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章姐儿沐浴完了后,跟着夏氏来到四房院里。
四房院子是座两进的大院子,后面有个花园,但是却没有池塘,花园里四处都挂了灯笼,虽不甚明亮,但也不至于漆黑一片
夏氏领着到了堂屋里,章姐给各位伯母行礼后,四伯母倪氏笑道说:“章姐儿,你姐姐们都在后院花园里,你带小丫鬟们一起过去,找你姐姐们耍去吧,让你母亲跟我们也一起乐和乐和。”
章姐儿告辞领着珍珠、珍珑两个来到花园里,只见花园中间空旷处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摆了茶、酒、水果、巧果、点心、瓜子、花生等等祭品;又有白瓷瓶子用红绢扎了,里面插着几朵鲜花,左右摆着大红蜡烛,中间还有一个小香炉。
“小姐,你看其他房里的小姐都来了。”珍珑道。
果然,大房的姚含萍、三房的姚含萱、姚含香还有四房的姚含莹都已经到了,除了二房的姚含芳跟父母在外地没回,其余的没出嫁的小姐都来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了。
莹姐儿看到章姐儿挺高兴的,她可记得这个小妹妹上次极其耐心听她说了好久的话了。
这次拜月可是在莹姐儿强烈要求下才促成的,从前在南京时,每年家里都会办理同样的拜月会,除了自家姐妹也会请好朋友一起参加。今年回到桐城老家,自家姐妹都出嫁了,只留下莹姐儿一人,和其他各房姐妹又都不熟,何况今后还要一起念书,因此倪氏才同意她办这个拜月会,跟各位姐妹多多交流。
莹姐儿拉着章姐儿的手和她说了好多以前在南京拜月时的情景,这次,章姐儿到没觉得烦,因为一个是新鲜,二也是从她字里话间流露出对出嫁了的姐姐们和从前朋友们的浓浓的思念之情,那种留念的感觉让章姐儿觉得她也不是特别讨厌的人,只除了话确实多了点。
其他几姐妹看她一人说得那么痛快也都聚过来,章姐儿给大家一一见礼。
上次祖父屋里相聚,大房的姚含萍和三房的姚含萱都因为已订下亲事,明年就要出嫁了,因而都关在家里绣嫁妆没出来。这次拜月是出嫁前最后一次拜月了,所以也应约而来与各位姐妹齐聚一堂。
萍姐儿约十四许,面容娴静,她微笑着站在那里,身上裹着一袭淡淡粉色纱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萱姐儿年纪与萍姐儿相仿,只见她用轻薄的大红沙料衬托出玲珑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流云髻,头发上插了一根玉簪,比起萍姐儿来说打扮地更加的光艳迷人。
玉兔东升,拜月开始,由年纪最大的姚含萍带领着大家一点燃桌上大红蜡烛,并焚香叩拜,然后按年龄大小轮流将香插入香炉中。乞求织女神仙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红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姻缘巧配。
等章姐儿上了香后,就是园里所有在场的丫鬟们也跟着叩拜、上香。
章姐儿以为这就拜完月可以回去了,其实还没有了。
丫鬟们将花瓶、香案撤下,只留下大红蜡烛,又套上灯罩防风,搬来几把椅子,请小姐们休息坐在桌前吃桌上各式点心等等。
章姐儿在这花园中,到是今世未曾体会过的滋味,这世因是小姐的缘故,从来身边一直有人看着,连晚上睡觉都是由珍珠或珍珑两个轮流守夜,几乎没有在园子里看月亮的时候,最多是在窗前看看,还常常被柳妈妈叫进去怕着凉。
今夜的月亮是半弯的,可是月色却好美好美,美得让人回想起前世……
“章妹妹,在想什么了?”香姐儿看到章姐儿发了呆,轻轻拉了拉衣袖。
这个小妹妹看起来总和其他姐妹有点不同,也说不上有哪里不一样,或许自己想多了,她还这么小。
章姐儿觉察到香姐儿探询的目光,宛然一笑。明亮眼角消逝过那一瞬的忧伤快得让人抓不住。
“章妹妹,你刚刚上香时,许的什么愿呀?”香姐儿问道。
“啊?许愿?我没许愿?要许什么愿吗?”章姐儿不解道。
“这个七夕拜月了不当只是拜月,还要拜织女星,当然是可以许愿的,一般是希望能长得漂亮又能有双巧手了,或是乞求嫁个如意郎什么的。章姐儿这么小,自然是希望越长越漂亮了。”萱姐儿笑道。
章姐儿见说话这人,双眉入鬓,眼角上挑,好一双流光飞彩的丹凤眼,想她就是三房最小的嫡女姚含萱,以前虽然也见过,但从未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
眼波流转处只见她旁边的则是大房的姚含萍,只见她一直微笑着很少说话,就算答上一句半句的也是温言细语,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听说她与萱姐儿一样都已经订了亲了,明年过年后两人便要抬花轿嫁人了。
章姐儿不禁起了捉弄之心,对着订亲的两位姐姐道:“不知道两位姐姐在许什么愿了?是不是在希望咱们的未来姐夫越长越玉树临风呀?”萍姐儿一呆,萱姐儿嘴快道:“什么呀,他都已经长成那样了,我怎么求都没用的……”反应过来笑骂道:“你这小妮子,捉弄我。”
众姐妹笑成一片,莹姐儿道:“难道萱姐姐早就相看过了吗?说什么长成那样,难不成我的萱姐夫长得很不象样吗?”
萍姐儿解围道:“自然是相看满意了才订下的,否则怎么会……”猛得觉得自己也说漏了嘴,顿时羞红了脸,这下子连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这园子里不管是小姐还是丫鬟,在天上明月的映照下脸上流露出梦幻而美丽的光彩。
是呀,不管现代还是古代,每一个女孩子对自己未来的那个夫君和嫁人后的美好生活的想象都是极其期待的,章姐儿却因经历过这一切,没有这么痴迷,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或许未来总会有个骑白马的人来带你走,只可惜不是每个骑白马的都是王子呀?
此时此景,让章姐儿想起《红楼梦》中宝玉的那话,女儿最初是珍珠,无价之宝,后来嫁人了,最后都会变成鱼眼珠。不由的叹气心道,不知多年后还能不能看到今夜这样一群在月光下闪耀着珍珠一般光彩美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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