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小人得志”式的心态暴露无遗。
穷怕了还是富疯了?
在国际国内能源经济大环境下,山西煤炭产业的“蓬勃发展”,成就了一些产煤区“沾煤皆富”的特殊经济现象。
在当地“一煤独大”思维的主导下,这些地方的政经工作一切围绕“煤事”开展。在这种“一黑遮天下”发展理念的主导下,当地煤炭产业链上催生了一大批“百万富翁”和“千万富翁”级的煤老板。而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山西,还是那个山西。
但这并不妨碍生长煤老板“息壤”的“生殖力”,当地人脚下的黄土能生金,一镢刨下去,乌油油、黑亮亮的煤炭拿到市场上就能换得大把金钱。
家住吕梁的王老板以前家里穷得连1毛3的盐都买不起,每次吃碗面条都要想半天。而如今,他也成了拥有“成麻袋”“成麻袋”的金钱(注:引用对方原话),这位老板终于成了当下现实社会中的“有钱一族”了。面对自己“成堆的财富”,一种乍富还穷后的心态开始折磨着他。
“你说有了钱后,我不好好花怎么对得起老天爷?”
在他们心中,一旦有了钱,就应该暴殄天物、奢财侈物地独自享受,而不承担富人的社会责任,好像如果不这样,反倒对不起老天,如果不这样,就是“罪过”。
“这些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富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下子有了钱之后,不知该如何处置。加之他们以前太穷,所以希望通过大量消费来显示他们在社会上的“存在价值”。山西社科院经济所一位学者说。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实际生活中,最能体现煤老板“存在价值”的,莫过于他们在房产方面的畸形消费,比如说在房产方面的消费吧,常常是“一买一整层”,“一买一整栋”。
“我们(这样大手笔消费)是有些报复、斗气的消费心理吧,因为我们曾经穷怕了。”有个煤炭老板如此分析自己。
其实,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煤炭老板们的生活完全是另外一番境况。当时,山西煤炭业持续低迷,煤矿经营日渐维艰。每到逢年过节,外出躲债则成了煤老板的“必修功课”。用当地煤老板圈里流行的“行话”说这是“躲煤”。记得当时有人曾开玩笑说这句话还真的很“吉利”,因为这不是人们以前说的“倒霉”,而是“躲霉”。而另外一句煤炭行业圈子内的传言则道出了煤老板们当初创业起家的辛酸:“谁家有了煤矿,那么他家里就倒了‘霉’运。”
有道是,“塞翁失马,焉定凶吉”。
开煤矿让煤老板们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但假如没有这座日后为自己日进斗金的“金口”,他们也就不可能经历过最痛苦的生死煎熬,然后骤然暴富。也就是说,他们都“集体性”经历了地狱与天堂的两重世界,都经受过强烈的身心刺激。
经历了这么一场“灵魂洗礼”,经历了无数次刻骨铭心的失败与挫折,他们开始变得世故圆滑,左右逢源,开始逢人说人话,遇鬼讲鬼话。
用他们的话说,“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想握有金钱,你就得学会没有性格,没有脾气,所以你就只能拿钱撒气。”
越富越吝啬,低调自私的“铁公鸡”
山西煤老板有钱,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他们越有钱,就越小气,这就是所谓的“越富越吝啬”。
1998年8月,刚刚参加完高考的麻小忠在吕梁山区家中忐忑不安地度完一个假期后,一纸来自四川省成都某大学的“高考录取通知书”飞到他的手中,这着实让麻小忠父子兴奋了一阵。
是啊,儿子十年寒窗,一朝成名,如今跳出农门在即,老麻此时此刻不由自主地慷慨万千。
然而,兴奋之余,老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面对近万元的学费,老麻暗下决心,自己就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儿子凑钱。
但眼开学在即,儿子的学费还是没着落。
老麻这个愁啊!
没钱,只好去亲友处借,这时,一个财神亲戚进入了他的视野,这就是他在当地号称千万富翁的亲侄子麻建军。
说到这个麻建军,也够可怜的。他8岁丧父,是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三个艰难度日。据邻居介绍,他们孤儿寡母是在人家老麻兄弟四个的共同周济下熬过来的。
在小麻26岁那年,正好赶上席卷山西全省的个体煤老板“打口子”热潮,用村里人的话说,这小子就是“命好”,这回麻老板挣了一大笔钱,据说到今天他的财产至少在4千万以上。
按理说,老麻兄弟是有恩于小麻母子的,再加上他们之间叔侄的这层关系,那就是“亲上加亲”、“恩上加恩”。再说,儿子“中举”,这是给我们麻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想到这里,老麻的眉头舒张了,心里有数了。
第二天,他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拿着儿子的大学入学通知书,到百里之外的临汾城里高高兴兴地找自己的侄儿。
然而,麻“老板”的态度让麻老汉意想不到。
在听完“生意赔了”、“投资失误”等理由之后,小麻又假惺惺地递来2000元,说让侄子在学校开销用。
看到这情景,老麻欲哭无泪:“我的侄啊,你堂弟连人家学校的大门都进不去,还哪里有什么资格在学校‘开销’!”
失望至极的麻老汉望着自己曾经亲手带大的侄儿,再看看那一叠红红的现金,一语不发,摇摇头,拉着儿子,走了。
在老麻父子含泪走出他家小院大门上时,麻建军的媳妇正好开一辆红色宝马回家来,这已是他家的第六辆“座驾”。
据了解,在山西,类似老麻家这样因富生恨、为财断情的事情常有发生。在这些煤老板心中,当亲情遇到财富时,他们总是把财富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当然,像老麻这样“文明募捐”的还为数不多,在当地人们听到的更多是兄弟父子间为财产分割有异议,从而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
上个世纪90年代初,煤炭价格还相当便宜,据一位“炒矿人”回忆说,当时几万元到十几万元就可以买到一个“煤矿口子”。
有意思的是,在当地这些煤矿的经营者无一例外都是家族型结构,要么是“父子帮”,要么是“兄弟党”。但随着财富的增长和积累,他们内部经常为财而争,甚至兄弟内讧,同室操戈。父子对簿公堂等事件也很多。
亲人变仇人,昨天还是炕上亲冤家,今天已成路中陌生人。
“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胜利村一位老教师不无感慨地说。
在当地,煤老板为钱伤情的事情经常有之,而在创业挣钱的时候,这些煤老板也照样是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当地一位老矿工说,由于当初煤炭价格低廉,因此初期的煤老板们为了维持煤矿正常经营,不得不到处举债,甚至克扣矿工工资来维持生计。当地就曾出现过好几起因为煤老板不给矿工发薪水,而导致当地矿工三番五次找煤老板进行报复的事件。
2003年下半年,是很多煤老板事业时运的“分水岭”。山西煤老板这种“一夜暴富”的神奇故事在吕梁一带轮番开始轮番“上演”。
煤老板传奇故事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当地山区产煤县一位姓毕的亿万富翁。此人并非当地人,前几年从四川来到这里倒卖风雪衣,赚到钱后便开始在运煤铁路专线包工,随着资产的积累,他着手经营煤矿。六年后,由于国家能源紧俏,煤价开始上扬,毕老板的煤矿生意渐渐开始好转,到2005年已跻身亿万富翁行列。
当地人普遍认为,只要是个“煤老板”,最起码你的标准必须是“百万富翁”。煤老板中“亿级”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