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胃中的空虚感促使着王满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房间不大,但十分精致,比自家的房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看了眼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手里还握着先生的师兄给的布袋,只记得走出了大堂,然后就到了现在,先生去哪了?
坐了起来,浑身酸疼,艰难背起布包往门口走,开门就看见萧十牧提着食盒往这边走,想起自己刚刚出了大堂便昏过去了,好生丢人,涨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
“怎么了。”萧十牧轻声问道。
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来,吃饭,中午没吃,就没给你拿太油的,吃完饭洗澡,然后看书,偷懒一下午了。”
王满这才想起除了早上喝了些粥,就再没有进食,打开食盒,是一大碗肉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明天一起去天海学院,以后咱们在那里学习。”萧十牧对他有些满意,直到昏倒也没有要求放下布包,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知道他本身可以承受这些重量,只是应该从小没怎么干过活,加上汗流多了,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等一系列缘故,所以才睡到了现在。
“慢点吃。”看了眼狼吞虎咽的王满,觉得有些好笑,笑着提醒道。
等他吃完,从食盒下层拿出一碗汤,说道:“给,活血的,喝完明天应该不会这么难受了。”
药有些苦,但想到早上与云影的对话,没有说出来,捏着鼻子喝完了。
看着他吃完,叫人提来热水,对他说:“今天表现不错,只此一次,以后除了冬天,全部用冷水洗澡。”
“好的,先生。”
出门前喊了句记得看书,没等他回应便提着食盒走了出去,放下食盒准备回房间时,却看到有人在等着自己,是昨天那个守卫头领,齐任名,他靠在走廊的立柱上,见他来了,把手上的铁枪往前一拨,枪头倒在墙上,斜靠在路中间,挡住了萧十牧的去路。
“齐公子,有什么事吗?”语气再没有了平时的温和,眼神也冒出一些寒光,情绪控制的再好,终究也只是个少年,被这样拦路多少有几分火气。
他并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而有怒气,以前的小厮都能忍,何况是大将军的公子,但今天云影走后对他和晕倒的王满投来的那种不屑眼光,让他很不舒服。
“你至少应该有些让我尊重的特质才能让我尊重你,你连自己师兄的事都不关心,自己又是个废物,我凭什么要把你当成云将军的同门。”他给出了看不惯萧十牧的解释。
原来是不满今天齐将军让他以礼相待的要求,他在吃晚饭时已经知道了前面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师兄有着怎样的崇拜,看自己貌似没什么实力,这样的反差当然会有些生气,萧十牧心想怎么还像小孩一样,缓和了之前的情绪。原来并没有真的看不起自己和王满,只是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那自己也没什么理由生气。
有些无奈,问道:“那你想怎么办,我在这是你爷爷安排的,看你在饭桌上的表现,应该不怎么敢忤逆你爷爷的意思,那你能怎么办呢?”
“和我打一架,赢了我,就不再来找你,输了就离开这里!”萧十牧没有说错,他确实不敢对抗他的爷爷。
“我不会打架,我想你这种口气也不是很尊重我吧,如果我坚持,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叔叔甚至......”萧十牧很平静的说出这些,而对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想着刚刚他脸上的挑衅变成了现在这幅吃了苍蝇屎似的表情,心里那一点不快瞬间就消失了。
“哈哈哈,不逗你了,我真的不会打架,但你可以教我,我比较擅长学习,你觉得我学的差不多了,我再和你打,如何?”笑了两声,既然对他没什么恶感,那便不再恶心他,说出了自己折中的方案。
已经到爆发的极限的齐任名突然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
“不说话?那就当同意了,实在不行我去找你爷爷,他的命令你也得听吧,我卯时起床,有时间来找我。”说完走了过去,拿起斜在走廊上的铁枪,递给对方,然后进屋了,心想看来师兄的方法还是不错的,谈话首先要破势,才可能掌握主动权。
齐任名撇了撇嘴,心想如果你不好好学拼着被爷爷重罚我也要把你赶出去!至于另一个小孩,看着怪老实的,就先放一放吧。
进了房子,盘腿坐在床上,完成吐纳后,把气息调到脑海中,就这样等着,半夜也没有等到那个声音出来。
他今天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发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在云影解释后,仔细回忆,还有有一种来自内部的感觉,猜想可能又是上次那个声音有异动,于是就在吐纳后,警惕着它,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一直都没有出现。
......
天海学院,取“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每句首字,青耀为选拔人才成立的学院,这里有教无类,教习不会在意你的身份,关于学术或者认为对你有帮助,一般都知无不言,当然你得是里面的学生。青耀高层认为这样较好的学风可以促进人才质量的提高,也能从社会底层看见那些没来得及发光的金子,事实也确实如此,将相之子多将相,王侯后代皆王侯的风气在前代皇帝和李斤其的努力下已经改善很多了,最直接的体现,便是国考。
这样好的学院当然有门槛,但还拦不住齐将军这条大腿,入学时间已经过了,齐将军亲自找了院长,给了个方便,并承诺不会给学院带来太大麻烦,终于他们俩顺利入学。
天海学院主要分为三个分院,按国考的分类,文院,武院,杂院,这里最主要的目的是国考,所以结业考试,便是国考,由于周期是三年,所以入学的时间就尤为重要,虽然每年都会收人,但像萧十牧这样只提前一年来学习的确实很少,大多都为了多学点东西大多都会国考完当年来学习,一直呆到下届国考。
早上齐任名在萧十牧挥刀时去找到了他,有些意外,居然这么稳,每次的高度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不知道是多久才练到这种程度,等他忙完,齐任名看到了他的手,有些奇怪,这样的人说不会打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你在骗我。”语气就像晨风,有些凉,但并不冷。
“并没有,我是真的不会打架,也没有和人动过手。”萧十牧知道他说的是昨天的事,回答道。
齐任名皱着眉头,握着铁枪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
萧十牧全身紧绷,警觉看着那个背影,他看得出那只手在用力,他并不记得上次看到他握着铁枪的手是什么样子,但直觉告诉他,他可能要动手了。
果不其然,那个背影向后半步,突然转身一枪探出,眼神冷冽。
萧十牧觉得,他在看待敌人时,应该也是这个眼神。多年挥刀已经把它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这柄黑色细长的折角直刀,在那人转身的瞬间便出现在右上方,萧十牧就像每天的锻炼一样,用力向左下方砍去。
断裂的枪头还在微微颤动,齐任名看向萧十牧的眼光多了几分敬意,刚刚那一刀,看的出萧十牧是真的没有动过手,也不知道怎么收力。他当然没有留手,所以这样的结果让他有些意外,甚至惊讶。
虽然他的兵器断了,但如果是真正的战斗,死的应该是萧十牧,虽然萧十牧的刀挥的很快,但刚刚那种情况,如果齐任名欺身向前,对方应该也来不及防御,没有软甲之类的防护,齐任名相信他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然而如果只是比武,这时自己就已经输了一招,这就挑起了他作为将种子弟的好胜心。
“好,以后我教你怎么战斗。”说完捡起断裂的枪头离开了,背影一点都不显得狼狈。
萧十牧想着对方离开时有些欣慰的神情,有些无语,心想哪里来的优越感,但既然你愿意教我,那便不更你计较了。
叫起王满,说道:“以后每天起来跟我跑步,记得带着师兄给你的东西。”
睁眼看到是萧十牧,那点一直都有的起床气瞬间就被压下去了,回答道:“是,先生!”
“起来吃饭。”
......
天海学院的院门很大气,但并不显得俗气,正门很宽,也很高,除了门口一块写着狂草天海的石头,便没有任何装饰,但是正门的侧面却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列字,齐将军在路上告诉他们,海天学院没有结业考试,但每年都会有院试,与国考的形式差不多,每个院综合前三十名会被刻在那个石碑上,用于激励学子上进。
由于不是每个人都会选特定一科,像萧十牧这样完全就是根据兴趣报的虽然少,但也会有,所以三个院离得并不远,而且中间没有院墙隔开,蹭课很方便。
萧十牧和齐将军在门口等着远远吊在后面的王满,本来是齐任名的父亲送他们来的,今日刚好不上朝,老爷子临时起意,便送他们过来了,好在大家都知道齐老将军的名头,但见过真人的不多,而老人平常不喜穿朝服,便装出门,省去了很多应酬搭话。
昨天午饭和晚饭都是和老人一家一起吃的,萧十牧有些想不通这么个和和气气的老头,怎么能让那桀骜不驯的齐任名这么害怕。萧十牧当然不清楚,齐任名那一身灵巧的身法和功夫都是被老爷子拿鞭子抽出来的。
齐任名小时候很皮,每次做错事惩罚的时候,因为怕把他打坏了,所以用伤皮伤肉不伤筋的鞭子,允许让他躲,允许使用任何兵器挡,而老将军的眼光和手法又怎么是年少的齐任名能抵抗的,就这样,还是几乎隔几天都会被抽坏条裤子。现在齐任名看到自己那和蔼的爷爷就条件反射似的想起屁股上并不存在的鞭痕,同时也练就了军中同辈无人可及的身法手段。
老人给自己的印象不错,而且可能是爱屋及乌,对自己和王满都没什么架子,于是闲聊起来:“齐将军,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齐任名好像很崇拜他的样子,我入门不久,刚刚下山,这是第一次见到师兄。”
老人脸上有些怀念,看着升起但并不刺眼的太阳,笑了起来:“他是一个传奇一样的军人,我们这一辈,都没有脸在他面前称作将军......”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竟有了些许泪花,似乎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以袖掩面说道:“不提了,你只要知道军中无传奇,他便是那个特例,那孩子快来了,以后有机会再给你慢慢讲吧。”
看来发生过一些让将军刻骨铭心的事啊。
看着正往这边吃力走来的王满,萧十牧求了老将军一件事。
......
“那个孩子是你什么人?”听了他的要求后,老人有些意外,问道。
“路上捡的,他有理想,韧性我帮他练,我想看看如果有机会,他能走多远。”萧十牧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老人清晨散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孩子,背着布包在跑步,看样子很重,但跌倒了也没有求前面的萧十牧慢些,甚至一声都没吭,爬起来继续跑,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老伍长训练自己时的影子,他也想看看,王满在国考能拿到什么样的名次:“行,我帮你。”
“听说你和名儿交手了?”老人突然问道。
“切磋而已。”想着齐任名早上转头前的表情,还不是很舒服。
“我同样很好奇,你能走多远。”老人这时才变成了一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