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很遗憾,他们三个没有分在一个班。进入新班的安安,起初并不觉得啥,相反她觉得还是很有优越感,因为她分入这个班是第二名。正是老师器重的好学生,大家认为的学霸。但之后安安性格的转变来自两个人,一个是她的语文老师,另一个是她的同桌。她的语文老师,姓王,35岁未婚,身高一米八以上,戴眼镜,肥头大耳,走路永远把手背在后面,大家都叫他老王。老王是外地人,一个人住在学校宿舍,没朋友。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身高在南方这个小镇让人觉得有压力,不愿仰着脖子和他说话。更重要的是他浑身散发的迂腐的老夫子气质与这些本地老师显得格格不入。老王很想得到认可,得到重视,可他的业务能力却不是很好,所以一直就这样浑浑噩噩,不温不火。
老王开学不久,就对安安印象深刻。
“谁是秦安?”老王问道。安安疑惑的站起来,“把《桃花源记》背一下。”
“老师,我还不会。”秦安低头说道。
“不会?你可是语文第一名。”
“老师,我从小背书就慢,我背书的能力特别差。”
“就是懒,别找借口。”说罢老王就拿出棍子打在了安安的手心上。这是安安读书以来第一次挨打,还是在她有史以来成绩最好的时期。安安有些不服,竟回了两句:“老师,你都还没要求背,你都还有些注释没讲完。你怎么能就要求我背完呢?”老王,顿时气炸了。现在连学生都敢骑在我的头上了。又朝安安手臂上打了两棍,并说道:“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从没见过敢跟我顶嘴的学生。居然还是我班上语文的第一名,不会背是吧,背书慢是吧。以后就你到这里来背,不准去其他组长那里背,这是我给你一个人的福利。”悲惨的生活似乎就从这时候宣告着开始,安安只要没背出课文,老王就会抽出棍子打她的手心。其实老王只是需要安安服个软,只是需要安安对他唯命是从。但这刚好是安安最缺的东西。如果说老王带给安安的是皮肉之苦,那么她的同桌带给她的就是心理伤害。
同桌名叫韩条,个子小小的,满脸雀斑,说话粗鲁,是从外地转过来的。我想安安碰到他就像是提前遇到了家暴。家暴就是一边忙着打你,一边忙着道歉。区别在于被家暴的妻子不离开对方是因为被对方的道歉所迷惑,可能还有爱。而安安纯粹是因为该死的自尊心,好像大部分小孩上了初中,就总把告状认为是羞耻的事情,而忘了遇到危险是需要求救的。
我想安安在遇到韩条之前,就把所有的男生做了个预设,以为大家都会像余菲一样,对女生无限的迁就,永远让着女生。换种说法说,因为碰上了韩条,安安才发现自己离开余菲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
“你的手过来太多了,我写不了字”安安弱弱地对韩条说道。
“妈的,你嫌弃我,碰不得了是吧?”说完韩条朝安安肚子就是一脚。
安安其实并不是会趴在地下嚎啕大哭的那种女孩,她打回去了。好像正因为如此,大家并没有看出安安的害怕以及无言的求救。为什么,普遍在少年时代,大家都会认为那是男女生之间的打情骂俏呢,甚至对于安安的破口大骂大家都会认为是一种乐趣。
安安捂着带有肿痛感的肚子趴在了座位上,这一刻,安安发现一系列的咆哮与反抗,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安安讨厌野蛮粗鲁的自己,她又一次想起了菲。人类总是会劝告自己,不要和野蛮的人计较,要不然会失了自己的颜面。不计较,那么请问这个世界有没有谁可以告诉像安安这样的女生,当遇到伤害的时候该怎么反击。不计较,那么是不是无辜的人永远只能算了。这个世界上好像并没有人会真的感同身受,大家都只会告诉你算了。甚至当你反抗的时候,会说你粗鲁。很明显,安安已经同化了,她自己也觉得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课了,韩条递过来一张纸条,安安打开,上面写着“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的,不要放在心上”。
这时候安安明白,如果现在去和老师告状。同学们就会觉得她大题小做,明明韩条已经道歉了。那个道歉,明明狗屁都不是,它的作用只是在告诉安安,喂,给我忍着,别得寸进尺。
下课后,安安去小卖部买水。小卖部在右边,转个弯就到了。安安并没有这样走过去,她向左直走,走过整个走廊。只是为了路过菲的教室。她看见菲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曾经自信开朗的自己。她看见了菲,就像看见了一道温暖的光,一道可以温暖她心里的光。走过去的时候轻飘飘的,好像是获得了短暂的满足和快乐。而此时的菲正在和其他的女生说说笑笑,周志凯依然在他的身旁,似乎一切都没变,似乎只有她变了。
菲就这样住进了安安的心上,再也没出来过。其实,菲对于安安是无可替代,但安安对于菲却无足轻重,在那一刻就该明白的道理,安安用了整整12年的青春都没有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