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雌马都不会生产？”李广寒的眼睛禁不住发光：“果然有这样的办法？匈奴人能够驰骋草原，入侵关塞，倏尔而来，倏尔而去，靠的都是马力……如果能挫折他们的马匹……”
沉鱼微笑：“臣妾还听说，极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洲，上面出产一种有毒的草；假如找到草籽，种植在边境地方，匈奴只马也别想过边关！”
“极远的地方，有个大洲……”李广寒皱眉道，“我们虽然有大船，但是出远洋，并不是好玩的事情。”
“要找这种草不是易事。”沉鱼轻轻一笑，说道：“然而也不是没有替代的办法。我们如果在边境道路边上，多种植巴豆或者其他有毒的药草，也是阻拦敌兵进攻的一个办法。如果能找出替代的药草，让南风将它带到北方草原上去……”
李广寒手往下一砸：“朕这么多人，怎么都没有想到……”
沉鱼笑：“其实还有一些诡计。比如说，在边境府库之中，将巴豆与大豆掺杂。眼见匈奴骑兵来了，咱们略加抵抗之后就弃城走人。匈奴士兵打开府库，定然拿大豆来喂马匹，越好的马匹，吃的精料就越多。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入侵的匈奴骑兵都弄成步兵。骑兵变成步兵，后面要斩要杀，那就听皇上的了。”
李广寒望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女，简直不能呼吸——面前这个女子！这个女子！
这些法子，都非常简单，然而，寻常人，却根本想不到！
她居然一口气就说出了这么多办法；虽然是剑走偏锋，然而每一剑都能起到作用！
两人谈论江山，模拟战事，不知时间流逝。一个时辰转瞬即过，已经是初更时分。远远听见更鼓响起，平妃推门进来，送上晚饭，三人用过。平妃笑道：“皇上，还有妹妹，你们二人，今天就在这里安歇了吧。东殿之中，已经吩咐下去，被褥也已经换新的了。”
沉鱼脸上微微露出尴尬神色。李广寒却若无其事的笑道：“是朕过失。时间也耽搁太久了。夏有利，你过来，送美人娘娘回花朝轩吧。朕今日……就在你地方安歇了吧。”
平妃实是意外之喜。脸上微微露出粉色，笑道：“皇上与妹妹言语投机——妾却不能做这扫兴之人。皇上还是陪妹妹回花朝轩去吧。”
沉鱼脸上也露出羞赧的神情，跺脚道：“姐姐，不要取笑！”
那羞赧的神气落在李广寒与平妃眼中，两人不约而同都是哈哈大笑。平妃搂着沉鱼肩膀，笑道：“好妹妹，你虽然侍寝过几天，然而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怎么知道吧……”
李广寒道：“小羽，有些事情，朕是知道的，不消你来教导。沈美人今天受伤，身体疲乏，朕不能耽搁了她的身子……”眼睛在平妃脸上掠过，目光在平妃头上的金步摇上停留了片刻，笑道：“也罢。朕先送沉鱼回花朝轩，再回来看你吧。”
拉起沉鱼的手，就要出门，又回过头，对平妃道：“朕明日早朝之后，就吩咐你父亲进宫来。你与沉鱼结为姊妹，沉鱼总要拜见你父亲。”
沉鱼听李广寒这样说话，也是一怔。如此大张旗鼓，是想为自己寻找一个靠山了。也就是说，李广寒是半公开的形式，宣告了自己与平妃结党的合法性。心念微微一动，哽咽道：“皇上！”
李广寒却恍若不觉，又对平妃说道：“承世受了惊，明天就留在你宫中吧，先生那里也不消去了。”
平妃躬身道：“多谢皇上记挂。”
李广寒将沉鱼送回花朝轩，花朝轩的人见沉鱼圣眷如此，不由都大是欢喜，大觉脸上有荣光。随即见皇帝絮絮吩咐“好生服侍美人”更是一个一个俯首听令。等见李广寒离开，又不禁愕然。
李广寒去了，一群人相见，各有悲喜。其他人也就罢了，不过是卑躬屈膝，着意逢迎而已。研墨望着沉鱼，脸上忍不住珠泪盈盈。想容有些话想说，却又没有说，端端正正给沉鱼磕了一个头，说道：“得蒙娘娘大恩，从今之后，想容这条命就是娘娘的了。水里火里就为娘娘奔波了。”
沉鱼道：“想容，你说话何必太重呢。当初也确实是我连累了你。”
想容没有再说话，又磕了一个头，退下去了。
研墨见左右无人，急忙轻声问道：“那么大的火，却是吓死我了！小姐，你的伤……”
沉鱼沉吟了一番，说道：“研墨，我想，索性在这张脸上留点伤疤。”
研墨手中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小姐，你说什么？”
沉鱼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事情很顺利。我送给李广寒一份大礼，他已经对我再无疑心了。如果操作得宜，过几个月，我应该就可以进入新国政权中心。然而，这张脸却是一个祸害。”
沉鱼如此冷静的谈论毁容的事情，研墨不觉身躯微微颤抖，说道：“小姐！你……不要为了一时的目的作出终身后悔的事情……”
沉鱼站了起来，说道：“研墨，你不知道……李广寒答应我了，答应让我做他的谋士。然而，我看见了他的目光，那目光里，全是贪婪！或者，这几天他还可以克制。但是，长时间下去……我不能保证。”
眼泪从研墨的眼眶子里留下，研墨已经哽咽不能措辞：“小姐，你真的傻了，傻了！你这是为谁呢，为白将军吗？自从你进入新宫的那天起，你与白将军之间，就不能了，不可能了！即使你回了楚国，你与白将军之间，也没有任何前途了！你还守着做什么呢？一个女子，一生中最要紧的，就是找个好丈夫，嫁个好丈夫，平平安安过了这辈子！现在虽然不能找个好丈夫，你也不能因此亏待了自己，错待了自己！担着美人的名分却守身如玉，你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呢，小姐！”
“好丫头，你错了呢。”沉鱼将研墨搂进自己怀里，眼眶子忍不住也塞满了泪，“你忘记了，你的小姐，是天机门的传人，身上担负着天下的责任——好丈夫不好丈夫，这辈子是找不到了，既然找不到，那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我不能让自己成为某个帝皇泄欲的工具——你知道吗？我只是想，我只是想保全我自己，在为天下牺牲的时候，保全我自己！”
“即便您想要保全自己，也不必用自己的容貌来做代价啊！”研墨简直在低吼，歇斯底里的低吼：“小姐，你有那么多计谋，你怎么可能束手无策！我敢保证，你有一千个办法，保全自己，保住自己！你想用毁容的办法来实现目的，那只是说明，你害怕了，你只想偷懒，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小姐！”
沉鱼颓然的坐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要反对……不过我还是要在脸上留一点伤疤……”
研墨举起了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脸颊：“小姐，如果你不放下那个傻主意，我也毁了自己吧，与你好作伴！”
沉鱼的脸色蓦然阴沉下来：“傻丫头，你在做什么？这新宫之中，也好胡闹么？闹将起来，整个花朝轩人人皆知，那就好玩了，是也不是？”
研墨将剪刀放下，哭泣道：“小姐！”
沉鱼搂住了研墨的肩膀，低低说道：“好妹妹，你听我说。现在小姐，全皇宫全是敌人。好不容易靠上一个平妃，可惜这个平妃看起来是大度宽容的，实际上也不是能容人的主。小姐如果在脸上留一点伤疤，至少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避开众人的嫉妒，而且可以将众人的视线引向他处……”
研墨道：“可是，可是脸毁了，再也不能恢复了啊……”
沉鱼却突然笑了一笑，说道：“谁说就不能恢复了？傻丫头！”
研墨惊讶莫名，说道：“小姐……你是说？”
沉鱼笑了一笑，说道：“利用这个机会，看我不顺眼的人定然趁机下手。既然如此，我就委屈一点算了……成全了她们的心愿就是。如果要在烧伤中下手，定然要用乌深子——而乌深子留下的深色疤痕，却不是没有药可解的。”
研墨迟疑了一番，说道：“尽管如此，只怕时间长了，就难以恢复了。”
沉鱼笑道：“不冒险，怎么能成功呢？”
研墨不说话了。转过话题，轻轻问道：“小姐，这样一场大火，皇帝会算到谁的头上？”
沉鱼淡淡一笑，说道：“昨天皇后表现不错，皇帝不会轻易怀疑她。现在最怀疑的，莫过于不到现场的安妃了。何况，安妃已经怀孕了呢。”
不错，确实如此。不但沉鱼想到了，其他人也想到了。
抚摸着平妃光洁的身子，李广寒微微笑着：“小羽，你这身子，越来越好了……”
平妃脸上泛起红晕：“皇上！”
李广寒笑道：“难道不是？”手指在平妃身上轻轻游走，笑道：“朕还是多住几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