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的路上倒是一帆风顺,再也没有遇到敌人的军队。
雷恩小队的士兵们背着盾牌,把长枪抗在肩上,精神抖擞地排着两列长长的行军纵队走在路上,虽然他们的战损率高达40%,但此刻却士气高涨,他们相信自己是被圣主保佑的,因为他们曾与圣天使并肩而战,而圣子本人此刻正在军中。
在队伍中间是5辆被雇佣兵们仓促逃跑时遗弃的马车,现在里面装满了各种战利品,包括从村中抢来的金钱财物,代表敌人首级的右耳朵,峡谷中佣兵们储存的财宝和武器,还有大量作为罪证的月亮糖。
再次路过水坑村,大火已经熄灭,村中的房屋绝大部分已经被烧毁,被烧得焦黑的木桩上余烬忽明忽灭,空气中烟灰弥漫,一派萧条凄凉景象。
村中幸存的村民正在残垣断壁间清理尸体,拖到板车上准备统一运到村外的旷野上埋葬,以防疫病爆发,这些村民一看到村外行军的士兵,认出他们正是昨夜的纵火犯和杀人犯,立刻就惊慌失措地乱跑,战战兢兢地躲起来。
老兵雷恩没有指挥手下进去打扰这座悲惨的村庄,士兵们一边行军一边打量着自己昨夜亲手制造的杰作,眼中竟然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似乎在反思自己为何昨晚会如此疯狂。
但林凯知道,这是人类的通病,一边在痛心疾首地反对战争,一边又兴高采烈地发动起新的战争,就算现在让这一切重新来过,他相信,这些士兵还是会重复昨晚的暴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太阳升到空中最高处的时候,雷恩小队抵达了海岸营地,令人惊奇的是,营地里一片萧条,只有为数不多的工程兵正在监工的管理下忙碌地拆卸营地中的帐篷。
“这是怎么回事?”老兵当先上前问道:“这个营地已经被废弃了吗?”
工程兵注意到雷恩身后的马车,笑问道:“你们是出去执行任务的队伍吧,看起来战果很是丰厚啊!”
“没错,我们两天前出发的,才回来,要来点蜜酒吗?都是上等好酒。”
“哇哦!您真是太慷慨了!谢谢您,尊敬的大人。”
“不必客气。”雷恩转身吩咐道:“士兵们,把酒桶都搬下来,我们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走了一上午,我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快给我倒几杯蜜酒解解渴。”
士兵们麻利把装满了蜜酒的酒桶搬下马车,打开桶盖,浓郁的酒香就飘满整个营地,附近的工程兵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闻着酒香赶到这里,脸上露出讨好的神情。
“大伙都别客气,请喝吧,这里的酒管够,就是杯子不太够。”雷恩豪气地说道。
“谢谢大人,我们自己有杯子。”无论是士兵还是工程兵们都随身带着装水的皮囊,此刻都慢慢装上蜜酒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雷恩鼻子红彤彤的,向工程兵们问道:“我们出去好几天了,消息闭塞,跟我们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一个工程兵笑道:“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就在昨天上午,普林斯城里的大官们就开城投降了!克里斯将军已经带着所有军队进城接管城防了。”
“我还听说,今天城里还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只有军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才能参加,我猜,八成是城里的贵族和富商要巴结我们的将军,要把他们美丽的女儿介绍给将军呢!”
“没错,将军阁下为了守护女王陛下,多年呆在沙罗岛,人到中年还尚未婚娶呢!”
“这次若能顺利帮助女王陛下平定内乱,必然成为帝国显贵,说起来,普林斯城的那帮家伙们还是高攀了呢!”
众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基本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七七八八,雷恩小队的军官们听完后,聚集起来商议。
雷恩说道:“看来,普林斯城已经掌握在克里斯将军手中了,那么下一步就要为进军秘汗城做准备了。”
格兰森说道:“算起来,沙罗岛上的后续增援部队几天后也快要抵达普林斯港了吧?”
“不错,普林斯城是接应沙罗岛援军的重要基地,当务之急,自然是巩固我军在普林斯城的统治,顺利迎接女王陛下的增援部队。”
“据我所知。”霍尔说道:“秘汗城只是一座中小型城市,城中守兵不超过2000,如今我军兵不血刃,主力部队并未在普林斯城围城战中受损,再加上普林斯城的降兵助战,完全有奇袭夺下秘汗城的把握,我认为以将军阁下的雄心壮志,不排除会考虑这一选择。”
麦吉拉这时候插嘴道:“嗯,圣子殿下的目的,是要跟随大军前往卡雅迪城,寻找藏宝图上的线索,我们刚刚已经分析过将军阁下有可能奇袭秘汗城,那么我们最好尽早回到营地,若是大军已经开拔,我们必然会沦为留守部队,到时候再想脱身前往卡雅迪城,可就困难了。”
麦吉拉虽然军衔较低,但本身是被霍尔看重的人才,又身为圣堂武士的一员,被特许参加这个会议,此刻他的发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有所明悟。
雷恩拍板道:“既然如此,我们事不宜迟,通知士兵们收拾物资,我们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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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城位于神圣狮鹫帝国南部沿海地区,虽然这里的土壤还算肥沃,但是居民们更倾向于从事收入更为丰厚的渔业和进出口贸易行业,大街上行色匆匆的都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商人、水手、雇佣兵和寻找机会的掮客,由于战争的原因,这些过客已经逗留在城中太久了,没有生意,没有收入,每天只能醉酒度日。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今天,城墙上重新升起了代表王室权威的红底金色双狮鹫四爪持剑的旗帜,玛丽女王的荣光再次降临普林斯城,这对城中所有坐困愁城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这些人并不在乎城市的墙头挂着谁的旗帜,他们只知道,战争结束了,码头、商铺、工厂、银行,所有可以赚取金币的地方都将重新开放,他们又有收入了。
只有只有少数人除外。
在普林斯城西郊的一处庄园,一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严密警戒着。
庄园中间的院子里停放着5辆装饰简朴的四轮马车,数十名卫士排着整齐的队列,头戴鹅毛装饰的黑色宽檐帽,身批统一的黑色斗篷,穿着制式胸甲,手臂上暗藏最新式的手弩,腰悬利剑,站在马车周围严阵以待——这些四轮马车都是给身份最高贵的人准备的。
萨利身着和卫士们相同款式的宽檐帽和黑斗篷,用来遮挡住自己一头惹眼的红色秀发,十分具有绅士风度地把一位美丽的贵妇扶上马车,待贵妇坐稳后,萨利弯腰行礼,徐徐后退三步,然后转身走进庄园的大厅。
无视厅内跃起行礼的佣兵们,萨利径直走进储藏室,沿着摆满瓶装蜜酒的酒柜走到最后,有一间通往地下密室的暗门,一走近,萨利就听到密室内隐隐传来的愤怒地声音。
“叛徒!都是叛徒!这些可耻的异端,首鼠两端的墙头草!懦夫!”
阿格拉斯主教在密室之中愤怒地咆哮道:“瓦内萨!泰伦波塔!还有那个胆小鬼巴勒姆,他们统统欺骗了我,背叛了我!
沃特,你知道吗?就在几天前,那些人还在我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座城市拥有精心修筑的坚固城墙,城中还有3000名精锐士兵,敌军绝无攻克城池的希望,但是一转眼,他们就带着那些所谓的精锐投降了!现在,他们竟然还想要清算我!”
沃特和其他几个教长们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主教大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如果有谁真的不知趣地接这个话头,恐怕就要沦为发泄对象了。
萨利推开密室的门,用每个人都能听清但略显低沉的语气说道:“请原谅我打扰一下,尊敬的主教大人,一切都已收拾妥当,我们该出发了。”
阿格拉斯主教看清来人帽子下的红色头发,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萨利,好在还有你这样的忠臣义士陪伴着我,莫妮卡女士准备好了吗?”
“夫人已经等在马车里了。”
“还有,把那个……圣天使的事,在路上跟我再说一次。”
“没有问题,我还找了一个画师把圣天使的画像画出来,相信很快就会完成。”
“很好,那我们就走吧。”
众人走出密室来到地面上,萨利带着阿格拉斯主教走向莫妮卡夫人所在的马车,然后扶住身躯肥大的主教大人,帮助他上车,一只带着蕾丝手套的手从车厢里伸出来,把主教接上车去。
萨利恭敬地关上车门,走到庭院门口,一名佣兵把萨利的马牵过来,然后跪在地上,萨利踩着这个佣兵的肩膀骑到马上,环顾着这处即将被废弃的庄园庭院,再无留恋,发出最后的命令。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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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沿着庄园的道路飞驰,为首的将领正是普林斯城内素有名望的本地大贵族泰伦波塔。
庄园的大门洞口,泰伦波塔和骑兵们次第下马,走进庄园内,庭院之中到处散乱着被翻到的木箱和家具什物,泰伦波塔没有在这些箱子上浪费时间,径自走入大厅,厅内的景象更是乱成一团,价格不菲地油画、银质的餐具和烛台、从海外进口的天鹅绒毯子,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
整个庄园仿佛经历过一次洗劫。
进屋搜索的士兵们很快就从地窖里押出来一伙醉醺醺的农民,报告道:“大人,这些都是来自于附近的农民,他们交代说上午下地干活时看到大群士兵和马车从庄园里离开,然后他们就发现平日里站在哨塔上的卫兵们都不见了,于是他们来到这里想碰碰运气。”
副官道:“大人,我们来晚了一步,阿格拉斯和他的异端走狗们已经逃走了!”
“知道了。”泰伦波塔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离开。
士兵叫住了他,“大人,这些村民们该怎么处置?”
泰伦波塔头也不回地说道:“擅自潜入贵族的庄园里行窃,按照帝国法律,绞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