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遥城之行,我其实心里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当时怕耽误江绾便一直忍着没问,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现在总算有机会问了“明明你也带着令牌,为何那时要用大公子的令牌?”
“二爷我,”江绾低了点头,微微苦笑“实在是没有权势,不如倚仗大公子的庇护,安全些。”
“不过你既知道裕达的野心,何不让族长早早的处理他,何故要等到他起兵那日让我把他引出营?”
江绾又揉了揉我的头发“真是个孩子,只看到眼前。我这样做一则是为了保护你,刀剑无眼,你没有武力傍身,难保不会在动乱中被裕达的人伤害。二则只有裕达起兵之日他的军兵才会集中在一处,族长才能统一消灭。三则你把裕达引出营去,我们攻其不备,届时他的军队群龙无首,会省下我们很多力气。”
“我从前只觉得你聪慧,能料定天下事,如今才真正见识到在暗潮涌动之中你的不易。”我感慨
江绾叹了一句“只是苦了四弟,为了成全我给自己设局,在契族受辱多日。”
我大惊“你是说,江绪早就觉察到葛荣峰与裕达勾结,他是利用了葛荣峰,故意装作被葛荣峰算计,好叫裕达把他抓走?”
江绾默认“他是四公子,既然有本事来遥城,也必有本事护自己周全,只是此技实在是凶险,我收到信的时候也下了一跳。”
“那,他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去遥城,为了把最大的功劳让给我。也为了,让我进契族。视察边境能有什么大功劳?就算查出来什么,父王也不会轻易动边境的人。但是亲自平定契族叛贼,整顿边患,不费一兵一卒解救公子,真正是大功一件。他在父王眼前一直不受重视,这么多年安静的仿佛不存在。我原准备让他查出些东西便回来交差,也好让他在父王面前露露脸,没想到他还是不愿多出面。”
我有些心疼江绪,人人都知道他性情冷静,不爱交谈,可谁知道他过去独自生活,无人理睬的日日夜夜
“他知道王上一定会派你过来,因为你母妃的缘故?”
“对,父王也是为了试探我,这也是他不肯多给我兵马的原因。兵马一旦多,万一我起了异心,”江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覆水难收。”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我小声地自言自语,却也被江绾听到了
“帝王无情。我与父王之间,先君臣,后父子。我也曾被父王疼爱过,父王赐我名绾。他说他愿意一生为母妃绾发,以后我便是他们感情的见证。一语成谶,如今我便是那段可笑的,自以为超越世俗的,亘古永恒的帝王之恋的见证。”
“可是他们相爱过,你的母妃有了你,也是安慰吧。”
“初儿,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她不足月便因母妃受惊被生了下来,从小体弱多病,父王疼惜她,让母妃养在自己宫里。那时候父王对母妃的宠爱还很盛,调动宫里所有的御医给她医病补养身体,可是五岁的时候还是不幸夭折,妹妹的早夭也成了母妃的心病。母妃啊,整日沉浸在悲痛里不愿理父王,父王来了她也不肯侍寝,父王就睡在她身边,常常能听见母妃的啜泣。日子久了,父王也不愿来了。慢慢的,有了很多的美人儿进宫侍奉父王,慢慢的,父王也不来母妃宫里了,直到她最后彻底失宠。”
江绾平静的说,仿佛在谈论别人家的事,可我知道,他表面的平静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悲戚
起风了,江绾站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再等几日宫里的来信,正好让队伍休整几天,我们便启程回府。”
我其实不愿他回城,在这里的人都是真心护着他的,可回到了中江,那里的人剑拔弩张,虎视眈眈,两面三刀。有几个是真心盼望他好的?在中江,还有这么一片星野能让江绾肆意抒发心中的痛苦与悲哀吗?
额头上落下来冰冰的感觉,江绾轻吻了一下我的前额“你一皱眉我边知道你愁的是什么,不要怕,虽然二爷现下能力不多,但我会护着你,就像你小时候把你带回府中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