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有名的四大宗族,和颐韩氏,扶昭李氏,岘归苏氏,嵇宁杜氏。杜氏与苏氏有恩怨,向来不和。李氏和韩氏两者关系倒是亲密,只是停留在表面。李氏和苏氏结有姻亲,所以与杜氏态度也过于微妙。你因此可看出什么?”
“李氏宗族属于中立,更好接触。听闻李氏派了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去往上陵,可以会上一会,顺便认认亲。”
坐在束安候府居室的顾荀,身着白色长袄,手中端着暖炉,看着缓步走来的傅颂。“怎么说?”
傅颂见他一脸疑问,故作神秘,手拎一壶青梅酒在顾荀眼前晃悠,穿着青色的长袍,悠然与顾荀双双对坐在室内。
“你能来陪本候喝酒,真是不枉本候对你多年培育。帮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扶昭李氏。”
“如今官拜一品的李谦不就是扶昭李氏宗族的人,奉褚与李氏有什么关联?”顾荀看着面前样貌清隽出挑的傅颂,自己早先暗中调查奉褚,发现离开清道观前去拜访了李氏宗族的李谦,也就去过广陵,从他的行为来看这让人匪夷所思。
“十几年前,李氏宗族李修谨一脉骤然消失,李穆封锁消息,而有人在那附近见过奉褚。”傅颂一脸神秘的看向他。
“李修谨...傅颂,你是说奉褚与李修谨一脉骤然消失的事有关联。”
“奉褚他定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才会出现附近,我侧面打听了当年与李氏宗族有关系的仆人,他们说当年的事是件秘辛,其实是李修谨一脉全府上下被诛杀。若追寻你的身世,十几年前被诛杀的李修谨一脉,便有可能是你的生身父亲,而被人暗中追杀恐怕也是奉褚所为...”
“李氏尽乎百人被诛杀,还能与奉褚面上和睦相处,也不寻找流落在外的血脉,李氏表现的种种迹象未免太过镇定。”
“不是说将你养大的那个女子告诉你还有个妹妹吗?也许就是那个奉褚养在膝下的道童,名叫宁郅。”
突然外面有破空声穿刺而来,顾荀与傅颂噤声看着桌案上的暗箭,绑有一张纸条。
傅颂连忙身动追了出去,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自是没追上,傅颂立即将束安候府的护卫增派两倍。
回到房看着顾荀拿着纸条呆坐那,他不免有些好奇纸条写的什么让他这么失态。便从他手中抽过,当看到纸条内容写着“若想知悉身世,那便京都去见竹圭。”他也不经错愕,回过神的他连忙揭开旁边香炉的盖,看着纸条燃绕殆尽。
“如果真如纸条上所说,这个传信之人知我们再查什么。”
“既然他都主动递信,那就去上陵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荀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傅颂扯住手,他高出顾荀很多,站在一起,能看见顾荀长长的睫毛投射扇形的阴影。顾荀不再是六七岁的孩童,需要他处处帮衬。如今的顾荀已少年长成,是能独挡一面的文信侯小世子。
“出了这档子的事不安全,早前的陛下诏令,去上陵一事路途遥远你不会武力,我随你前往。”傅颂被盯的不自在,松开了顾荀的手,而他自己无处安放的手摸向额间。
“知了。”顾荀整理了自己的衣摆,仿若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我这有些早前备下的礼品,当是我束安候府谢你在靖城的救命之恩”
“不妥,文信侯府也不是缺少这些东西,救命之恩你往后莫要再提,礼品我也不会收。”说完顾荀看也不看傅颂,直起身,接过仆人递来的纸伞,就出了厅堂,顶着雨水往门外走。
傅颂没有拦他,到是在顾荀身后慢悠悠的说道:“还有去往上陵路上艰险,朝堂各势都盯着你呢,你自己小心。”
顾荀自然听到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傅颂也不知他是听没听进去,继而笑了笑,望向飘雨的空中,口中呼出热气,心思沉重。
傅颂看着他的背影,复又坐下端起酒杯小酌,内心多惆怅。
这偌大的侯府,整年就他一个主子,父母在他幼年双亡,吃了很多苦楚,经历磨难他凭借自己在这侯府立足。初见顾荀时,他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假意帮他,谁知道自己竟在这角色扮演里当真,陷阱去出不来了。
他多年也不曾嫁娶洁身自好,府中也无侍妾,乃是有名的上陵独身侯爷,媒人都要将他束安候府门踏破,回到上陵看来要寻一门亲事了。
隆冬之时,百姓翘首以盼,四方侯爷陆陆续续都顺利回京,而被人誉为“战神”的俟宁侯赵仲桓,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上陵,他常年驻扎关外,手握重权,如今得了诏令,就回到了自己早年居住在上陵府邸。
刚下马站到门口,忽闻得自家儿子急匆匆在马车上喊叫:“父亲,妹妹身体不适,恐是心悸发作了。”
赵仲桓担忧的不行,连忙把车里的女儿抱了出来,转头对随行的军医吩咐道:“郑先生,速来看看我家女儿,怕是又发病了。”
他怀中的少女,面色苍白,冷汗直流;额间带有一点鲜红色的痣,大概是是心悸发作她紧闭双眼,手攥紧胸口,像是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忍受。
赵仲桓把她放在床上,赵宣晋跟随着军医郑先生进了房间,郑先生把过脉,对准穴位施银针,待少女不再发抖平静下来。郑先生复又转头对赵仲桓说:“侯爷,小姐经过长期路途颠簸,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如今虽说心悸暂时止住,可是往后要多加静养,我开个方子拿药吊养着,忌大喜大悲。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吗?只能用药吊养?”
“说句实话,若小姐往后日子过得顺遂,她还能活到双十年华,否则三年都撑不过去。”
这话说出听在赵仲桓与赵宣晋心里很是沉重,郑先生摇头惋惜到了句告辞就走出室内。
赵仲桓毕竟是长辈没有继续沉浸在难过中,英雄一般的人物堪堪忍住眼泪,红着眼睛提醒着赵宣晋:“往后多让你妹妹开心些,她若是想要些什么,咱们就顺着她,如今刚到府中,等她好些你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父亲,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救妹妹?阮毓她善良柔弱,上苍不该如此对她。”
“唉...若有法子为父舍了这条命也愿换她身体安康。咱们侯府就剩你妹妹一个女眷,为父时常有事,不能守在你们身边,你身为哥哥,要肩负起保护和照顾妹妹的责任,知道吗?”
“父亲放心,宣晋会好好护住妹妹的。”
少年稳重身影背对着床上的赵阮毓,随后赵仲桓带着赵宣晋出了房门,让她好生静养。
经过几日静养,赵阮毓脸色渐渐恢复红润之色,她今日早起,坐在镜子旁边,忧郁的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少女颜如舜华;仔细相看一肌妙肤,弱骨纤形;纵有琼姿花貌,得见天颜;到是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在她发呆的时候,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位少年,只见他面容恬静,周身气质斯文淡雅,灼灼其华,耀眼非凡。
此少年就是进门未曾出声的赵宣晋,身着镶金丝紫袍,身形高挑修长,他看着妹妹呆坐在镜子前,“阮毓,今日外间下起大雪,你多穿些衣服,别着凉。”
“哥哥...”温柔清丽的声音响起,她从凳子上起身,盈盈施礼。
赵宣晋连忙扶起她,握着她瘦弱的肩膀,让她坐在一边的软塌上。“你穿的太少了,馥春去哪了?怎么没再你身边服侍?”
“哥哥不要责怪馥春,是我自作主张让她出去帮我折几支红梅,插在花瓶里好看。”
“阮毓想看出看红梅吗?”赵宣晋看出阮毓忧郁,整日闷在房中,她不开心,已经许久她都没笑过了。
“我身子虚弱,外面下着雪,恐怕父亲不会同意。”赵阮毓低下头,捉住衣裙上装饰的皮毛慢慢抚摸。
“父亲今日有事入宫,他估计到晚上才能回来。只要阮毓想看,哥哥陪你一起好不好?”
“可以吗...”阮毓眼睛晶亮,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宣晋。
“当然可以。”说完,赵宣晋摸了摸她的头,拿起厚重的披风将她紧紧包裹在内,牵起她柔嫩细致的手,就踏出这像枷锁似的房门。
走着走着,跟着赵宣晋的阮毓伸出另一只手,想感受冬天的寒冷。很快雪花掉落在赵阮毓手心,感觉凉凉的,不消一会就融化掉了,紧接着又会掉落雪花,连绵不断,就像有些人逝去,会有另一个人代替原有的位置。
“哥哥...我会死吗?”说话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
牵着阮毓手的赵宣晋,脚步停顿片刻,而后又紧紧和攥住阮毓的手,用很坚定的声音说着:“阮毓向来与人为善,从未有做过什么坏事,你不会死的,因为哥哥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嗯,我相信哥哥会与父亲将我保护的很好。”
两个人一起漫步在雪地中,并排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哥哥,我想养只猫陪着我。”
“好,明日哥哥就给阮毓寻一只来,喜欢什么颜色的猫?”
“黑色的吧。”
“好。”
赵宣晋把阮毓微凉的手放进袖中,细细帮她暖着,梅园本来离赵阮毓居住的院子不远,只是她身子虚,不能过度劳累,只得走走停停,他们到达梅园。
赵阮毓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红艳花骨朵像是不认命盛开在寒冬时,落上白雪皑皑,别有一番景致。
馥春正在折红梅,看到世子与小姐的身影,连忙行了礼。阮毓叫她起身,不让她再折树上的红梅,说它盛放在寒冬之际已是不易,莫要夺了梅花此时的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