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台球后李逍遥要去surface蹦迪,让胖子问我怎么样。我听不惯dj放的闹哄哄的电音,又觉得回宿舍没劲,抬头冲胖子迅速微笑了一下,懒洋洋的也没应声。陈其那一桌也收拾要走了,窸窸窣窣的放下球杆在桌子上。我俩加上了微信,陈其跑回了他们那个球桌,我把手机放旁边也没理了。
灯管电流不畅,闪过几束光,李逍遥那边骂了句我操,旁边人低低笑了几声。
陈其一直在看我,这时候拨开人冲我走过来。脸上的红晕依旧,眼珠有些许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自若。他问我你们一会儿干什么去啊,我说他们要去蹦迪。陈其说那拼个台呗,我下巴抬起来指了指李逍遥,我说你问他。
陈其没动,仔细盯着我,然后弯腰离我近了点,他说你去吗?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陈其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会舔人的眼睛。
我拉远了点距离,眯着眼看他,我说不知道。
陈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你去唱歌吗?紧着又补了一句,我请你。又一句,就我俩。
李逍遥的白t被他脊梁骨拉得笔直,他叼着烟,烟雾纠缠在他三七分的半长头发上,英挺的眉眼被烟遮住,额头倒是更光洁。他一边展露懒洋洋无所谓的笑容,一边抛着打火机冲我走过来。他先看了眼我,又抬眼看陈其。“哟,哥们儿,搭讪呢?”
我没应声,陈其直起来笑了笑,脸上被灯罩得泛出朦胧得柔软光晕。
“都这附近大学的,认识认识呗。”
李逍遥低头看我,笑得像一个残忍的毒枭,又转着脖子,把脸冲向陈其。“你是只想认识她吧?”
我这几天老是做梦,梦里面陈其的脸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很多那天被我忽略的细节却在梦里被反复仔细描绘。比如台球厅浅绿色的壁纸,陈其的灰色衬衫,他微长的头发软乎乎挑开的中分,台球厅里是否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音乐。梦境一再重现,越是仔细的描绘刻画,越是让我在醒了之后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几天台风过境,a城临海,门卫大爷提醒我这几天别出门,多买点吃的,会积水。我没买什么吃的,剩了两包泡面,一袋挂面,一盒鸡蛋和几个苹果。我没什么力气做饭,更多的时候,刚洗完砧板就觉得累,把淋了水的刀又塞回去。躺在沙发上开始刷着手机上无聊的视频,面无表情的听着视频背景夸张的配乐和笑声。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困,闭上眼梦境又不受控制继续带我下滑。
我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聊了四十秒左右,佯装的热情就消失殆尽。彼此陷入尴尬的沉默,以一声你忙吧,匆匆作为结束音。
更多的时间我就坐在沙发上发呆,书和电影也看不下去,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仔细寻找,又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烦躁。我的神经末梢发炎症状越来越严重,老觉得身上有虫子爬,打开灯看见皮肤滑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隐形蜘蛛。
我不敢去医院,也不想吃药。大学时我在宿舍放了一个万能医药箱,充满恶意的期待着哪天地震或者什么天灾人祸,我甚至幻想过大型校园枪击案。陈其是克莱德,给我递枪,我是邦妮,提着我袖珍可爱的医药箱,和他一起穿着风衣大肆枪击。
最终什么都没发生。
我现在在a城拿着月薪八千的普通工资,几乎不买衣服,存着钱想给自己买套房。
二十七岁,我在时钟过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想起来是我生日。我往前看,觉得人生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