卫等级升到了最高等。申浦江上运来的货物,一律被他阻在北岸。高谯的火窰已停工十日。
如今,面对洋洋得意的刺骨儿和刘慕达。李胤气得三尸神暴走。石虎和李世勣趁他不备,已经悄悄溜回听潮村。
“刺大人!虽然你是将军,不归我管辖。但是驻军倾巢而出,导致听潮县防守空虚。若是敌宼来犯,你让百姓们如何抵挡?”李胤咆哮道。
刺骨儿咧开大嘴,呵呵笑道:“得了吧!叛匪大部已经被宇文将军和晋王殿下驱逐到南方。某家也剿灭了太湖中的残匪。哪来的敌宼?”
李胤忿忿道:“还有倭寇、高句丽人和海盗呢?”
刺骨儿笑眯眯的说:“倭寇王子都被你杀得丢盔弃甲。五百精锐,活着逃回国内的只有破船一艘,武士三十余人。高句丽人素来于倭人互通有无。经此一战,你的凶名早就传遍东海!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愿意过来找死?”
李胤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问:“我的名气有这么大?”
刺骨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你遇见外邦客商,自己问问便知!你那首叫什么……沧海一声笑的歌曲,如今传唱度极高!不仅是我朝水军,就连倭人也会哼上几句!有你这个兄弟做保障,哥哥捞些军功,也不过份吧?”
李胤摸摸下巴,心头的怒火悄悄平息。刺骨儿见状,还道他是少年心性。被人奉承几句,就心生欢喜。却不知,李胤此刻正盘算着如何恢复生产。他近来一直有种即将离开的预感。这让他非常不安。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因此没有任何地方值得他留恋。只是一年多来,相依为命的人们让他牵挂。他想在离开的时候,至少为他们今后的生活,打下良好的基础!
刺骨儿打断他的思绪,热情得指着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说道:“哥哥知道你为工期着急。这次外出剿匪,特地给你带来了礼物!”
李胤的视线顺着刺骨儿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船上走下一列列被绳索捆绑的囚犯。在军卒的呼呵声里,正步履沉重的向自己走来。
“俘虏?”李胤明知故问道。
刺骨儿用手比划出个“六”。得意得说道:“战俘加上不听话的湖匪,一共六千余人!这些送于你铺路、营造可好?”
李胤满意地点点头。随着刺骨儿来到队列之前。待囚犯到齐,便听负责监督的刘慕达喝道:“你们这些死囚犯,真是交了狗屎运!听潮县的李大人,有活派给你们干。免得你们的脖子挨上一刀!年轻轻的就去阎王那里销账。仔细听好喽!若是胆敢不听李大人吩咐,或是妄想逃跑、闹事者。就不要怪爷爷们不给你们活路!”
李胤望着乌泱泱的人头,脑中飞快得盘算着人员的安排。缓步穿梭在人群之中,不经意间却发现几个人盯着他看。脸上尽显喜悦之色。
李胤一愣,走近他们仔细打量。其中一个大汉噗通跪倒在他面前,大声求救道:“李大人救救小的们吧!”
“你是?”李胤疑惑道。
大汉抬起头,好让李胤看清他的面目。泣声道:“大人不记得某家了?小的叫萧辰,又名萧十三。是太子的禁卫。当初,您还打趣我是十三点呢!”
李胤突然想起,这些前陈太子的禁卫,曾经参与过长兴、回春两楼的建造。这个叫萧辰的十三点,经常裸露出身上的腱子肉,在一众妇人面前显摆。因此才有了这个绰号。
“你们不是随陈胤回建康了吗?”李胤问道。
萧辰答到:“小的们随皇后和太子行至建康郊外。娘娘说此去凶多吉少。让小的们各奔前程!我等苦劝,娘娘执意不肯。所以才忍痛离去。我们虽是勋贵子弟。但在各自家中地位不同。像小的就是族中的旁支末系。即便回了家中,也断然得不到好处。所以,几十名兄弟合计着来听潮县投奔您。不想半途中遇到萧岩,将我等强行编入叛军。吴州兵败后,咋们退入太湖。才攻下烟波寨,却被刺将军夜袭擒拿!好在将军说,李大人这里需要劳力。兄弟们才保住性命。不过,刺将军又说过,李大人看不中的人还是难逃一死!还请将军看在太子和娘娘的面上,救我等一回!”
李胤听后,恍然大悟。这帮哥们儿运气实在不好。跟的主子,没一个能够得势。好在从前和他们相处,知道其品性。如今,也能派上用场。不如就作个顺水人情!
想罢,李胤沉声说道:“从今往后,一定要慎言!现在是大隋的天下。太子叫作杨勇,而皇后只有长安的那位独孤伽罗。倘若再口不择言,恐怕人头不保!你把以前的弟兄都挑出来!”
萧辰抹了一把冷汗,将俘虏中的太子禁卫一一指给李胤看。还好,人数不多。总共才四十二人。让军卒松开他们身上的绳索。这帮人立刻随侍在李胤身后。像打手更多过于像禁卫。
刺骨儿和刘慕达见此光景,连忙跑过来一探究竟。李胤将萧辰介绍给二人。却发现刘慕达和这些人,大多认识。便放下心来。反正战俘还未造册。他们现在也能算是听潮村里的人。只要两位将军睁只眼闭只眼,再加上李胤大笔一挥。就能妥妥贴贴的坐实身份。
安排好萧辰,李胤就问刺骨儿:“这些俘虏里,有多少湖匪?”
“不多!就三百多个!哥哥为了凑足六千人,才没有杀光他们。”刺骨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胤面色一寒,扯住他说:“陈国皇帝虽然荒淫无度。却不残害百姓。江南原本就富庶,从未听说过民不聊生。在这种情况下,太湖里居然还有湖匪。说明这些人就是亡命之徒。让他们留在听潮县里,迟早会招祸!不如……”
李胤边说,边用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刺骨儿顿时心领神会!
三百多个人头摆放在战俘们的面前。不少人已吓得面如土色。远远看见,一个少年在几十个大汉簇拥下,登上高台对他们高喊道:“前陈覆灭,是陈叔宝和他的奸臣们造成的。与你们有何干系?但是,你们跟随萧岩反叛,就大大的不妥啦!遇上本大人,算你们交了好运。老老实实在听潮县服苦役。待南方战事平息。皇帝陛下说不定心情大好。赦免了你们,也不是不可能!收起那些复国的念头。不管谁得到天下,你们都是提刀扛枪的丘八!好好保住小命才是正道!都听明白了吗?”
五千多俘虏见今日不用赴死,顿时欢声雷动。齐齐高呼:“明白啦!”
次日,高谯村的火窰恢复生产。所有战俘被集中在申浦江边上。萧辰按照李胤提供的图纸,开始建造房屋。一时间,工地上尘土飞扬,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李大人,小的们实在弄不懂。您为何要在鹿迦村江边建造那么多石楼?还有……筑路和建房,为何要用到铁?”萧辰跟在李胤身后,疑惑不解地问。
李胤的本行并非建筑业。但是见惯了后世到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对建筑的认知,远非古人所能相比。他坚信,自己没有能力建造两三百层的摩天大楼。但是弄些不超过四层的砖房,还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将这些房子连接起来。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建筑群。样子好不好看,不重要。经典建筑要么高,要么占地面积大。只要对视觉形成冲击。那就是美丽的建筑!
“不懂就别问!老子没空回答你!”李胤不满道,“看清楚图纸!这些房子和石楼一样吗?圆形的最高三层。墙上都是窗户!楼与楼之间都有廊桥沟连。廊桥上也是有房间的……去干活吧!五千多人弄了十天,连地基都没挖好!告诉他们,明天再不完成,仔细脑袋搬家!”
萧辰噤若寒蝉地走了。李胤却露出狡诘的笑容。他非常满意古人的执行能力。长官说一,他们绝对不会说二。史书上那些敢于反抗上司的人,基本上不是属于被煎迫太甚。就是书读多了的二百五!
高谯村终于生产出了水泥。有了石碳,煅烧效率大大提高。至于那里时刻升腾的黑烟,没有人会关心。村民们做梦也没想到,石头煅烧后经过简单的粉碎,然后在水磨加工出来的粉末。居然能够快速的凝结成块。其坚固程度竟然不输于石料!
李锚在李胤的指导下,最近弄出了钢筋。如今,刘慕达正带领军卒在模范里浇铸石板。水泥、钢筋加上碎石泥沙。制作起来,非常轻松。李胤没法弄出电焊。所以,水泥和砖石构建的房子,大多被限制在四层以内。
众人已经不敢再问李胤材料的用途。因为这个整日转辗于各个工地和作坊的少年县令,近来脾气非常暴躁。虽然几千人在他的指挥下,也疲惫不堪、心存疑惑。但是随着鹿迦村地面上的石楼,拔地而起。他们腹诽的心思也渐渐变成了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