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是一家青楼。
也是一家传奇的青楼。
二十年前,红袖招的第一家店在楚国都城汴梁开张。接下来的几年里分别在秦国都城长安,蜀国都城成都,都开设了分店,包括越国的澜沧城。
一国一店是红袖招的惯例,而且以红袖招的消费水准也只能开在一国之都。
燕州城的红袖招是秦国的第二家分店,一开始有人诟病,说红袖招的掌柜脑子坏掉了。
跑到北方苦寒之地去吃土,还带着那么多的美人儿,真真是暴殄天物。
尤其是长安城花楼酒肆的东家掌柜私下里都在等着看红袖招的笑话。
可谁曾想到,这北方的苦寒之地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能成为现在的贸易之都。不说别的,光是辽城郡的天然不冻港,一年不知道就能带来多少财富。
北地的豪富之多令人咋舌,尤其是定北侯府,听说下人们用的马桶都是镶金的。
加上各国来做买卖的大豪,红袖招可算是发了大财。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西凉的那些个土鳖,财大气粗。去不得长安城,在燕州可算是长了大见识。回到草原,逢人便说,见人就提,红袖招的姑娘有多么的可人,善解人意。
加上近些年,西凉南院大王韩德让掌权之后,西凉逐渐开始进行由上而下的改制,逐步中原化。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西凉考试院正式将四书五经纳入其考试范围。
这些由内而外的变革让这些蛮子有了更深层次的追求。
所以这燕州城的红袖招单从利润流水这块来说比之其余各国都城的分店都不逞多让。
…………
夜半时分,燕州内城执行宵禁,通往内城的城门已然封闭。
外城却依旧一片歌舞升平,白日里忙着买卖贸易的大商豪客们都愿意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喜欢喝酒的去樊楼,这里有全天下最好的美酒。
喜欢赌钱的去散财坊,这里有各式各样的赌博花样。
喜欢美食的去小相国寺,这里有神州各国的名家小吃。
总之,在别处买不到的吃不到的花不到的,在燕州城是应有尽有。
陈庆之,厚朴,小和尚戒色一行三人从小相国寺出来,个个吃的腰尖肚圆。
这么晚了,内城宵禁,除了马驿军情之外,没有参谋团的手令,所有人都不得出入。
“出来的着急,牌子没带,咱今天就不回去了,外边儿凑乎住一晚吧?”
陈庆之边走边说道。
“那咱去樊楼,听说最近新到了一批蜀国的剑南春!”
厚朴三大爱好,好马烈酒快刀。
这烈酒排第二。
“老魏怎么叮嘱你的,又忘了?”
陈庆之斜眼问道。
“出门在外,严禁饮酒……”
去年年底厚朴陪陈庆之东山狩猎,一不小心喝多了,两匹马骑一匹,拴一匹,自己就回来了。
当时刚好临近大将军祭日,府里上下忙着准备祭品,大家都没在意。于是我们的小侯爷自己一个人,大雪天里走了一天一夜,鞋都走丢了,才走回来。
中途还差点儿被狼叼了去。
从那儿以后,魏无忌就给厚朴单独定了条军令,平时只要没有禁酒令,可以喝一点。
但是只要离开大将军府,一滴酒都不能沾,违令就把他的马拿去充公。
所以厚朴很惆怅。
“那不去樊楼,咱去哪儿?”
“是男人吗?”
“当然是!”
厚朴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用碗大的拳头把自己的胸脯擂的咚咚作响。
“是男人当然得去红袖招了!”
陈庆之笑着说道。
“可是,小戒色也在呢。”
总不能把小和尚一个人扔下吧,厚朴也是个厚道人。
“阿弥陀佛,大师傅让我修的入世禅。”
“所以呢?”
“不打紧。”
戒色小和尚放下嘴里的糖葫芦口念佛号正色说道。
于是一位白衣书雪佳公子,一位木讷魁梧的英雄汉,捎带着一个扛着竹杠,上边插满糖葫芦的小和尚。
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红袖招。
红袖招的大茶壶,急忙跑到门外迎接,一点儿也没有自堕身份的觉悟。
一张老脸笑的和花儿一样,满脸的褶皱加谄媚,根本就没法子看,只有那两颗金光闪闪的门牙在大红灯笼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陈庆之没有按照大茶壶的指引去藤萝院,而是径直走向一楼的大厅。
找了个雅座,抖抖衣服,将手中的折扇放了下来,专心听上边儿的说书人讲古。
“啪!”
这说书人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醒木一拍。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
解战袍!
老朽斗胆借用先帝金言来做定场诗,今天咱们就讲讲这诗里的主角。
定北大将军陈荼。
陈荼,祖籍北城郡,大历四年生人。年幼拜师地仙扶摇子,少年时期便习得一身本领。
平日里任侠好义,福泽乡里。
大历十八年,入学稷下学宫,四年修学。大历二十二年回朝入边军,授登先营甲等校尉。
然后就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
一枪“八千里”,杀敌二十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醒木一拍,今天的《陈荼传》至此告一段落。
有听不够的,起哄往台上扔钱为的就是想让多讲一段。
说书先生捧着银锞子,接连作揖。表示今天就到这儿了,后边儿还有别的节目,然后大声呼喊小二给打赏的客人送一壶好酒。
打赏的客人,虽说没能满足愿望,但是里子面子都有了,也就笑笑作罢。
几个跑堂的伙计加紧收拾了楼中的舞台。
一声乐响。
从舞台的的两侧缓缓踱出十几位盛装罗裙的仕女。黛眉桃花妆,眉中贴花黄。衫裙系至胸前,曼妙身姿,外披大袖衫,薄如蝉翼,优雅大方,飘逸如飞仙。
大秦的女子不兴蹲礼,众美人齐身行躬礼,只见刹那间舞台彩烟弥漫,琵琶琴瑟,鼓乐齐鸣。
烟雾缭绕中,舞台上的仕女轻甩手中的彩带,长袖挥舞,沿着舞台游走,须臾间,烟雾增大,雾气弥漫中有的手捧鲜花,直冲云霄,有的脚踩祥云,徐徐降落,更多的是之借助一根丝带如蝴蝶般漫天飞舞。
许多花瓣自空中落下,眼看着缓缓落在地上,定神再一瞧,却空无一物。
看客们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真实。
除了鼓乐声,再无其他。
一曲《飞天》
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好一点儿的是目眩神迷,定力差点儿的已经是呆若木鸡。
最不济的是西凉的马贩子,满脸的不可思议。茂盛的胡须已经遮挡不住来自嘴边的惊讶,嘴张地大的似乎隐约都能看见里头的扁桃体。
回过神来,齐刷刷的推开椅子,然后就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口中念诵长生天,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