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上陵不知从哪冒出来位出了名仙道,号称拂晓,此人知命理,晓天命,预测了许多灾祸。相貌神秘,没人见过其真实样貌,但却有百姓为他建了供奉祠堂,日日香火不断,每日烧香祭拜皆是求命理的。幸运一点的能得他的福佑,他能预测未来发生之事,事事皆准。
九华山道清观大殿,奉褚的衣衫被褪至半腰,逆光侧跪在地上。原来精致嫩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现在增添有许多道长长的伤口,血肉绽开,狰狞刺目。只见他被人扼住纤长的脖颈,不似平日里高高在上,神情顺从没有丝毫抵抗。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道清观不是修行,肆意杀人我忍你,你却三番五次忤逆我,得我诏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么多年我在靖城你觉得我控制不了你?奉褚你好大的胆子。”听主人的声音温润如玉,他掌握着奉褚性命,站在逆光里神圣而隐秘,看不清楚相貌,只是身上的锦绣服饰耀眼夺目。
“没有,您布下了局我当尽心尽责的完成,此前我去见了李穆。”
“是吗?”那人松开了扼住奉褚脖颈的手,温和的笑了,他从逆光里走出来,是当初半夜在道清观拜访奉褚那个风华难掩、十七八岁的少年。
“李穆怎么说?”
“一切如当初预见的一样,计划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谢氏那个祸端全家已被暗中处决,就是被李笙和杜氏的小公子杜钰知道了。京都杜氏与苏氏已经彻底翻脸,而且挚城的那位二王子也如期见到靖安公主,齐王宋元甫接管部分兵权镇守西埠事情顺利。李修谨那个儿子私下跟傅颂勾搭在一起搞些动作,您透露消息给他,还没寻到竹圭,要不要再次提示?”
“既然他不主动,那就让竹圭去约见他。如今宋昔琛盯着这九华山,你暂且待在靖城,我会以拜访拂晓道人的名义去探探这世人反应。奉褚,你没有瞒着我做一些事吧?我听闻,当日在九华山上所见的女孩是俟宁侯的女儿,你是因她眉间痣而怀疑她是当年那孩子?”少年将奉褚头上簪着的莲花冠取下,漫不经心的在手中把玩,看不出喜怒。
“不敢,那女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想要利用俟宁侯转移宋昔琛的视线。我一直都在九华山闭关,不曾过问晋朝世事。”
“知道了,这次便饶过你,如有下次,你便自绝吧。”少年转身离去,随后一抛动作如行云流水,那莲花冠自少年手中滑落在殿内地面上,经转滚动几下便稳当的停在奉褚面前。
奉褚静默的望着莲花冠,没有起身,纤长的睫毛投射的阴影看不清此时他眼中的神色,只是他紧紧攥着的手指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思。
顾荀与傅颂在俟宁侯没探到什么消息,两人坐在轿撵中,傅颂掀帘望着这年味颇浓的街道,看着往来的路人,面带喜色;旁边略显平静的顾荀闷声不吭,傅颂不经打趣一直不热切的顾荀:“那叫竹圭的人始终未曾露面,俟宁侯府也探不出线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坐在对面的顾荀,仿佛没什么存在感一样,幽幽的抬起头回复道:“等,竹圭可能只是个代号,而非名字。他既然传信想让我们知道,那他下一步定会自动送上门,只是我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什么,其中定是有阴谋。”傅颂侧脸问他,恍然间轿撵不稳当,未能支撑住的傅颂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好在顾荀反应机敏,只手扯住傅颂的衣领,没让他向前扑去。
待两人稳下身形,傅颂冷声问向外面仆人。“何事,如此莽撞。”
“回侯爷,前面有骚乱,路被堵死,可是绕道而行?”
“光天化日之下,何人造次,你且上前去瞧瞧怎么回事。”
那仆人听得傅颂的话,身形灵活涌进人群,入目的是一名瞎子被人推到在地,随身携带的画笔卷纸均散落一地。
向身边看热闹的行人打听,说是这名目盲的少年,本来是正常行走,却不小心被谢韩给撞上,这谢韩谁不知道他的脾气,当下就不依不饶,让随行侍卫要带走关押目盲少年。有人心说,定是谢韩看上了目盲少年的相貌,想要强掠回去独占。
听到仆人一字不差的回话,傅颂意味深长的与顾荀眼神相对,不免嘴角微弯,两人意见一致。他随即对仆从摆手示意绕道而行,不与那谢韩打照面。
这事傅颂顾荀没有插手,倒是有人敢站出来,那便是俟宁侯世子赵宣晋。
他携带赵阮毓刚刚向靖安公主问安,回来街道正巧遇到谢韩欺凌天残短缺之人。而俟宁侯府向来秉承为人立世,怀善仁心,不以恶念揣测他人,不以恶行另待世人。就是今日遇见这等事,他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俟宁候世袭至今不容他作出此等恶行。
“谢大人,这目盲之人失了礼教,多有冒失。烦请看在他天残缺失,饶过他。”
谢韩一双美目阴沉沉的,看着优雅靠近的赵宣晋。
赵宣晋今日身着云纹白袍,修长的身形显得俊似谪仙,说话间,因他略显胭脂色柔美的唇,泛着光泽,往往引诱人们的视线。
收回视线,谢韩眼神阴鸷,语气诡异:“赵小世子,你都如此说了,谢某本应宽恕这人。只是,谢某被他硬生生伤到,耽搁前去觐见陛下,这等大罪可不是你我能担当的。”
听得谢韩的话语,向来温和的赵宣晋不禁瞥了一旁被侍卫扣押的盲人少年,那少年浑身发抖,似是受惊,怕的不行。“谢大人说的是,如此大事自是你我不能担当的起。只是很快便是庙祭,谢大人如此恐怕不合祖宗礼法。”
“呵…呵…,赵小世子,今日算是打个照面,我谢某领教了。”谢韩缓缓垂下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任人无法窥探的内心深处。
“不过,还请赵小世子记得,谢某喜欢礼尚往来。今日之事,谢某定当回报。”谢韩冷漠扫了跪地的目盲少年,长臂一挥,便潇洒肆意带领一众侍卫招摇离开。
得幸被救下的少年,被那些侍卫放开后,呆愣的跪在地上,恍然间才摸索被撞落的画具。
本想要离开的赵宣晋,看他如此孤立无援的模样,当下叹了声气息。他将那目盲的少年扶起,让随侍把散落的画具纷纷捡起,便带着目盲少年一起回了府。
俟宁侯府,静室内,桌案烛台丝丝红泪,伊人垂首。正是晚饭后赵阮毓抱着团子安静翻看着手中书册,看的正出神,原本乖巧的团子跳出怀抱,奔向一旁的馥春,抓玩她的裙角,瞧得团子调皮的模样,不由惹得赵阮毓莞尔一笑。
馥春将脚下调皮的团子抱起,不经意间提起:“小姐,昨日世子带回来的那名少年您可瞧见了?”
“未曾,倒是哥哥现在何处,这些时日得闲给他做的披风,天气寒凉早些拿给他。”赵阮毓放下手中书册,起身整理裙摆,打算前去赵宣晋的庭院。
她知道哥哥救了名少年,还带回来府里,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在哥哥房中,不由得瞥了几眼那个目盲的少年,只见他怯生生的躲在一旁。
那少年相貌极为精致,白皙到没有血色的肌肤,似乎是常年不得见阳光的原因,尤其是眼尾下带有泪痣,一双瞳仁是灰白色的,深沉而惑人,唯一遗憾的是那双眼眸中毫无清明,如同池潭死水,平静无波。
赵阮毓抬步走向他,身配的禁步随着举动有微微的叮当声响起,而那少年似乎也注意到,反应更加恐慌,不知所措。
见此情景,赵阮毓停下脚步,柔声细语的宽慰那少年:“你莫要害怕,我不会伤你。只是你为何单独在此?”
听到声音,那少年朝着赵阮毓的方向,瑟缩的伸出手。
不解他是何意,赵阮毓看他缓缓上前一步。待瞧仔细,那细嫩的手掌心中多了条红线。“这是……”
少年迟迟不动,而是将那手中红线收入怀中,沉默的立在一旁,不理会周遭。
“阮毓,你怎么来了?来时怎么不增添些衣服,手如此冰凉,快将我的手炉拿来。”刚巧踏进门的赵宣晋,面带喜色,他走至赵阮毓身边,注意到她未曾穿戴披风,牵手将她带到桌子旁坐下。
“无事,见哥哥每日忙碌,得闲做了件披风,阮毓想着给哥哥早些送来。”
“哥哥心中欢喜阮毓的心意,只是往后阮毓不可如此劳累,答应哥哥可好?”
“嗯,阮毓答应哥哥。”想起旁边还有那个少年,不解为何他单独在房中。“他……”还未待阮毓开口,就被赵宣晋带离房中。
“他叫子渡,对人有些防备,我就把他安排我房中,避免下人们接触惊扰到他。”
“那哥哥住在何处?”
“睡书房,无事,到也省下很多麻烦,阮毓不要担心。”
“哥哥的不是有些空下的院落,为何要睡书房。”
“没打扫收拾,倒是一时半会儿不能住人。”
“我的梧青轩虽然小些,但也悠然僻静,且能住人,不若哥哥将子渡暂且安置梧青轩,待你这边整顿好了再行居住。”
“这…那便依阮毓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