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走到畅园,就看见师傅和一个儒雅中年文士站在一起说话。
中年文士是稷下学宫
七师之一
环渊
每年都会在腊月初八,来将军府给地宫里的儒家符咒加持。
所以并不算陌生。
魏无忌面色凝重,双手背负在身后。
“这还没到过年呢,过完年再走不行吗?”
陈庆之问道。
“时间紧迫,拖不。”
环渊和颜像陈庆之解释。
三人沉默,都没有说话。
还是陈庆之打破了这凝重的局面。
“原来想着过完年再去,这样吧,我先回北城老家,去祭拜下爹娘。回来就走,您看如何?”
“可以,不过要快去快回,回来我们还要给地宫里的那位重新加持一下封印。”
环渊说道。
“那行,我今天下午走,后天上午回来。”
说完和魏无忌打了个招呼,然后出门去让厚朴安排车马。
“这孩子命苦,自幼就失了双亲,跟着一群丘八也没个会照顾人的,且生且长着。
每个月还要承受一次血脉膨胀之苦,却从来都没抱怨过。
人生艰难,处处还为别人着想,怕自己哪天走了,我扛不住,专门去信把子云从长安叫了回来。
环渊,你实话跟我说,真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只要有办法,任何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突然来了,魏无忌还是难以接受。
“上代山长的谶言,加上文师兄的推算,都没找到他的来龙。没有来龙,很多事情就没办法做推算。
命理堪舆,就是一个拨云见日的过程,哪怕是一国之君,亦或是国运。只要舍得起,也没有不能推算的。
龙虎山和大通寺,几乎每一任的天师和住持过不了天命之年,就是这个原因。
用寿元换取天机,就好比做买卖,只要天道觉得合适了,没什么不能交换。
可世子不同,所有的推算都是一片虚无。而且,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原本很多之前定盘的命格都随之发生改变。
阿凝,陈荼,还有你。
我师傅孟轲用一甲子的寿元才换来十六,十八这两个命数。
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环渊说道。
“我无所谓,只要这孩子能平平安安活下来,你让我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
魏无忌苦笑着说道。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步步执行。
走到哪一步都有可能。
大道之术,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士子就是这其一。
地宫里的那位也是个其一。
两个其一,放在一起,就会有无数种可能。
不见得一定会夭折。
这样说,你可明白?”
环渊不厌其烦的解释。
“可能是习惯使然,我平生最忌讳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握。陈荼说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活的太明白。”
魏无忌说道。
“丑话说在前头,你想好了,这次庆之如果有闪失,不光是你,还有稷下学宫要面对的可是定北军三十万铁骑的愤怒。”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狗脸,说翻脸就翻脸?”
环渊有些失态。
因为魏无忌从来不和定北军以外的外人开玩笑。
别管他环渊这些年为了陈庆之做了多少,他始终还是个外人。
魏无忌骨子里就是个丘八,而且还是那种说杀你全家,就会让你一家人整整齐齐团聚的丘八。
跟这种人,是没有一点道理可讲。
稷下学宫,虽然地位超然。
可说破天也就两三百人,定北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都淹死。
这威胁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
两人斗嘴的时候。
陈庆之已经和厚朴收拾好了行装。
负责沿途护送的是李寿年带领的一百二十骑。
手臂的伤将养的差不多了。已经是陷阵营轻骑兵副将的李寿年,对于这次公差,可是相当的上心。
戒色小和尚要给地宫里的大日如来印重新结印,所以不能随行。
于是这一百二十多骑,一人双马,自北门出,沿着官道,向北一路疾行。
一路上没做停留,只是在大同郡的驿站稍事休息,然后换马继续赶路。
等大同郡的郡守得到消息,带着大大小小的官员前来“觐见”,队伍已经进入北城郡的地界了。
第二天上午,陈庆之和厚朴抵达了卧龙山的山脚。
卧龙山没有想象里的那么高,同样是贺兰山的一个支脉。最高峰大概也就一千丈左右。
翻过卧龙山就是西凉的大草原。
所以,这里是最靠近西凉的地方。
山脚下有一排营房。
这里是护陵军的驻地。
陈荼的爵位是燕王,所以墓地被称之为燕王陵。
护陵军上下平均年龄都在40岁以上。一部分是经年作战因伤退伍的老兵,一部分是陈荼的亲卫。
有的是没有家室,孑然一身。有的是退伍置办了些产业,留给子孙经营。自己扛着一卷子被卧,提着一把秦刀来给大将军守陵。
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来越聚越多,足足聚出一个营的人来。
人多了问题就出来了,归属,管理。
北城县来了一看,这不就是一支军队吗?县衙充其量只能管个捕快衙役,哪儿能管的了这个。最后只好上报北城郡。
北城郡也没办法,就推给了北城驻军。
北城骑军主帅杜怀棠随即派了个传令兵过去。
明言,若没有正式的将军府调令,着即刻原地解散。
有军籍者,着遣回原部队,没有军籍且拒不配合者,送官,着县衙法办。
也不知怎么滴,一向在北地横惯了的北城骑兵,三句话没说完就让个老头打下马来。
再然后,一个骑军小队三十多骑,在刀出鞘,弓上弦的情况下被整队俘虏了。
事后,得知此消息的大同骑兵主帅杜怀棠亲自带着五百亲卫,扬言要剿灭这群乱兵。
最后的结果是杜怀棠,只身一人进营中谈判,希望带回之前被俘虏的三十余骑。
谈判过程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反正是之前被俘虏的骑军被完完整整放了回来。
杜怀棠也是毫发无损。
只是这屁股后头两个一尺多长的脚印比较明显。
再后来,将军府特意给北城郡郡守下了一道书函,言明此乃北城兵事府新设一营。
护陵营,隶属北城骑军。一应物资储备由将军府特别调配。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护陵军。
只是这满营都是白发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提的起脚下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