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其抱了个毯子说他去沙发上睡,让我睡上面的床。我脑子又是江霖的啧啧叹息。真他妈纯情。
“那沙发就一米,你一米八五,怎么睡?”我趴在楼梯上看他。
“没事。”他脸红了,不自在的抱着毯子在那,吊灯在他身上洒一圈光,他像个被爹妈丢在游乐园的孤儿。
“你上来睡。”我毋庸置疑的肯定的命令他。“不然咱俩又得睡沙发太难受了。”
他无奈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跟着我上了楼梯。二层很窄,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衣柜,什么都没有。
陈其的床很干净,灰布格子,什么都没有,床边贴了张海报,做旧的世界地图。
我跪在床上抚摸着地图,上面布满了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关于这些的想象,也仅仅来自于电影当中掠过的风景。
“你想去哪?”我轻声问他。
他跪在我旁边,仔细凝视着地图。“我不知道,我只是挺喜欢这个星球的。”
我呼吸停了一下,转过去看他。仔仔细细盯着他认真的,琥珀色的瞳仁,根根分明漂亮的长睫毛。又转过来看这张地图。我费解的咀嚼着他的话,从我出生以来,接触到的人和事物,都不足支撑我理解陈其过分温柔的浪漫。
我躺了下去,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睡觉了吗?”他低下头看我,把灯关了。“晚安。”
“晚安。”我没有动,和他肩头并起,闭上眼睛,等着倦意袭来。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陈其已经把粥煮好了,正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看我下来了,扒拉了两下头发,看起来很累的笑了一下。
吃完早饭后,我们俩一边找电影一边靠在沙发上消磨时光。我有点喜欢这种日子,懒散,瘫软,任身体下滑下坠。
电影是魂断蓝桥,很老的好莱坞黑白片,费雯丽卷着年代感的卷发,双眼忧郁含情脉脉。
我靠在陈其肩膀上,他搂着我。我觉得累,我太容易对什么东西失去兴趣。他倒是看得很专注,等电影结束后,眼睛里还悄然有了泪。
我惊讶的看着他,良久,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敏感。”
他不好意思的拿手揉了揉眼睛,温柔的盯着我。“你心里美好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回答,盯着他。“你说。”
他的目光很直,飘散在不知道哪里,出神的和我描述。“和一个人,从生到死,一辈子。”
我一再打量陈其的脸蛋,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来撬动我的理论,可惜无论我如何仔细的观察,得出的依旧是,他是认真的。而且,他还是个英俊的男孩。
我沉默的坐在那里,心中不停盘旋着一些奇怪的念想。十六岁时我看希德和南希,我想象中最美好的爱情就是短暂热烈的共同迎向死亡。我生命中的经历都告诉我,没有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故事。最美好的就是他们开头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无法用天真这种描述词去描述陈其,他不像是未经受过任何事物的稚童。更何况,他很英俊,好看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这一点没错。
我觉得他这个人越来越费解。
陈其的电话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他说话的时候挺放松,笑着骂了几句脏话,又转过头看我。
“等会再说吧。”他把电话挂了。
“嗯?”我歪着头看他看着我。
“朋友要来我家聚会。”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你嫌烦吗?”
“没事。”我摇了摇头。
他朋友有几个我看着眼熟,兴许是上次在台球厅见面。他们拎着啤酒和零食,刚看见我就发出一声起哄的声音。我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往陈其身后缩了缩,他们倒是起哄得更狠。
陈其本来就不大的一人居,现在满满当当塞满了七八个人,连脚都没地方挪。
晚上也是照常的喝酒聊天玩游戏,我坐在沙发角落,和两个女孩坐一块,陈其坐我右边的地板上,若有若无的护着我。身边的女孩挺热情,染头红色卷发,脑袋后面扎了两个小辫子。一直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正疲于应付她,陈其这一把又输了。
棕色头发的男孩看了眼我笑眯眯的问他。“什么关系啊?”
陈其挺不好意思,回头看着我。我正在抽烟,也没吭声,看了他一眼。
陈其扭回头笑着说朋友,朋友。
他们倒是一片起哄,我觉得我酒开始多了,心里有点涩。沉默的一口接着一口给自己喝酒。
最后怎么回事我也忘了,我喝太多了,人好像都走了。我费力的想爬起来打个招呼,又动不了,只能听见脚步声逐渐离我远去。
屋子静下来了,我有点害怕。我从小就怕黑,现在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就更恐怖了。
我想抓着什么,摸到了陈其,我闻不到他身上的酒味,但我感觉他喝多了。他抱着我,摇摇晃晃的,把我轻轻的放在床上。
“晚安。”这是我入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