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回客房吧,咱们不吃了。”年轻女子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将筷子放下,起身就向着楼梯又去。
“小姐……”丫鬟没想到主子说不吃就不吃了,赶紧喊到,“小二,结账。”说罢取出荷包,放了一块大洋在桌上,转身向着年轻女子追了过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不想碰到啥就越来啥,这不,年轻女子正提着裙摆上楼呢,邱步亭和王小欠这边迎面走到了楼梯口,向楼下走来。
客栈的木质楼梯本就有些窄,加上年轻女子穿的又是西洋袄裙,宽大的裙摆将通道占了个满满当当。邱步亭和王小欠一看,慌忙错开身子,一上一下靠边站立在楼梯一侧,想尽量给这年轻女子让开一条宽点的道来。
“喂,你们两个还不快快给我们小姐把路让开?”跟过来的丫鬟一看主子马上就要和这两个乡下人碰着了,边上楼边向王小欠他们喊到。
“喂什么喂?你这丫鬟怎么如此没有教养……”邱步亭走在前面,一听就有点来气,当即回嘴怼到。
“咱们让开便是。”王小欠拍了拍邱步亭的肩膀,示意邱步亭和自己一起退了回去。
年轻女子也没说声谢谢,面无表情的走上楼梯,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连跟在后面的丫鬟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邱步亭一看又要发作,王小欠赶紧眨了眨眼睛示意他闭嘴,自己却站定了身子,望着年轻女子的背影朗声说到,“无量天尊!这位姑娘可是为情事所困啊?”
“嗯?~这王小贱还会看相?”邱步亭瞪大了眼睛,有些错愕的看向王小欠,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一看就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不要因你一张臭嘴,就污了我家小姐名分!赶紧滚滚滚!”看到年轻女子停下了脚步,这个被唤作彩云的丫鬟马上就回嘴到。
“呵呵,碰到就是缘分,我观这位姑娘步履匆匆,眉宇之间有嗔有急,你虽生的一副明眸秀耳、额阔鼻挺的好面向,又出身在一个富庶家庭,像你这样的女子,不是为情烦恼,又能……”王小欠不以为然的说到,不想又被那丫鬟所打断。
“唉,你们有完没完啊!小姐,我们走,这俩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说罢,丫鬟推着年轻女子就进了客房,“砰”的一下把门关了个结实。
“无量天尊~贱贱师父!你会看相啊?”邱步亭学着王小欠的样子问到。
“哈哈,略懂略懂。虽然不一定准,但我估计也八九不离十啦。”王小欠哈哈笑着,转而又小声对着邱步亭说到,“我就是看不惯她俩那样,想捉弄一下她们。”
两人来到一楼大厅找了张空桌坐了,小二很快就端上了酒菜,二人也没什么事,就边吃边聊起来。
“诶,贱贱师父,我觉得你刚才那几句把那个穿西洋装束的姑娘给蒙住了。”邱步亭加了块卤牛肉,就了口酒说到。
“什么叫蒙啊!本来就是啊!让为师我给你点拨点拨。”
“请吹,我给咱们倒满酒听你慢慢吹。”
“不信是吧!我分析给你看啊。这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是不是?”
“这还用说嘛,她穿的这么夸张……”
“我觉得你没看到重点,我是想说那个丫鬟……”
“哇,贱贱师父,你看人家正主不够,还看人家丫鬟,你一定有企图!嘿嘿……”
“别打岔!我这教你东西呢,你这猥琐想法能不能停一下。”
“你接着说,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小姐穿的洋装是什么面料我看不懂,但这丫鬟穿的却是用上乘绸缎面料做成的袄衣袄裤,一个丫鬟都能穿的这么好,你说她家里能不富庶么?”
“有道理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年二十九,这马上过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小姐带着丫鬟在外过年的么?”
“没有。”
“那就对了,这位小姐一定是有事不能回家,或者不愿回家团聚。我先说为什么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因为她有钱,但她不愿花钱回家就说明她是不想回,和家里置着气呢。”
“你怎么就知道她身上有现钱啊?还有,她说不定跟我们一样,本想坐火车可是碰到人家不发车啊。”
“问得好,说明你在思考了。刚才那丫鬟可是放了一块现大洋买的单啊!你看见没?”
“呃……没看见。”
“所以,就算是火车不开她们走不了,她们只消使大洋,怎么地都能离开。”
“那我们也有的是现大洋啊,我们为什么非要等火车啊!”邱步亭突然放低了声音,小声的问王小欠。
“我们又不急,我想坐火车不行么?”王小欠一筷子敲到邱步亭脑袋上,“而且你看那小姐明显魂不守舍么。”
“哦哦哦,那贱贱师父,你又如何看出来她是为情所困呢?”
“这就是江湖经验啦!哈哈,来来,你敬我一个我告诉你。”
“……好吧,咱干一个。”
“这女人啊,是算命看相的最喜欢的主,一看一个准。想问什么事都在脸上写着呢,什么相面相手都是为了骗钱。”
“不是还有摸骨么?”
“那是骗色。”
“你绝对跟着王老师父干过这事,噫~你们太猥琐了。”
“滚远,没的事。”
“那你怎么这么清楚?……”
“能好好听不?能不打岔不?”
“好吧,那我们一会再说这个话题。”
“我讲哪了?”
“都是骗钱。”
“我没讲完不许打岔啊!”
“您讲,我吃肉。”
“这女人来算命,无外乎两件事,一是问男人,二是问长辈孩子,从来不问自己。已婚的问男人分两种情况,一是问升官发财,二是问移情别恋。未婚的问男人也分两种情况,一是身边的爱不爱自己,二是问外出的什么时候能回来。问长辈就一种,肯定是问病,问孩子再多一种就是问成就。你只消往这几个点子上说,没有不准的。如果算准了,问运势的你就给她卖符,问病的你就给她卖吃不死人的药,你说是不是很简单呢?”
“卑鄙啊!真是把人家算的死死的。我说贱贱师父,你也别找什么缺一门的拼命了,你就找个好地方摆摊算命吧,不愁没好日子过啊。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这姑娘也没找你算啊,你就敢说她是为情所困?”
“你就不会举一反三么?她一个家境这么好的年轻女娃娃,一看就不是结过婚的,而且如此穿着打扮肯定受过西式教育,咱们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媒妁之约、父母之命在她那绝对不好使。所以,这小妮子不是因为情郎不被家人认可,就是因为家里说了一门她看不上的亲事,这才带着贴身丫鬟赌气跑出来了嘛。”说罢,王小欠赶紧夹了几块牛肉塞进嘴里,就了一口酒,嚼卜嚼卜赶紧咽了,“尽说话了,你就不知道给我留点。”
“小二,再切二斤牛肉。”邱步亭招呼小二加菜,然后又问到,“那你觉得她应该是哪种情况呢?”
“两个都有吧。她看上的那个应该不在身边,要在身边她就不是带着丫鬟啦,哈哈,铁定是跟着男人私奔啦!”
“回头我一定要问问这妮子,看看你到底说的准不准,哈哈。来来来,喝酒。”邱步亭举起杯子哈哈笑到。
“不怕挨骂你就问。哈哈。干!”
王小欠话音刚落,客栈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股冷风呼的一下顺势而入,一个身穿黑色连帽斗篷的人走了进来,径直上了二楼,那人将帽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冷风引得大厅里的食客纷纷缩身,小二赶紧跑过来将大门掩好,扭头向大家赔着不是。
“什么人啊?真是无德!”邱步亭被风吹很不爽,故意大声说到。
“是个洋人。”王小欠继续吃着牛肉说到。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啊?”邱步亭问到。
“这酒咱不喝了,回屋休息。我预感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安宁了。”王小欠将剩下的牛肉端起,转身就走,向着小二喊了一句,“小二,菜我拿客房吃去了。”
“诶!爷您拿走便是。”小二赶紧点头应到。
“怎么说走就走啦,小二,结账!”邱步亭放下几个铜板,赶紧跟着王小欠向客房走去。
两人一回到屋里,小貂闻着肉味就出来了,王小欠将碟放在地上,让小貂自己去吃。
“刚才那个洋人煞气很重,而且他身上有种不同于常人的气息,这洋人我没打过交道,也不知道那种气息正不正常,总之今晚咱们小心一点。”王小欠开始了盘腿打坐,闭目向邱步亭说到。
“我说贱贱神棍,你能不这么吓唬人么?”邱步亭酒还没喝够,心里有些不畅快。
看王小欠没理他,邱步亭无聊的想去逗逗小貂玩,谁知刚和那小家伙四目相对,那小貂竟然把肉一放,跑到王小欠身边闭目蜷身卧了起来。
真是无聊啊!无奈之下,邱步亭决定也学着王小欠的样子盘腿打坐,心中默念着“惚兮恍兮……”,没过一会儿,邱步亭便倒到一边,打起呼噜睡着了。
……
“杀人啦!”不知睡了多久,邱步亭突然被一声大喊惊醒了。只听得房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再看屋内,哪还有王小欠和小貂的身影,惊得邱步亭赶紧拉开房门,向外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