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雨系心
自做孽不可活啊！这句话我是理解的通透了，一个早晨我把三个早晨的饭吃掉了，那本该是我给炎的饭。
“宝贝你不去上课吗？功课落下不要紧吗？”
“嗯……没关系的，只要在下次结年考试的时候回去就好了。嘿嘿。”
“可是我觉得享受校园的乐趣也是件十分幸福的事呢！”炎憧憬的望着窗外，寂寥的神情若隐若现。
思考片刻，“那我们明天就去学校。”我怎么能忘记，炎根本没有校园的记忆。
“我们？”炎的眼睛里闪着希翼，像个求学的小孩。
“嗯！我们！”笑着回答，低下头继续啃着手里的冰淇淋，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刚吃完午饭就吃零食，如果是他，他一定又会说我是猪了。
“炎，不要乱跑，这个校园大，等下跟着我去我们教室就好了。”一无所知的炎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怎么能生存，虽然他在平时也有在家里自学，但这里和家里的学习怎么能比。
“宝贝，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们。”
“呵呵，没事，因为他们在羡慕我啊，羡慕他们的炎王子被我捕获了啊！”挽着炎的胳膊带着他熟悉环境。
托上次音乐会的福，全校的人也只是认为炎溪和我在一起了，而我成功的改造了他，让他由‘冰山王子’蜕变成‘温柔王子’。我只想让此刻的炎尽情享受他没有的一切，在这仅有的日子里，我以为仅有的日子……
“宝贝，不用一次性全介绍完的。时间多着呢！”
“啊？噢，呵呵，我是太高兴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众人的面前，和炎手牵手在林荫道上漫步。炎毫无顾忌的笑语，喷洒着阳光。我只能腼腆的应付着，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校园生活我能适应吗？
上厕所的空挡，听到有女生小声的议论，是关于炎溪的。
“哎，你们说炎王子是不是变得太多了啊，简直完全换了一个样子。以前的他可是从来不笑的，而且也很少说话。”
“是啊是啊，我看着他，他居然还回给我一个礼貌的笑，差点把我电晕。你们说漓心瑷那女人真的厉害到那种吗？彻底改造一个人……”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音乐会上王子不是还亲自献唱的吗？说不定真的有奇迹！”
“不过，要我说，我还是喜欢以前的王子。”
“嗯嗯，我也是……”
切，溪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的，坏透了！可是……
“宝贝，在想什么好笑的事情？”
“啊？好笑？”是啊，我为什么在笑呢？真的奇怪……“炎，我们去那里。”
“竹林？”
“嗯！你以前经常来的，我每次都偷偷的跟在后面不敢靠近，害怕你凶我。”
“宝贝……”炎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我说了什么？
天呐，我说了什么！
“宝贝，我饿了，我们去食堂看看吧！”炎又恢复一副笑脸，将诡异的尴尬打破。只是，心里的那份愁苦并没有消失。
一天，仅仅一天的校园生活，却让我觉得有一年。一切都变得不能随心所欲，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
“炎，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满脸恳求。
“嗯。”满脸宠溺。
哎，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是不对。要是……哎，算了算了，反正做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顺其自然吧。
豪华的雕花大门，白色的别墅，一列列整齐的行道树。到了——莫子颜的家。
炎从答应我到现在进了住宅小区，脸上一直都是不动声色的微笑，可我还是觉得不安，总感觉他在隐忍着什么。是我多虑了吗？
下车，对着司机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什么时候来接我们，然后领着炎走进莫子颜家的门厅。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按响门铃。啊呀，都到了这一步了，怎么还是放不下呢？手心里都布满了细密的汗。
“叮咚——”
咦，我没有按啊，怎么会响？
还没等我思考出个所以然，门已经开了。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脑袋上一双亮丽的黑珠子微微转动，然后忽的转头对着内屋喊：
“哎——颜哥哥——有人找你——”话音未落就不见了踪影。
呃，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刚才那位就是莫子颜的老婆——薇琪。可是她的态度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按说我和溪那次来的时候，她可是相当热情啊！怎么今日变得这么……漠然，甚至是带着厌恶？
手上感觉一紧，凉凉的触感猛地让我从神游中清醒。抬头看见炎嘴角的释然，朱红开合：“宝贝，看来他很受欢迎呢！”
“嗯？”他？受欢迎？
“呵呵，进去吧！既然都已经来了。”炎轻轻拉着我的手，推开半掩的门，将自己没入阴影。
呵，我真是自欺欺人啊，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怎么可能逃过炎的法眼。见机行事吧，‘既然都已经来了。’
房内的摆设依然如故，我和身边人亦是，或许亦是。
上次是“他”带我来，这次是我带他来。上次是“他”给我介绍颜，这次换我给他介绍颜。
莫子颜依旧儒雅，只是眼里有了莫名的悸动，声音里都带了嘶哑：“炎……还好吗？”
嗯，他怎么会好……
等等，他叫他什么？炎？！
我想我现在的反应可以用“惊恐”两个字来形容。炎的反应并没有像我这么剧烈，只是清潭里挡开一小圈波纹。
三个人围着茶几而坐，空气中流淌着莫名的感动。对，是感动。
静静的看着莫子颜端起茶壶，然后让茶水一缕缕的从壶嘴里流入茶杯。优雅的举止，恬静的微笑，还有熟练的沏茶步骤……哇，嫁给这样的男人也挺好的。家世好，学位高，人品棒，长得帅，性格良，工作强……怎么感觉在选夫？
许是注意到我的严重跑神，炎先提起话茬：“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没等我理解完他的前句话，后面一句让我更加懵懂的又来了。“还有，我来这里是想感谢你对我家心瑷的照顾。”
他答应跟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不过，“心瑷”这个名字好像第一次听他叫。感觉有点怪。
莫子颜突然放开一笑，笑里有苦涩蔓延，缓缓启齿：“谢倒不用，我们之间还需这么生疏吗？”
“……”炎没有回答，只是拾起冒着香烟的茶细细品着。
“怎么？也就几年没见，‘哥哥’都不叫了吗？”莫子颜的声音不再含蓄，而是加了一种名为“严肃”的东西。
这回轮到炎放声一笑了：“呵，几年？这几年还真是个小数字呢，让我想想，也就15年而已吧！”
“……”莫子颜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在内疚？
怎么说，也是俩兄弟吧，炎说话也太刻薄了点。
我正打算调节下气氛，却被炎忽然按下肩，他在对我暗示什么吗？
炎懒懒的笑着，手上不慌不忙的为自己沏着茶，神情悠闲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是错觉！
莫子颜幽幽的叹了口气，嘴角继续奉行着儒雅，“既然都来了就吃完饭再走吧！”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我浅浅的抿下嘴，算是打暗号吧，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这年头好像都流行装深沉。
饭是一定要吃的，可是在这样的氛围……是人都无法将美味佳肴咽进肚子里。呃，或许只有我这样认为而已。因为除了我，其他的三个人都很自然的吃着桌前的饭菜。那，也可以理解成，这里就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味如嚼蜡，什么叫食不知味，什么叫……
“小瑷，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啊？”
莫子颜满怀关切的询问语气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一时竟有些发愣。
“如果没胃口，至少吃一点菜垫下胃，等回家再给你熬些开胃的汤喝好了。”炎不着痕迹的挡下莫子颜还要继续的话，夹起一小筷菜喂我咽下。
有些为难的咀嚼着嘴里的菜，炎这个样子好像在跟某人挑衅一样，像个孩子。
“哼！”薇琪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她在生什么气啊？
“薇琪，怎么了？你也没胃口吗？”莫子颜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友好，貌似他也生气了。
“不是，只是看不惯一些人，一些事罢了。”薇琪突然‘哐嘡’一声放下碗筷，音落人已消失于饭桌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郁闷还没有个结果，又一个郁闷来临。
“对不起，让你们见丑了，她就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她或许是不习惯坐在对面和小溪一样的面容却不是小溪本人的事……”
炎的脸色难看极了，是被溪的事惹怒了吗？不过，如果真是因为溪不在薇琪才生气，那倒也没什么了。我可以理解，就像前些天学校里的女生一样……
哎，这么伤来伤去，不累吗？
“我说……”
“很抱歉我不是溪。”炎淡起唇边的微笑，打断我要说的话。
“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既然是小溪决定的事，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的是，要是我的话，我才不会傻傻的等着被爱。”
“呵，是吗？那多谢提醒了，我正在实行着自己的爱，不管最后会背负什么。”
等等，他们两个在打哑谜吗？我怎么听不懂啊？这件事怎么又扯到溪身上了？难道溪出了什么事吗？
啊，好多问号！
“哈哈，‘背负’？你觉得你能背负起什么？”
“至少比你这个只会逃避责任的冷血好！”
“我冷血？我逃避责任？”
“你不要告诉我你都忘了，忘了你当初离开我和家的真正原因！”
难道还有阴谋？
“我怎么会忘……”莫子颜的声势明显弱了下去，眼里有些太多太多。
“哼，那你倒是说说啊，说说你为什么离开。”炎的话越来越刻薄，虽然依旧是笑着。
“真要说吗？你确定？”莫子颜好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脸上有些释然。
炎有一片刻的停滞，可还是点点头。
“……他让我回去接管莫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分企……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把你从她的手上带走。那时的你很依赖她，我怎么可以任他胡作非为，我是那么……爱你……‘绝对不让你受到伤害！’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我不是要听你讲故事的。”
“哎，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倔强啊，3岁就表现出和大人般的固执……我和母亲大人都因此感到苦恼呢！这么小不该尝试做大人的无奈！”
“够了，我要听的不是这些！”炎的脸上已经蒙了一层冰霜，但那黑色的眸子里分明有了不寻常的动摇。
“你才是在逃避吧！逃避我对你的爱！”
“哈哈，对我的爱？如果是真的，你就不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选择一走了之，更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痛吗？被人抛弃，一点都不留余地的彻底丢弃！”
炎啊，你的身上到底还背负了什么？
“我以为那时的你还小，应该不会有多少感触才对……”莫子颜的声音渐渐微小，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
从头到尾，我只能做个听众，懵懵懂懂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懵懵懂懂的猜测着话中隐含的真意。就像是局外人。
炎只有在和莫子颜在一起的时候才变得这么尖钻，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心里的话。这样的炎让我陌生，但也让我心疼。想想刨开伤口撒盐的感觉，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痛！
沉默在蔓延，我也刚好趁着这段空隙分析他们刚才说的话。可是到头来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看来这种家族恩怨是外人介入不了的。
我……是个外人啊……
谈话在长久的沉默里不了了之，我和炎在夕阳降临前离开莫子颜的家。
沉默并没有因离开那个人而终止，它正在飞驰的车上继续着。
车窗外是恍惚而过的海滩，是斜阳下的娇美。
“宝贝，不要，不要离开我。”
“什么？”是幻听吗？
“嗯？什么什么？”炎美丽的容颜上绽开绝美的山茶，缓缓抬起手将我耳边的发丝捋顺。眼里温柔的似要溺出水来。
“呵呵，没，没……”
真是幻听！
经过莫子颜事件的教训之后我是再也不敢造次了，小命休矣！今天的天气属于阴冷，呆在家里睡觉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对于某人来说，或许不是。
炎修长的背影在雨中萧瑟，一顶海蓝色的雨伞将上半身隐藏。
隔着玻璃对着炎抱怨：“炎，回来吧，会受凉的！到时候可不要拖着我不让我找医生哦！”哎，这么大的人居然害怕看医生，真是败给他了。这也许是那场意外留给他的最后记忆了。
“……”炎依旧故我的站在雨幕中任雨丝淋湿他的双肩。
这个固执的孩子！
无奈的叹息，从门边拿起另一把同为海蓝色的雨伞推开玻璃门走向他的身边。既然他愿意受伤，那我就要陪着他下黄泉。呃，好像有点前后不搭。
在靠近炎的身旁站定，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和不远处浩瀚的大海。不知他是在看天，还是在看海。不过我选择看海，从5年前我就恋上这片海了啊！
“炎，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撒到这片海里，让我和它真正的融为一体，让我和它一起永生！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看你的笑吗？每每望着你嘴角的笑容我都会感觉很幸福，能让你笑是我毕生的愿望，也是我毕生的追求。所以，炎，请为了我绽开你唇边的山茶吧，你不是希望我幸福吗？你不是担心给不了我幸福吗？其实你可以的，也只有你能给我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