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返回了深圳，上海的空壳公司，留给了心里没底的卫灵。
周四卫灵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那是做人力资源的时候，除了公司年会和大型的培训，她很少这么晚回家。回到家，老公童杰已经睡着了。卫灵虽然很累，却翻来覆去怎们也睡不着，毕竟她要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上重新开始，夜深人静，仔细盘算一下，压力和恐惧一起袭来，那是难熬的一夜，她也不知道自己辗转反侧一直到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觉醒来，童杰已做好了早餐，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卫灵对童杰说：“以后家里的车子你开吧，上下班方便一点，周一开始，公司给我一辆公车。”
童杰因为惊讶差点把嘴里的早餐吐了出来，卫灵有公车？让他难以置信，他半信半疑地问：“你找到新工作了？还又配车？”
卫灵一脸自信地说：“对的，新工作，年薪60万，另加20万费用和提成，还给配了车子。”在老公童杰面前，卫灵卖弄了一番。
“那有这么好的事情，小心被人骗了！车子我不要，我们那个地段，一天停车费60块，我一个月就8000块钱，付不起。”
童杰是卫灵的初中同学，成绩不错，高中毕业后上了上海大学，毕业后通过父母的关系进了现在的这家国企，一干就是十几年。踏实稳定，是个暖男。这些年卫灵总是跳来跳去，他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总觉得她不够踏实，对生活总是想入非非。童杰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两个人努力了这么些年，还是膝下无子。
“你不用补贴家用，自己用开车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你还是开吧，每天挤地铁太辛苦。”两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童杰总是把家里弄得妥妥贴贴，对于童杰，卫灵内心除了夫妻之情，还有一份感激。
关于工作，卫灵并没有谈起很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工作和生活，两个聊得越来越少了。
整个周五和周末，卫灵都在家做方案，还通过以前得朋友和合作的猎头物色合适的销售经理人选，而且约了五个候选人周一见面。周五晚上，她把候选人的简历和面试安排发给了米拉，让她周一做好接待工作。
周一七点半，卫灵已经到了公司，约摸八点，米拉也到了公司，她看到已经办公的Vivi，抱歉地说：“不好意思，Vivi，我来晚了。”
卫灵没有一丝责怪，因为她知道米拉从家到公司要一个多小时，她已经比以往早了近一个小时，已经不容易了。她让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米拉进来。
“米拉，现在公司就剩咱们两个，但是咱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团队，有时候我们可能要同时兼任几种角色，劳动强度比较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心理准备？”这是Vivi担心的，毕竟现在的90后孩子都是太在意自己得个人空间和发展，更何况，米拉还是个95后。
“我准备好了，Vivi。我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强大，以前我真的是起床困难户，今天居然一早的醒了，还自己做了早餐呢！”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姑娘有这样的改变，卫灵心里很感动。
“米拉，你是哪里人？”
“我是陕西渭南的，比较偏僻，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米拉有点羞怯地说。
“以前姜太公就在你们那里钓鱼，名气太大，没办法不知道。”Vivi带着一点调侃安抚她，接着她又问：“你对自己后期的职业和生活是怎们规划的？”虽然卫灵留下了米拉，但是还没机会好好和她沟通过。
“我目前正在读人力资源三级管理师，以后有机会，我想从事和人力资源相关的工作，另外我还在考经济师，想办居住证积分，以后在上海长期发展。”米拉年纪不大，但是对自己得规划还算是清晰。
“现在就有这样的机会，你看我们需要招人，我周五已经和51job和猎聘网沟通过签约的事情，稍后我给你联系方式，这件事情由你来对接，需要在周三之前全部开通，费用你直接和深圳的丽莎对接。另外目前我们招聘2名销售经理和3名销售助理，因为助理是给三位销售经理配置的，所以需要先确认经理职位，助理由他们自己来筛选。”Vivi快速地交代了相关的事务。
“您刚才说是两位销售经理，怎们配置3名助理？”米拉很仔细。
“因为我自己也承担业绩，为了节约成本，我同时兼任一个小组的销售经理，也需要配置1名助理。另外，今天面试结束后我会对你做一下初步的培训，包括咱们后期的发展、目前的架构及你现在岗位的要求，另外你有什么问题，不能拖延，随时和我沟通。”因为第一天上班，Vivi先简单分配一下两个人的工作。
九点左右，当天面试的第一个销售经理候选人提前倒公司。米拉引导来人进了小会议室，倒了茶水，并递上了一份面试人员登记表，要求对方认真填写，然后把5位候选人的简历，标注了时间和序号，一并送交给了Vivi，并告诉她九点半的候选人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填写登记表，预计九点半可以准备开始面试。她走出了Vivi的办公室，然后又退了了回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Vivi注意到了，于是没抬头，问道：“米拉，什么事？”
“Vivi，最后一个面试能不能让我也参加一下？”她赶紧快步走近Vivi，想讨一个学习的机会。
“那为什么是最后一个？”Vivi并没有明白米拉的用意。
“因为前面的四个候选人他们会陆续到，那个时候我需要接待，而且前台那里需要人手，最后一个我看到是四点半，那个时候来公司的人也比较少，后面也没有面试接待，所以我想着向您学习一下面试技巧。”
非常严谨，诚恳，Vivi觉得应该以后应该给她更多的学习机会。
第一个候选人，秦东浩，29岁，江苏徐州人，以前是一家拓展公司的销售，有着5年的拓展及培训经验。自述以往的业绩一直是公司前三，5年的总业绩额不低于4000万，但是没有团队管理经验。同时，他一直表示，可以带客户资源进了，所以薪资要求不低于40万。
第二个第三个面试时间都不到20分钟，Vivi就结束了面试。
米拉在送走了第三个候选人，送来了一份工作餐，一杯咖啡和一个橙子，同时也带来了公司配车的钥匙，钥匙上的logo是蓝天白云，就是说，公司的公车是宝马。米拉放下钥匙，连忙道歉：“Vivi，我上午忙着准备今天面试的资料，忘记了车钥匙的事情，托尼说车子停在B区26号，车牌过两天中介的会送过来，暂时是临牌，车牌号是沪J37G16”。
“好的，我知道了，午餐多少钱，我等下微信转给你。”米拉帮她打理的妥妥贴贴，她一忙起来怕忘了餐费的事情，虽然是小事情，但是天长日久，而且米拉收入并不高，她怕自己忘了会让下属的不满。
“餐费是52元，但是您的餐费，老板每月初会让深圳的财务丽莎预支3000元给我，让我帮你订午餐和晚餐，每天记账，月底实报实销，次月会再预支3000元。以后每月的餐费我统计后也会发给您”
Vivi听了米拉的一席话，再一次感动，所有的信任和给予，都是无形的压力，她要把这一切变成动力。
“米拉，你的餐补是多少？”Vivi知道，带兵打仗，不能只顾着自己，也要考虑下属的感受。
“总裁和副总裁以下的员工以前都是按25元补贴的，我的也是25元，每个月会和工资一起发放。
“那我的也调整为25元，不足的部分我自己补，以后咱们可以一起拼餐，应该足够了。”面对她现在唯一的一位小伙伴，她不愿意用餐费来把彼此分成两类人。
“老大......”她发现米拉突然改口了，还对她说：“这是老板交代的，突然改的和我们一样到时候托尼又要赶我走了。
“这是小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另外，我希望你尽快学习系统的行政管理，同时兼顾人力的相关工作，目前最重要的是招聘，岗位的相关信息我会给到你，发布，初步筛选，推送都由你来完成，本月人员要全部到位。”
“好的，老大！跟着你，虽然就半天，感觉非常充实！”米拉一脸的明朗的笑。
Vivi带着盒饭和咖啡，说要去茶水间两个人一起吃饭，并让米拉把橙子带去自己吃，说最近自己牙齿敏感，不能吃酸的。
午餐的间隙，Vivi发现米拉很质朴，出生在渭南的农村，家里连她一共五个孩子，她是95年的，最小的弟弟只有6岁。她是家中的长女，家里和很多农村家庭一样，母亲主内，在家照顾五个孩子，父亲在外打工。但是前年，他父亲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断了家里的经济来源，并且花了半年的时间和母亲闹离婚，那时候她正在徐州上大学，每次打电话回去，母亲总是哭着说自己已经不堪重负，最终有一天母亲打了电话，说他们离婚了。那时候她已经成年，虽然没毕业，但是父亲还是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只能一边上学，一边带两份家教，咬牙读完了最后一年多的大学。父亲和母亲离婚的时候说要带走她家的老四，她的第三个妹妹，但是最后还是遗弃了他们所有人。
她一边讲，一边无奈地对Vivi说：“太狗血了，最过分的是，他把家里的宅基地买给了村子里的人，拿了钱跑了，人家半夜三更来敲门要房，我母亲是个没主意也很软弱的人，带着我弟弟妹妹投奔到了洛阳我二舅家，但是二舅舅一家也不富裕，最后给我妈介绍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几个弟弟妹妹都送回老家的姥姥家。而我父亲据说在城里买了房子，娶了一个20几岁的小姑娘，去年还生了一个儿子......”
Vivi不知道怎们安慰她，只能鼓励她说：“老一辈人的事情你也左右不了，你好好努力，以后才能逃出那个圈子，过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谢谢你，老大。自从来了上海，我就下定决心过和我母亲不一样的生活。”她眼神里透着坚定的光。
下午的的面试开始了，第一个叫孙楠，是一个四川的女孩子，妆容稍微嫌浓重，深黑色竖条西服套装，高跟鞋，粉色系蓝气球卡地亚手表，精巧的酷奇小蜜蜂胸针，谈吐间自信、有料。88年生人，大专学历，已经有进十年的销售经验，在狄龙、麦思雅等大咨询公司做过销售和销售经理，也有过红酒、游轮等销售经验。很多人看重一个人的相关行业经验，但是对于作咨询的人来所，博学或者杂学家会更游刃有余。
面试结束，Vivi并没有直接给到孙楠答复，但是内心已经认可，和前面几个不同，Vivi亲自送她到电梯口，并互加了微信。
最后一个候选人到了，因为米拉要见习，而且之前完全没有面试实战的经验，所有她并没有采用开放式面试，而是用了封闭式面试，准备了相应的问题。
最后一个候选人叫康一辉，是一个个子瘦长皮肤白净的男生，穿着看起来像房地产销售，白衬衫蓝色西裤，安徽人，28岁，生物工程硕士。
开场，Vivi先介绍了以下自己和米拉，然后要求对方在7分钟之内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和职业情况。
“两位面试官好！我叫康一辉，安徽寿县人，两年前毕业于安徽科技大学生物工程专业，性格偏内向，因为父母和姐姐常年在上海打工，所以毕业后选择来上海，开始在一家生物公司做实验员，工资很低，而且因为周末要给细胞换液，公司要求周末无偿加班，家人建议我辞职再找份工资。我姐姐觉得我性格太内向，推荐我去做了房地产销售，希望我能慢慢地改变，所以我做了半年的房产销售，业绩不好，后来我自己应聘三美咨询公司，做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销售。”
“目前你还供职于三美咨询？”
“是的，但是上个月开始，公司开始对销售人员大量裁员，我也被通知到了。”
作为一名销售人员，眼前的这个硕士生太多稚嫩，但是Vivi决定继续面下去，主要是给米拉上面试实战课程。
“那三枚裁员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有了解过吗？”
“人力资源部之前和我们签了协议，业绩不达标的会被遣散，裁员主要是针对我们这些业绩没达标的。”候选人头稍微低了一点，一脸的不自在。
“那您之前最好的月度销售额是多少？”虽然对方尴尬，Vivi并没有心软，而是直接追问。
“最好的时候，一个月完成了7万的业绩......”
“你有一年多的销售经验，这段时间下来，您自评以下自己是不是适合销售这个岗位？”Vivi针针见血地继续追问着，候选人的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孩子气，显然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适合，之前都是家里人给我建议。”
面对这样一个28岁的硕士，Vivi迅速地结束了面试。
面试结束后，Vivi首先让米拉讲一下她的看法和感受。
“这个人不够成熟，28岁了，怎们什么事情还听家里人的，自己没一点想法。”米拉评价算不上专业的面试评价，但是也讲出了性格稳定性的一个主要因素。
Vivi让米拉准备好了大会议室的投影仪，虽然就米拉一个员工，但是她的培训非常正式，从老板的对公司定位和战略思路、她对公司定位和发展的理解、公司目前的目标、架构设计、人员编制和业务类型，同时就行政接待、行政管理、办公室管理、资产管理、档案管理及人力的基本知识，非常详细地为米拉做了培训。”
培训过程中，米拉时而兴奋时而茫然，所以培训结束后，Vivi将课件邮件抄送她一份，希望她接下来一个星期用心去体会和理解，一些基本的制度也要按照体系化要求建立起来。
在都汇的第一天，疯狂忙碌的一天。整个培训结束后，Vivi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对米拉说：“Sorry，工作起来有点痴迷，忘了时间了，饿坏了吧？”
米拉一脸满足地说：“我都忘记饿了，之前每天闲着挨不到下班，今天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是在魔都，不是在混日子。”
“这样，等一下我去车库开车，在公司大厦门口等你，你去楼下必胜客打包两份披萨，我和你的一样就可以，我们在车上吃，等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说着微信先转了米拉300元。”
米拉笑着说：“谢谢老大的披萨，不过回家我还是自己回吧，我住在莘庄，一个来回，你回家就太晚了。”
“那这样，你尽快叫车，等一下打车回去，这样能早点到家，也比较安全，费用给你报销！”Vivi的职业病，总是考虑的太多太细。
买了披萨，看着米拉坐到了出租车。Vivi拖着疲惫的身子，驾着那辆全新的黑色宝马5系，一路听着张信哲的《白月光》，似乎一切似梦，并不真实。
到家已经十点了，进门，电视剧音量开的很大，童杰在沙发上半躺着睡着了，餐桌上有她的留的晚餐。听到关门声，童杰揉着眼睛醒了。
他说饭都凉了，他去热一下。
卫灵赶紧说：“不用了，下班的时候顺便买了披萨，还是热的，一起吃点吧！”
童杰说自己吃了晚饭，吃不下了，坐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突然问她：“你这家新公司是不是真的给配了车子？”
“当然是真的，我今天就是开车它回来的，然后指着鞋柜上的车钥匙给童杰看！”她满脑子都是工作，宝马的新鲜劲已经过了。
童杰还在把弄着宝马钥匙，她咬了两口披萨，回到书房，给托尼打电话。刚拨通，那边已经接了。
“Vivi，今天怎么样？”
Vivi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并说自己有意让今天张楠先入职，并充分的阐了自己的理由，最后提起了餐补的事情，表达了自己非常感谢老板的慷慨和关怀，不过，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尤其公司人少，不好三六九等，至少在福利方面应该是一样的。
另外Vivi提起早上发给托尼的方案，那是一份关于海诺汽车集团的咨询方案，因为知道她自己做了咨询，一个做市场的前同事介绍了海诺的总裁，并初步谈了合作的方案，但是核心问题是，他们的销售人员如果既做销售，又做咨询师，一方面对人员的要求太高，很难快速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另一方面分身乏术，可能会影响项目的进度，为此她建议先和其他公司的咨询师合作，作为第一年的过度模式，那么这样就会产生额外的费用。这是当时Vivi自己没算到的，是个大漏洞。
托你电话那头非常惊讶地再三确认：“Vivi 你确定海诺有合作意向？”
“我确认，虽然还没有谈到合作的细节，但是肯定有意向。”周末她已通过电话多次沟通，周三对方就会到公司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咨询师团队，可以抽调2个深圳公司的咨询师，其他的可以选用可靠的兼职咨询师，但是一定要谈好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这两份文件我会敦促法务部门尽快给到你们。另外，我尽量周二下午到上海，周三给你们支援。今天累了一天了，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再具体沟通。”
Vivi感觉到托尼对第一单生意非常重视，她也想全力以赴打好第一场仗，打开电脑，开始研究起了海诺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