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倩施施然下了马车，挑起李灵稚的脸仔细瞧了瞧，觉得有些面熟，她笑着问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幅打扮。”
“呃……”李灵稚认出姜倩是风竹居的人，先生说过风竹居的人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但好歹也都算是些善类。她眨了眨眼睛，哭诉道：“姐姐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们是应天府里跑出来的，路上遭到贼人追杀，这才躲进小路那边，哪知道你们家车夫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拖了过来……”
“说，你们是什么人。”谭之平单手掐着流苏的脖子逼问起来，灵稚看见流苏已经被掐得面红耳赤，急忙扑了过去，让谭之平放手。
姜倩想起自己曾见过这两个丫头，只是如今她们都一副公子哥打扮，一时之间竟认不出来。她皱了皱眉，想了想应天府的一应事物，眯起眼睛暗暗思拊着，李家应该也只有库房失窃这桩大事，可那个李家跟眼前的这位姑娘可是毫不沾亲带故，难不成这丫头又偷跑出来玩了吗。
“之平，放开那丫头。”姜倩说道。
谭之平立刻放开了手，冷眼看着李灵稚为流苏顺气，李灵稚骂道：“我可从未听说过官道是谁家专属的，怎么你们能走得我们就走不得了？凭什么对我们动手动脚的！”
流苏咳了几下，终于透过气来，她拉着李灵稚的手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小……小姐，我们别惹事，他们……他们刚刚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流苏你别怕，天子脚下王法昭昭，我还怕他们不成”灵稚仰起头，直视姜倩的眼睛，一张小脸带了三分坚毅五分愤然还有两分探究。姜倩觉着有趣，开口问道：“你是从应天府里逃出来的？”
“是。”
“遭到贼人追杀？”
“是。”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遭人追杀？”姜倩在李灵稚身前站定，弯下腰来，每问一个问题就往李灵稚的方向靠近一点。这会已经蹲了下去，跟李灵稚平视着，姜倩依旧轻柔地笑着，直视李灵稚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李灵稚的眼底看到真相一般。
李灵稚往后稍稍倾斜，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睛，“你别离我这么近，怪别扭的……”
姜倩勾着嘴角站了起来，说道：“你别给我使花招，要是再不从实招来，别怪我们家车夫脾气火爆。”
“我叫酒儿，原本是要去太原看望亲戚的。”李灵稚拍拍流苏的衣服扶着她站了起来，瞟了一眼站得笔直的谭之平又继续说道：“爹爹说女孩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他怕我们遭遇不测才让我们换了男装，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刚出了应天府没多久就遇上了贼人，还好我们沿着小道一路狂奔，这才躲过一劫……”
李灵稚的话说得有板有眼，说道遭人追杀时还不忘抬手拭着眼角。见流苏没个动静，又趁着扶起流苏的空档挤眉弄眼示意一番，流苏立马领会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开始抹起泪来。
“太原？”姜倩呆愣了一瞬，眼波流转间已然猜出眼前这个李家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昭阳突然探出了头，跟姜倩说道：“姜姐姐，既然顺路，不如载他们一程如何？等到了镇上我们再……”
姜倩横了昭阳一眼，打断了她的话，扭头跟李灵稚笑道：“哪家贼人这么不长眼，连李家姑娘都敢招惹，我倒是好奇得很呢。”
“你认得我？”
“左丞相亲族家的九小姐，怎么着也是应天府里有名的贵女，我怎么会不认得呢。怎么，九小姐今个是偷跑去哪呢？”姜倩毫不留情地点破李灵稚的谎话。李灵稚挺直了身板，眉眼间流露出身为应天府贵女的傲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姜倩。
“李九小姐不愿说我也知道，只不过我得奉劝你一句：不是你该管的你就别管，以免脏了自己的手。”姜倩凉凉地说完，转身上了车，没有再理会听得一脸莫名其妙的李家九小姐，倒是上了车之后冷冷地瞥了昭阳一眼。昭阳突然觉得姜倩的那句忠告也是跟自己说的，自知这路上的一应事物都不该自己插手，也就闭上了嘴巴。
谭之平见姜倩上了车，把李灵稚撞到了一旁，让出一条路来。另一个车夫顺势拿着鞭子敷衍地打了一下马车前的两匹马，等谭之平跳上车后又眯着眼睛斜靠在一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等一下，你们别走。”李灵稚往前疾走几步，拦下了马车，认认真真行了个礼，问道：“姐姐既然认得我，可否载我们一程？只要到了前边的镇上，我们自会奉上谢礼……”
谭之平冷冷看着，没有说话，旁边的车夫挪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上睡着了，连看都没看李灵稚一眼。车里的昭阳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倩，见她丝毫没有理会，忍不住开口道：“姜姐姐，这里离那镇子还有一段距离，仅凭她们的脚程今晚怕是走不到，这里这么荒芜，要是遇到了贼人……”
“丫头，这事可不该咱们管。”见昭阳有些不解，姜倩笑着解释道：“外面的这个九小姐可不一般，她自小聪慧机敏，左丞相为了能将她养在身边，领着她们一家子搬到了应天府中，还给她的父亲谋了个一官半职，可以说她的血缘至亲都是因为她被扶持上来的……这样的姑娘你觉得李家会没有人跟着，会让她出事吗？要不了多久，李家族人也该来了……我们风竹居避讳着跟达官贵族扯上关系，这不该咱管的咱们不能随意插手，风竹居可不想白惹一身骚。”
昭阳沉默地低下了头，她并不是风竹居的人，自是不懂这些弯弯绕，风竹居规矩众多，也不是她能左右的。现在，她既然身在风竹居的行列里，马车外头的九小姐就更不是她该管的了，她能做的无非是闭上嘴巴安心赶路罢了。
“之平，走吧。”
谭之平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马车轱辘轱辘往前，差点撞上了拦在前面的李灵稚，好在流苏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一旁，她才没有受伤。
李灵稚差点受伤，不由得大怒，“喂！我们既然顺路，你们就不能载我们一程吗！喂！喂！”
马车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消失在李灵稚和流苏的视线中，荒芜的官道上，只有灼人烈日和空寂的鸟鸣声。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过分！那车夫太过分了！他心狠手辣蛮不讲理！风竹居的人都是疯子！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