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中午。
萍乡火车站出站口。
王小欠和邱步亭两个人随着人流走了出来。
“呼~终于到啦!”王小欠长长出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球不顶,你说这车上都是什么人啊?车厢里空气如此污浊,我开个窗他们也有意见!”
“我说贱贱啊,你有真气护体,开窗没啥,可我们冷啊!”邱步亭撇了王小欠一眼,“先找个客栈休息吧,我们吃点热乎的去。”
“那说明你还是修为不够!”
“谁说的,我有进步,而且是长足的进步!”
“切……”
初来乍到,两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于是二人找了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问了路,便向萍乡县城中心走去。
一路之上,两人发现这萍乡凡是便宜点的客栈都满客了。走了约么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找到了一个没有挂满客牌子的客栈。
“掌柜的,还有房间没?”邱步亭问到。
“呦!二位爷是要住店是吧。房间是有,不过这几天可是我们萍乡的旺季,你也看到啦,这满大街都是赶来找工作的矿工,所以我们的房价可能要高那么一点点啊!”肥头大耳的掌柜将手中的算盘一停,看着二人笑眯眯的说到。
“就说什么价?”王小欠看着掌柜的那样子心里就不爽。
“嘿嘿,一天一块现大洋,可以提前付完,也可一天一付,但必须提前付,还不能赊账。”掌柜的说到。
“一块现大洋一天,你怎么不去抢啊!”邱步亭一听就怒了,“别人家……”
“别人家一天十个子儿,我当然知道,可都住满了,不是吗,二位爷?!”掌柜的也不生气,打断了邱步亭自己说到,“不过我这一块大洋每天还管三顿简餐呢。”
“简餐?都有什么菜品主食啊?”王小欠问到。
“诺!那位爷桌上吃的就是今天的午餐啦,当然了,吃不吃是您的自由,但钱我们肯定不会退的。”
二人顺着掌柜的手指一看,嚯~就见一个大老爷们桌上大碟子小盘子摆了七八个在面前,一手抓着猪肘子,一手握着大鸡腿……
“这标准啊!”邱步亭本来就饿,看的直吞口水,“先住两天吧!”说着就要往柜台上放钱。
“等等!”王小欠挡住了邱步亭的手,“掌柜的,从你这方向看过去应该有两张桌子,这近的一桌吃的是的挺不错的,可我看见远处还有一桌可是吃的很差很差啊!你说得是究竟是哪一桌啊?”
“诶~对啊!完全不一样么!有猫腻啊!妈的,爷爷我客气点你就是掌柜的,爷爷我要是不客气了,马上叫你变成死胖子!你信不信!”邱步亭故意装得凶神恶煞的,想吓唬一下这掌柜的。
不曾想人家根本不怕!
“来人啊!有人要闹事啦!”只见掌柜的一声吆喝,从后面呼呼啦啦跑出来十来个人,就连正在胡吃海塞的那位也加入了进来,将王小欠二人围了个结实,
“嘿嘿,二位爷,别给脸不要脸啊!”一个厨子模样的壮汉,用尖刃剔骨刀指着王小欠威胁到,柜台后面的掌柜的还是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你三岁死娘,一直跟着你爹生活,自打你10岁有了后娘,你就没过过好日子,不是挨打就是挨骂,15岁你爹死了你除了挨打挨骂,还受冻挨饿,18岁那年就因为这掌柜的给了你一碗菜汁泡饭,你就跟着人家不干好事!我说的可有差错?”王小欠这如数家珍一般将厨子的身世说了个清清楚楚,把大家全听懵了!
就听的哐当一声,剔骨刀掉地,堂堂一个虎背熊腰的八尺壮汉竟然跪在了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大家有所不知的是,王小欠在说刚才那话之前,已经暗自探查了对方神识一番,还顺道给他加了点料,不仅让对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回忆之中,还无限放大了他内心的良知和自责。
“呜……娘……我愧对您的在天之灵啊!我再也不跟着猪头朱干了,我这就去找个好营生干,听您的话,做个好人!”厨子对着空气又是磕头又是哭的,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刚才叫我什么?猪头朱?!”掌柜的最恨别人叫他猪头朱了,气的向其他人求证!
“你更可怜!”可没等人开口回答,王小欠又冲着刚才那个吃饭的托说话了,“每天在这里就是等着客人进门,然后才能开口装吃,每次老板还不让你多吃,吃多了没工钱,你看看你吃的那些东西,反复回锅加热,肉也没什么口感了,青菜更不用说了,即便变质了也还是你吃……”
王小欠话没说完,那个吃饭的托转身就是一脚揣在了刚才自己坐的桌上,稀里哗啦碟打碗碎之声响了起来,“猪头朱!老子早就受够了,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可真就如这位小哥说得一般,妈的,爷爷我当初真是脑袋进水了,听你的话来干这个!爷爷我,不干了!”
得,又走了一个。
“你也敢喊我猪头朱!反了,真是反了!你们还愣着干啥?让这两个把这碗碟钱赔了,然后给我轰出去!”掌柜的大叫了起来。
“哼!猪头朱,你可真是个财迷啊!”王小欠暗自掐诀,默念了一个“镇妖咒”,身上瞬间涌出了一种让常人能感受却说不出的威严之势!
明明就是个少年,为什么看着他心里就如此害怕呢?难道这人身上有杀气?不光是剩下的那几个,连猪头朱掌柜的都害怕了起来。
“掌柜的,我二人今天是来住店的,你这个当掌柜的不但不微笑迎客,还要纠集一帮打手吓唬客人,你说你是不是非常地不地道啊!”王小欠盯着掌柜的眼睛说到。
“有杀气,绝对是杀气!”掌柜的不敢造次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二位爷,恕我款待不周,小二,小二,赶紧安排咱们最好的客房!让二位爷先休息,厨房……对了,你,快把小陈喊回来,给二位爷准备酒菜!”
“这就对了嘛!掌柜的,回头是岸嘛!”王小欠拍了拍柜台,“不顶,给钱,两块大洋!咱们就先住两天。”
说罢,王小欠转身向楼上走去。
“哦!”邱步亭故意暗自运气,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之上,留下了两块大洋,跟着王小欠上楼去了。
“掌柜的,这……”小二惊讶的指着大洋说到。
只见两块大洋摞在一起,叠在下面的那块已经将柜台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赶……赶紧干活!好生伺候!”掌柜的哆哆嗦嗦的说到。
……
酒足饭饱,王小欠二人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话说萍乡以煤闻名,素来就有“北有开平,南有萍乡”之称。
洋务运动以来,张之洞在汉阳开办铁厂,所用之煤基本都来自萍乡。也刺激了萍乡的产煤量逐年攀升,渐渐已经超过了开平。
产量的提高离不开人力的投入,附近几省的劳苦大众,越来越多的人都选择到萍乡挖煤打工,特别是近几年来,只要一开年,萍乡满大街都是来找活干的矿工。
萍乡的煤矿业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发展,形成了商办与民办共存的格局。
商办仅一家,名为“萍乡煤矿公司”,还请的是外国矿师,用的是机械采矿设备。多年来,虽然众多乡绅一直极力反对,可人家还是办起来了,而且愈办愈大,不仅占据了萍乡东南产量最大的安源矿,还逐渐收购了附近十多个矿区,光工人就有13000多人。
而民办式微,仅存三家,均为当地乡绅所办,都是传统的手工作坊。
萍乡三面环水,萍水河自东北向西南环绕萍乡县城。以萍水河为界,河西边是刘胜德的刘家矿,河北边是何为仁的何家矿,夹在河水之南和萍乡煤矿公司之间的是赖望祖的赖家矿。
这三家民办里,刘胜德占据着萍乡西部大片矿区,因所占矿井多为贫井,一直以来也没人和他争。何为仁是后起之秀,他的井大多是从刘胜德手中买来的,但因为请了一个好矿师,竟然将刘胜德卖给他的几个贫矿挖成了富矿,稳坐了萍乡民办煤矿的头把交椅。而赖望祖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夹在商矿和何为仁之间,整天两方来人游说,想买他手头仅存的三个矿井。
大年初四,这一商三民四家矿厂都不约而同的开工了,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工人投入生产,他们长年在县城之中设有招工点,这春节一过正是各家招工最忙的时候。
……
“贱贱,这挖煤还是个赚钱的好营生呢!”邱步亭看着路边几个招工点贴出的告示和排的老长的求工队伍说到。
“少年进炭棚,老来背竹筒,病了赶你走,死了不如狗!刚才路上我可是听见有人这么说呢。”王小欠说到。
“呃,可是我看他们有的是日结工钱,有的是月结工钱,还包吃管住,主要是工钱不菲,对于穷苦人而言,谁会在乎这个啊……”
邱步亭正歪着脑袋跟王小欠说话呢,两个行色匆匆穿着长袍马褂的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还不小心撞了邱步亭一下。
“唉~唉~唉~撞了人也不知道赔个不是吗?!”邱步亭喊的。
王小欠虽没说话,但他敏锐的从这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明明是人,为什么总觉得他们身上有妖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