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章姐儿不知不觉到这异世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期间里,每天除了练字,章姐儿最喜欢的就是念《千家诗》。
《千家诗》是明朝儿童启蒙性质的诗歌选本,它选的诗歌大多是唐宋时期的名家名篇。
虽然章姐儿前世不是文科生,但还是能随口背得一些名句的,何况诗歌毕竟短小,读起来又朗朗上口,自然是易学好懂啦。因此不管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还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章姐儿哪天随便都能背个十首八首的,不过本着藏拙的性格,每天背一两首应应景就算了,不过这也大大地让夏氏惊喜了一下,因为前面看章姐儿背《三字经》和《论语》的时候可是没这么轻松和顺溜的。
这日,夏氏教了章姐儿学了一首朱熹《春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章姐儿觉得这诗很是应景,于是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
守在门外做针线的珍珑听见了不由的小声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惆怅,不想被一旁的珍珠看见,哪不知道她的心思。现在已是二月了,花朝节马上就要到了,往年这时家家都会祭花神,府里的女人还要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最重要的是花朝节这天可以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这可是女人们一年中为数不多能名正言顺能出门的大日子。
所谓“婢婢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府里的大小丫鬟也有七八个,最大的心巧有十五、六岁了,小些如珍珠、珍珑一样的的也有十一、二岁了,都正是女子中最美好的年华。这些丫鬟平日都被拘在府里,几乎没有出门的时候。特别像珍珠、珍珑这样伺候小姐的,小姐不出门自己当然就更加不可能出门了,因此珍珠、珍珑便更加向往能好好过个花朝节了。
不过今年府里到现在还有任何音讯,几位主子都好象没事人一样。章姐儿自然是穿来的,原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节日。而夏氏而是因为府里事情太多,再加上前段时间为了四房姚孙棐的事,姚家已经低价卖了不少田地和店铺,收益大为减少,因此各房都大幅度减少开销,六房的姚孙森没有在外谋事做,自然是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院里上上下下也有三十几口人,光每日的嚼用都是很大一笔,何况还有一年四时的衣服,过年过节的打赏,夏氏再是巧妇也难为这无米之炊,她想过要减几个下人,可这满院都是用了很久的老人了,夏氏也不忍心随便卖掉,因此整日的心思都在为这柴米油盐来打算,哪还会想起花朝节这些呀!下面的人自然都是知道府里的情况的,外面又世道不好,自己能不被主子卖掉就该偷笑了,哪还敢拿这些个事情来烦夏氏。
不过今日章姐儿的一首《春日》却是勾起两位小丫鬟的思春之心,说是思春到并不带男女之爱,只是想出门走走看看的小心思。这个小心思某些人也是有的,谁?当然是穿来了这么久时间也没出去过的章姐儿啦。章姐儿前世也不是坐不住的性格,但是到异世来也几月有余了,目前来说别说出门逛街,连下楼的机会都很少,柳妈妈看着可紧了,生怕她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哪里。这前世里再宅的宅女也架不住这样天天关在家里的呀。
这边两个小丫鬟在门口长吁短叹的样子不小心被章姐儿看见了,一问之下,到也没隐瞒,两丫鬟便把这花朝节的事向章姐儿说了个清楚明白。这一听这赏红之事还就算了,只这名正言顺出门的好日子若是自己能出去走一走,那自然是很爽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这出门烧香的事可怎么和美女亲娘提呀。
这段时间,据说外面都很乱,看柳妈妈对自己看管的严厉情况就可以想得到了,身边从来没离过人,连楼都很少下,娘怎么会轻易答应让自己出门。
何况家里经济紧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刚穿来的时候,自己每天的三餐两点都是由厨房陈妈妈单独做的,后来就变成和父母亲还有哥哥们一起吃,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桌上的菜色品种慢慢减少,这些天可总只得就那几样了。不过这主子的饭菜还好,好歹还有肉蛋一类的,据说下人们的饭菜多半都只有青菜豆腐几样,好在米饭都还管够的,听珍珑说外面的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两哥哥和自己在长身体时自然每季还有新衣服穿,可是夏氏自己却有两季都没制新衣了,反正以前的衣服都还好,稍微修修改改还可以穿。那些个丫鬟小厮他们的衣服数量上夏氏到也没减,一季两套衣服,现在还是一样两套,可衣料却比原先的要减上一等了不说,也不再买成衣了,都是买了布料让家里的丫鬟婆子自己做,要不珍珠、珍珑也不会天天都在门口做针线了。
自己在这时候提出要出门,出门自然是要花钱的,听珍珑说前些年去花神庙烧香添的香油钱都要好几十两,如今这情形可没这闲钱做这样的“善事”了。不过思来想去,自己来这古代一遭,真还没出过大门,更别提能上街逛逛了。
因此这想出门逛逛的想法还是压倒了能想到的一切困难,只是自己可没什么好主意,此事还是需要找几个盟军为好,遂去找两个正太哥哥那讨主意。
焱哥儿、燮哥儿一向都疼自己这个小妹妹,一听她想出门,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他们也知道夏氏对出门这事一向管得紧,虽然往年花朝节都会出门,可今年与往年不同,这段时间娘管他们几个都紧着了。别说章姐儿了,哥俩平日除了读书上学以外也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偷偷出门自然是不成的,就算是正大光明的带几个小厮婆子想出去那都难,没有正当理由娘可没那么轻易答应的,何况这次还是带章姐儿出去,想想都知道难度颇大的啦!
三小人愁眉苦脸的坐在一起想了半天,终于也给他们想出一个主意来。不过这事可要章姐儿跟爹说,若是爹能同意,娘自然也不会反对了。
在这后几日里,哥俩准备了几十余首诗要章姐儿背熟。
这日已是二月十二,外面的天气晴好,姚孙森今日回来的很早,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的样子,三小人决定就今日向爹提这出门这事。
恰好此时,夏氏还在厨房看饭菜好了没,姚孙森一人来到楼上。焱哥儿、燮哥儿并章姐儿三兄妹先给帅哥爹请安,姚孙森看见三个儿女聪颖可爱,自然欢喜得紧的。
他一手搂了章姐儿在怀里,与两位哥儿谈起这段时间所学的诗书文章来。两哥儿都是天姿聪明之人,焱哥儿念书一向都勤快,课业在朋友同学当中已是数一数二的了,燮哥儿虽然没哥哥那么努力,好在他有自己的小聪明在手,课业上虽不是拔尖的,但也差不离,这些天又为了章姐儿出门要讨父母欢心,两人都做足了功课。别说学业一向不错的焱哥儿,就连燮哥儿也是清清楚楚、不慌不忙的回答出姚孙森提的所有问题,看得出两个哥儿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姚孙森自然是倍感开心,好好的将两人都大大地表扬了一番。
这边章姐儿见爹表扬两哥哥也是很开心,因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初步成功了,接着就要看她的了。
其实这段时间叫了这么久的爹本该早就习惯了,可是要想在这么年轻的帅哥爹怀里装嫩撒娇,章姐儿想起还觉得有点恶寒,不过为了出门,再鄙视自己也要装这一次嫩、撒这一回娇了。
只见章姐儿在姚孙森怀里忸怩着,嘟着嘴怪爹只表扬哥哥,而没有表扬她,不干了。姚孙森自然不知道这是一计,还哄着她,说这是两个哥哥功课答得好,自然是要得表扬的。
章姐儿便顺势提出自己这段时间自己也背了不少诗词,要爹来考自己,不过要是没被爹考倒,自然自己是需要奖励的。
姚孙森自然不疑有它,虽听过自家夫人说过女儿在学《千家诗》,但也不知道她到底会多少,只估计十首八首的应该不成问题,于是随便提了几首简单的让章姐儿背背。
章姐儿自然随随便便就答上来了,姚孙森也是大大表扬她,不过章姐儿却是不满意这个结果的。
“爹,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可是小看我吗?我可不是只会这么几句哟,再来出题,看女儿本事。”章姐儿道。
“爹,妹妹现在好厉害哟,你想个难的,看她能不能答得出来。”焱哥儿道。
“是呀,爹,以前你总给我们出一个字,要我们回答十首八首嵌字诗,今天你也给妹妹出同样的。”燮哥儿在一旁道,还给章姐儿挤了个眼。
姚孙森看这两哥哥怎么了这是,这样看来有点问题呀。不过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因此点头答到:“乖女儿,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真的要爹考你一个难的,要是答不出,可不准哭鼻子哟,你们哥俩也是,妹妹才学了这个多久,你们又学了多久,就这样挤兑妹妹,要是妹妹答不出来,可是要你们回答的哟。”
章姐儿一听,不服气道:“爹看不起我,我偏要考,要是我答不上来,我任你处罚。但是我要是答上来了,爹爹,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答应什么事情呀?”姚孙森不解道。
“等赢了再说,爹答应我不?”章姐儿嘟着嘴小脸严肃的样子让姚孙森忍俊不禁的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好吧,要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哟?”
“爹,你说话可算话?”章姐儿道。
“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姚孙森道。
“好,爹,你出题给妹妹做答,我俩做公证好不,答上来了,爹可要答应妹妹一件事情哟!”燮哥儿在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