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铭从小就聪明,也不负他家老子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一年级的时候已经会了四年级的课程,老孔很欣慰,跟老周趁着休息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谈起了家里孩子的学习。
老周拿着搪瓷杯,叹了口气,“哎!”
老孔看老周叹了口气,也跟着叹气,“哎!”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孔觉得自己岁数大点儿,应该让让。老周觉得自己真的很愁,所以想一吐为快。所以放下手中的搪瓷杯,说:“我们小鱼不知道像谁,这才一年级,数学才考三十分,人老师都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平时多上点儿心了。”
老周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跟周渔去领成绩单的时候,那老师看他的眼神就差写了“子不教,父之过”了。他教了呀,但小周渔没听进去呀。
老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以示安慰,教小孩学习比上手术室还难,理解理解。
那种找到难兄难弟的感觉让老周迫切的想知道老孔家的孔铭是不是也跟他家闺女儿一样,说出来咱一块儿乐呵乐呵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学之,你跟着叹啥气儿?”
学之是老孔的名字,看老周那一副你快点说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样子,老孔很为难的说:“我觉得这事儿不好说啊。”
老周不干了,我闺女儿考了三十分他都没藏着掖着,要不说怎么显得他们周渔比孔铭聪明。
老孔见老周求知欲这么高,很细心的给他加了点儿水,然后又把面前的文件收好。人有种惯性,当你注意力在别的地方的时候,别人拿给你什么东西你都会下意识的去接。老孔那搪瓷杯递过去的时候,老周下意识的就喝了一口。
“我们家孔铭这一年级都还没念完,校长就跟我说考虑着让他跳级。”老孔一副我很纠结,但是我又不得不做的语气,让老周刚入口的水噎在嗓子处不上不下,差点儿就给咳死。
老孔很贴心的抽了张纸给他,还拍了拍他的背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样子,说:“重阳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顺顺快顺顺。”
重阳是老周的名字,他生在重阳佳节,故取名字周重阳。
那天回家后,周渔看她的眼神里头多了点,她无法形容的东西。但是周渔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的周渔,完全没有因为30分而食不下咽,周妈妈给她鱼,她也大口大口的吃下,给她一碗汤,她也喝的一滴不剩。老周看着这样的周渔,那是又欣慰又痛心。
据说孔铭那小子出了名的挑食,但人家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老周很不解,看闺女扒着碗吭哧吭哧的吃的认真,又夹了块鱼肉说:“多吃鱼,聪明。”
周妈妈哭笑不得,知道丈夫是被老孔家的那小子给刺激了,给他盛了一碗花蛤汤,说:“多喝点儿,败败火。”
周渔一时没搞懂这老两口到底在干什么,她很认真的吃饭,一想到暑假来了,开心的不行,把碗底的几粒米饭也扒干净,就跳下椅子跑了,她要去找孔铭,因为放假了终于可以跟她玩儿啦。
孔铭跟周渔小学是在实小上的,因为学生多,所以就分了四个班,刚好周渔跟孔铭分在了不同的两个班,为此孔铭暗乐了好久,但是他是酷酷的小孩,再高兴也是不露声色。而周渔就不一样了,哭了好几天,周爸使出浑身解数才把这小祖宗给连哄带骗的顺毛了。
孔周两家的所在的大院有一颗很高大的槐树,一代代下来孩子也多了起来,大人们为了让孩子们多点儿玩的乐子,就在粗壮的枝干上挂了个秋千。这大院里的现在最小的也就孔铭跟周渔了,其他人都已经是一群在青春期叛逆的少年了,所以这秋千就变成了周渔的专属,因为孔铭嫌幼稚,打死他也不上去。周渔那俩小短腿压根就够不着地,每次都泪眼朦胧的看着孔铭,孔铭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所以一般都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慢悠悠的推着周渔,整个大院就只剩下周渔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了。
“孔铭,我们去猫儿巷玩吧。”周渔站在孔铭家的大门口,探着小胖身子,一瞅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孔铭。
孔铭的爸妈今天值晚班,家里只剩下保姆阿姨,待着无聊,就搬了把椅子坐在玄关处看书,书是植物百科全书,他很喜欢。周渔蹦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她又是来找他玩儿的。孔铭从小就不是好动的性子,有时候要不是周渔闹的紧,他压根都不会跟她出去玩儿的。
“不要。”
“去嘛,封铮说那儿有好吃的糖葫芦诶。”周渔天生一对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特别灵动,她就蹲在孔铭家门口,可怜兮兮的看着孔铭,像足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咪。
孔铭看了看时间,他是个好孩子,妈妈说晚上七点之前一定要回家,所以他得确保从这儿到猫儿巷够不够时间让周渔吃了糖葫芦还能玩会儿。
大院里的晚饭都吃的比较早,五点多就吃完了,然后三四个老人就围在一块儿下棋聊家常,孔铭家也是,只是他爷爷在Z市,但是他晚饭也依然吃的早。
孔铭把书合上,站起身把那本书整整齐齐的给放到他的小架子上,然后去厨房找保姆阿姨,他出门儿的时候要让保姆阿姨知道,不然保姆阿姨会着急。保姆阿姨是孔妈妈老家的人,知道她家里经济比较紧张,就让她过来帮忙带带孔铭。孔铭从小就是中年妇女喜欢的,所以保姆阿姨对孔铭也是喜欢的很,知道他要跟周渔出去玩,给他的小书包里装了点儿零花钱,又塞了几块面包,怕他给饿着。最后把一块儿写着联系方式的牌子给孔铭挂脖子上后,才让他出门儿。
孔妈妈不会给孔铭零花钱,但是每次孔铭学习进步的时候会给他奖励,小孔铭不知道妈妈给的零花钱有什么用,就都放在他的储蓄罐里,日积月累,现在也是可观的一笔小资产了。
周渔看到孔铭背着小书包出来,已经笑开了,跟在孔铭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对周围新奇的东西充满了乐趣,所以孔铭基本就是一步三回头,就怕这胖鱼给丢了。
猫儿巷离大院有点儿距离,但是并不远,这里的街坊邻居有的也都认得这俩小孩,有些老奶奶瞧见这俩娃,都得打趣几声。但是周渔实在太能自娱自乐了,孔铭的耐心又快到达底线了。
“胖鱼”
周渔听孔铭叫她,马上跑到他跟前去,桃花眼眨呀眨,十分乖巧的样子。
“拉着我的手,别到处晃。”孔铭比胖周渔高一点点,伸着手,很严肃的说:“不然被卖到山里头给熊孩子当媳妇。”
这话是大院里老阿嫲经常唬周渔的,周渔怕被卖到山里头,所以再熊她也会装孙子。周渔咬着小嘴唇,把自己的胖手放进孔铭的小手里,一副我很听话,我一定乖乖的模样。
猫儿巷的糖葫芦是个老招牌了,卖糖葫芦的老张头在那个位置一坐就是几十年,味道十年如一日的好,很多小孩都喜欢去那边儿买一串。老张头的儿子在别的城市工作,他一孤寡老人,对来买糖葫芦的小孩那是极好的,有时候还会画个糖人给带回去,都把一群熊孩子给乐的。
封铮是周渔的同桌,住在猫儿巷附近,也是舔着老张头的糖葫芦长大,因为换牙,他咬不动。俩孩子都是爱吃的性子,凑到一块儿简直就是英雄相见恨晚,所以约定了暑假一定要吃到猫儿巷的糖葫芦。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呀。
孔铭一路拉着周渔,那女娃娃肉多多的,走起来也是慢吞吞的,俩桃花眼一直好奇的看着道路两边儿的事物,老张头的糖葫芦在猫儿巷的牌坊边儿上,孔铭拉着周渔过去,老张头刚卖出一串糖葫芦。
“爷爷好。”孔铭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儿,妈妈说遇到比她老的都要叫爷爷或奶奶。周渔有样学样,也跟着喊了一声“爷爷好。”
老张头六十八岁了,脸上刻满了时间留下的印记,瞧见这俩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的那小胡子都灵动起来了。
“诶,乖乖,要爷爷的糖葫芦吧?”老张头指着插在泡沫板上的一串串红的发亮的糖葫芦,他这一辈子就在猫儿巷里看着这些个小的长大,然后又来新的一批小的,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周渔指着中间那瞧着果实最大的糖葫芦,开心的说:“爷爷我要那个,孔铭也要。”
孔铭什么也没说,周渔从小就会有吃肯定也得留孔铭一份,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反正她乐意就行了。
老张头拔了两根看着喜人的糖葫芦,他看到这胖周渔,就觉得亲近,也不吝啬,说要给他们画个糖人,周渔马上笑开花,说她要可爱的小猫咪,孔铭要可爱的小狗狗。
孔铭看着这娃,觉得头大,也跟着点头,等老张头把糖人也给了周渔后,就付了钱走了。
周渔算是满载而归了,手上都是糖,也不东张西望了,孔铭也放心的跟她并肩同行了。
穿过猫儿巷,又绕了个弯,他们的大院已经近在眼前,孔铭摸了摸背后的小书包,让周渔先在路边等他,小身影就跑到路边的小卖部那儿,用他的无敌美颜换了个塑料袋,才原路返回。
周渔看孔铭拿了个塑料袋回来,好奇的问:“孔铭你干嘛?”
孔铭把小书包放下来放在地上,六岁的身子并不高大,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把保姆阿姨给他的面包拿出来,分好,然后拿一半放到塑料袋里,“给你,保姆阿姨做的面包很好吃的。”
孔铭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周渔咧着嘴笑的欢快,桃花眼又眯了起来。
孔铭小身子又把包北上,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