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丹儿通体一震，手脚都在逐渐发凉，她们见过心思玲珑的人，但却是头一遭遇见大小姐这种点明的。
就在秀儿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时，身旁的丹儿拉着她噗通一声跪地。
丹儿低垂着眉眼，“大小姐，奴婢们是惊家的奴仆，您是惊家的嫡出大小姐，自然就是我们的主子，惊家所有的主子都是奴婢们应当孝敬尊重的人。”
正准备沐浴的少女动作微顿，她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丹儿身上，她墨色的瞳仁微微暖和了几分，似是赞赏。
“聪明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这番挑不出半分错处的回答，倒让惊雪凰有些刮目相看，她灵活的钻进木桶中，闭上眼睛靠着木桶静静歇息。
丹儿立刻起身，稳住心神，强压住方才大小姐看她时那个目光所带来的惶恐与不安。
她在云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做丫鬟，平日里见到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妇小姐，也有让她觉得不可冒犯的。
但是，只有眼下她亲手伺候的少女，每一个目光都让她心惊胆战。
尽管她在对你笑，可依旧会觉得毛骨悚然，仿佛你只要用一点小心思，就会被她的目光无情的戳穿。
她不敢了。
至少不敢在这个大小姐面前造次。
沐浴结束，惊雪凰挥挥手，“出去侯着。”
她的动作优雅自然，仿佛她生来就应该被人侍奉在左右。
丹儿看的眼睛发直，当察觉到那股子幽幽的目光袭来时，她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惊雪凰独自宽衣解带，换了套干净舒爽的衣裳，躺下来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
这一觉，竟睡得格外踏实。
她完全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睡得如此憨实，没有片段噩梦，亦没有梦到血流成河的沙场。
如今的世界，是干净的。
她不需要再天未亮就起身整理朝政，不必战战兢兢的保护昏迷不醒的胞弟，亦不用时刻防备着那些军机大臣们会逼宫。
解脱了。
那张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属于少女的笑容。
因为睡得好，她的精神头也格外的充实，罗氏来时，见她兴致不错也打心眼里高兴。
“凰儿，再有个两三日便到云都城了，你可还记得云都城？”
惊雪凰被送走那年才两岁，根本记不得事，但罗氏只是期望女儿对她这个母亲还能有些记忆。
听到罗氏的问话，惊雪凰倒也努力追寻记忆，可惜她对云都城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对一个长相俊美，气度不凡的男子颇为熟悉。
可她到底不忍拂了罗氏期盼的心，“母亲怀胎十月辛苦生下女儿，即便女儿记不得，但身体自是记得的，握着娘的手，女儿觉得格外熟悉。”
此话一出，罗氏眼眶瞬间红了，紧紧抓着女儿的小手，“娘的好女儿。”
休息一晚后，便要继续赶路。
随行保护秦淮王妃的卫兵们齐刷刷的围着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云都城移动。
后来的这两三日，那个秀儿倒是格外的安分，也不乱嚼舌根，更不敢露出不恭敬的神色。
而照顾惊雪凰的事便交给了丹儿，丹儿聪慧，知道无论怎样，这位主子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便十分用心的伺候。
于是，在抵达云都城之前，惊雪凰倒也没有操什么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