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迦言本不想听,奈何针落可闻的茶水间里,一点声响都可能落地有声的进入到她耳里。
再听不下去,她合上书,站起身,走到那二人跟前,笑容温和:
“他不是老头,还有我们不是包养关系,他是我男朋友。”
她毫不羞涩且直白的说出包养二字后,又坦然自若的飘然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二人呆愣原地,如石化一般。
“完蛋了,我们背后这样说她,不会被开除吧。”说是老头儿的A被惊吓的张口结舌过后,心中捏汗,搓脸扶额的说。
“说都说了,真要被开除,咱俩也不冤,再者,我说的好像比你多吧,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B说着端起杯子一脸坦然的往外走。
她自己也是美女,家里不差钱,做这份工作纯粹因为喜欢八卦,开除了大不了回家当包租婆。
如此,这二人一个心惊胆颤,一个平静无波的等了几天,这事却像没发生一样,好像那天在茶水间出现的人和听到的话只是她们的幻觉。
并且后来再见到黎迦言,她能准确无误的叫出她们的名字,但对当天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她出差回来给大家带回的礼物中也有二人的,一视同仁,毫无偏颇。
二人一个放下心来,一个对黎迦言改变了看法。为了报答她的大度,每每碰到再有人谣传她被包养,两人总会挺身而出用黎迦言那句男朋友驳回去。
说回这日下午,12点一过,康兰亲自送黎迦言去了章之千的工作室。
她们一踏入休息室,不成想一眼即看到那椅子上坐着一个熟人。
黎迦言心下一顿,有过一瞬的失神与疑惑,随之恢愎如常。
“言言姐,咱们真是有缘呀,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也是来试镜的吗?”
吴宣怡见黎迦言等人过来,从椅子上站起,蹦跳着迎上前,热情的挽上黎迦言的左手,明知故问的说道。
对比吴宣怡一身精心挑选的时装,精致淡雅刻意化成的裸妆,黎迦言的纯素颜,和有些年代感的土味淡蓝衬衣,深色紧身膝盖处破洞牛仔裤,洗的发白的旧式帆布鞋。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乍眼一看,像是哪个工厂跑出来的打工妹。
她毫不在意吴宣怡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面色如往常:“是呀,很巧,你戏也拍完了吗?”
“没呢,跟导演请了一天假,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我本不想来的,我经纪人非让我来,说是好不容易给我争取的,老早以前就让我准备了。
你是几时候接到邀请的呀?”
黎迦言正想着怎么叉开话题,章之千的助理过来叫她,让她进去试妆。
她一进去,造型师看着她这一身,托腮思考,正巧章之千走了进来。
看到黎迦言眼前一亮,开始以为她是工作人员,后一想,他的团队里没这号人。
造型师出声问他:“章导,这位是来试镜的黎迦言,我觉得她现在这样蛮有感觉的,您看还用再换吗?”
章之前闻言,细细打量了黎迦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略一思索:
“这样就很好,进来吧。”转而又对黎迦言说:“你看过原著小说吗?”
黎迦言点点头。
“挑一段你喜欢的演给我看看。”
“导演,”黎迦言没有行动,犹豫了两秒,忽道:“能给我10分钟准备吗?”
她这一要求让在场的工作人员不解的同时又捏一把汗,了解章之千的人都知道,他挑演员的要求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必须要能一秒入戏。
黎迦言这要求……
章之千脸上的好感淡了下去,眉头轻蹙点了点头,话都没回就带着人走入了试镜棚。
小长方台子下,5张桌椅一字排开。
正中间坐着的是导演章之千,他左右手坐着的分别是制片人和投资商代表,两边坐着的是编剧和这部戏的主摄影师。
三台摄像机分别而立,镜头不约而同的对准舞台。
黎迦言上台的时候,脚上没穿鞋,短短十分钟,她的裤子破洞处的膝盖上擦破了皮,血迹斑驳,众人看的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基至有人发出惊叹:“那膝盖上的妆化的真像,lisa的技术的是越来越好了。”
与此同时,从她现身之初,章之千就眼前一亮,视线再没离开她。
随之眉头舒展,双耳顿时听不见任何声音。放下抱臂置于胸前的双手,随着缓缓向前移动的上身交握搭在桌子上,支撑着向前斜签的身体。
坐在最边上的著名编剧李蕾忽道:
“那不是化的,是真的流血了。
现在要演的是覃西得知覃北死迅,跑回家的那一幕,伤是路上摔的,你们仔细看,她手掌上也有擦伤,右手臂的衣服上还有新鲜血迹。”
众人随声望去,果然黎迦言手掌上也有擦伤,上下两处伤口极新,血还在流,右手臂上的淡蓝衣服上血迹斑驳,一眼即知是刚弄的。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马尾也松散的偏到一边。脚上只踏了一只鞋,脚后跟露在外面,另一只不知哪去了。
现场静的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可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的人吸引而去。
只见黎迦言先是做了一个拉门的动作,然后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秒的停顿,一瞬过后面如死灰,死寂一般,周围的空气也随着她的表演凝固。
悲恸的空气里万物阒寂,跟着她的身体像是慢动作一般,跌跌撞撞,歪歪绊绊的走到被当成床的椅子边,双腿发软的瘫了下去,她没有哭。
只呆呆的看着床上已经冰凉的尸体,双手绝望的抚摸着椅子上不存在的尸体,她摸的那么认真,眼神里全是绝望与不信,书上原有两句台词,被她省略了。
她脑海里回荡的全是10几年前她冲进医院病房的那个下午,在死亡面前,任何话语都是无力的,任何动作也是无力的。
她的眼泪从眼眶滑下,却没有哭声,她的身体久久不动,不,是忘了要动。
她感受到那肌肤传来的温度,鲜血还未凉透,她想,只要不说话,不动,时间就是静止的,人就还没死。
妈妈还在,戏中的妹妹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