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不管外面怎么说,眼前这个少年算是帮自己脱离了苦海。
她从来都不想当什么花魁,说破天也就是个以色娱人的歌姬。而且女人的魅力会随着时间流逝,即便是李师师,最多也是蝉联三届。要不是和大楚的某位王爷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自己在绣房阁的时候,闲暇时间最喜欢一个人待在紫竹林里,什么也不干,就是做梦。
想像着能拥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有一个贴心的丈夫,不用太帅,不用有太多钱,只要一家人够吃够喝就行。孩子十岁以前的启蒙,自己就都可以完成。
若是孩子成器,十岁以后就送到书院里去读书,自己一手苏绣的好手艺,怎么也够供他念书了。至于日后能不能科举做官都不是最要紧的。
平安就好。
有时候想着想着自己就笑的不可抑止。
等锦瑟回过神来,想给身边的这位爷添点儿热茶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爷已经睡着了。
就着烛火观察,这位外界传说长相凶恶,身高七尺,腰围也七尺,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北地“小天子”,眉眼之间,甚是清秀,男生女相,不输这红袖招的花魁呢。
尤其是眼睛和鼻子,一个灵动一个高挺。看的自己都有些羡慕,
都说儿子的长相随母亲,由此可见已故的王妃也是一个顶顶的美人儿。
锦瑟起身找来一张裘皮,小心得盖在陈庆之的身上,把躺椅调平,好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
然后蹲下身来,拖着下巴继续观察这位爷。
小小年纪,睡觉的时候总喜欢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伸出纤纤玉指,试探性的碰了一下,没有反应。然后再碰一下,看来是真的睡熟了,于是便轻轻的揉着陈庆之的眉心。
不一会儿就揉开了,锦瑟高兴的像个得了糖人的小孩儿。小手握拳比划个胜利的姿势。
然后蹑手蹑脚的爬上花床,扯过被子和衣而卧,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打架,困到不行。
“哼,一个男人生的比我都好看,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呢。”
呓语呢喃,也不知说的是不是梦话,只是嘴角的笑意在烛光的摇曳下,怎么都藏不住了呢。
一夜好梦。
…………
长安城乾元殿。
夜深了,一位身穿大黑色常服的中年男子在用朱笔批改台前的奏折。
几尊牛油巨蜡将整个大殿弄的甚是明亮。就连中年男人鬓角的白发都照的清楚。
秦人尚黑,这位中年正是大秦的皇帝李诤。
“小尚子!”
“奴才在!”
依在大殿角落打瞌睡的一个中年宦官听到皇帝呼喊一甩拂尘,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过来。
“把没用的蜡烛都灭喽,给朕这儿留下两根就好。”
“喏!”
后退几步,招呼几位宫女把剩下的几尊大蜡用镊子掐灭。
“吱嘎。”
乾元殿的殿门被推开,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女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宫装丽人。
这个时间段能在后宫任意穿行的也就是皇后和太后这两位后宫之主了。
老太后不愿意动弹,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整天守着一个佛堂诵经念佛不问世事。
所以来的只能是皇后。
“皇后来了,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
李铮放下手中的朱笔,伸了伸腰。
然后从案前走了出来,扶着皇后坐下。
长孙又怀了孩子,八九个月了,肚子大的很,平日里行动不是太方便。
“这群狗奴才,不知道皇后身子沉?怎么还敢让皇后走这么远的路?”
天子发怒,殿里殿外的宫女太监立马趴了一地。
“不怪他们,是臣妾想过来看看。”
长孙皇后握着李诤的手说道。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听到皇后吩咐,一群宫女太监如潮水一般退去。
提过尚余温热的朱漆食盒,打开取出里边的瓷盘。
四个小菜,一碗热粥,半壶温好的黄酒。
这是长孙为李诤准备的夜宵,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大鱼大肉。只是几个家常小菜,就是普通人家也能吃的起。
唯一奢侈的可能就是这半壶黄酒。是龙虎山的老天师亲手酿制,一年只有一百斤,一多半被当做贡品送进了大内。
李诤笑了笑,卷起袖子接过皇后递过来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到底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下来,各自的性格爱好把握的都很好。大多时候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夫妻俩边吃饭边聊天,就准备了一双筷子,所以李诤不但自己吃,还的时不时的对皇后进行投喂的工作。
没办法,这皇后也是人不是,尤其是孕妇,有时候就见不得人张嘴,一张嘴总想问问他今天吃的什么。
皇后也不例外。
这样的场景有些年没见了,自己自从登基以后,就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朝堂,边军,江山,百姓身上。
这期间光是皇后就给他生了两子两女,其余的的嫔妃加起来儿子有六个,女儿八个,也算是高产了。
这偌大的一个后宫一直是长孙在管理,担子也是不轻。
而且此时的后宫比以往历朝历代都和谐,以前明里暗里的那些肮脏事儿也少了很多。
想到这儿,李诤看长孙的目光越发柔和。
长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诤聊着几个孩子的学业,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前段时间坊间很火的燕王府(定北侯府)世子陈庆之。
“要不您还是下旨召他回来吧,这总呆在北方这片苦寒之地也不是个事儿。
况且,这孩子长这么大都没回过京城,我还是他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一回。
有时想想就觉得对不起阿凝,当时她离世的时候我抓着她的手和她承诺过的,要帮着照顾她的孩子,帮她看着小庆之娶妻生子。”
许是提起了伤心事,长孙的眼泪顺着腮边滑落。
李诤长叹一口气。
“当年有很多事都很意外,我没想到陈荼会突然离世,我也没想到李戢会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站在当年的立场来看,白丞相的做法没有错,毕竟皇城安危为首要。就是放在我身上,也不见得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而魏无忌事后的做法虽不合律法,但是也能理解。”
“说起来臣妾就来气,这魏无忌行军打仗,管理民生可以,但就不是一个能带孩子的,您出去听听,看看坊间怎么议论。
一个顶好的孩子让他教育成什么样儿了,整个一纨绔子弟。欺男霸女,整日留恋于烟花之地。
不行,您得抓紧把他给我召回来,臣妾亲自管教于他。
要不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他双亲?”
长孙抓着李诤的袖子左右摇摆撒娇,自从入主皇城,这样的小女儿姿态还是头一回。
时间仿佛回到了二人刚认识的时刻。
于是在皇后娘娘的温柔攻势之下,李诤也只能投降认输,答应下旨召回燕王世子陈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