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吴晔没管黎迦言,边启动车子,边打开蓝牙耳机,给汤子杰打电话。
汤子杰那边仍没消息,但他已联系了汤氏西川分公司的总经理,现在飞机停飞,一时半会他也去不了。
跟黎迦铖在办公室里商量半天,最后决定再等等消息,到了晚上8点还是没消息的话,他们考虑开车过去,亲自找。
吴晔把汤子杰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黎迦言。
半晌后黎迦言道:“晔哥,你给我安排个司机,我现在一定要去西川,不行我就自己去。”
吴晔摘下蓝牙耳机,略一沉思,这时候,除了他自己,他哪敢给黎迦言安排司机。
真要有个什么好歹,汤子同以后能灭了他。
黎迦铖得知吴晔开着车送黎迦言去西川,心急如焚,在电话里大骂吴晔胡来。
让他赶紧调转车头。
黎迦言抢过吴晔的手机对黎迦铖说了句:“哥,没有他的消息,我在这里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我现在必须去找他。”
说着挂了电话。
在出城前买了些物资把后备箱和后座塞的满满的,又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和水带上。
出了城,他们的车在孤独的雨天里,在被雨水冲刷的路上,在心急如焚的渴望里踽踽而行。
所到之处,溅起过水花,轧过水坑,行过田野,在看不到尽头的高速极速奔行。
黎迦言无心留意沿途风景,除了万不得已时才会在某个她连名字都未留意的服务区短暂停留。
上完厕所后,又迅速钻入车里,继续风驰电掣,奋勇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早已将京城甩在身后,车子亦即将驶离北方地界,进入南方,然而,还没传来汤子同的消息。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又是希望,她每时每刻都为他祈祷,祈祷也希望他安然无恙。
她一次次安慰自己,他只是去赈灾了,他只是手边借不到手机,所以迟迟未能给她消息。
她手中的手机一路都极其安静,人们似乎都知道了她跟吴晔在一起,与她手机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晔的手机一路喧闹不停。
然而那些传来的信息里却没有一个是能让她绽放笑容的。
他们又进入一个省,路牌上显示的地名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天空不再下雨,这里霁日光风,明媚旖旎。
她撑头望着窗外紧贴天壁缓缓移动的云层,仍无丝毫困意。
这一路,她只喝过两次水,吃过半片面包,还是在吴晔的劝慰下。
吴晔说:“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还没见到他,自己就先垮了。”
这句话让她醍醐灌顶,哪怕再吃不下,也撑着吃了一点,但却无法入睡。
且不说自汤子同失联以来,她毫无睡意,单就强迫自己休息,一闭上眼,还没进入睡眠,脑中就涌现各种可怕画面。
她恐惧极了,恐惧睡眠,就像她恐惧他真的会离开一样。
“再跨一个省,我们就到了。”吴晔刚跟她说完这句话,她一直紧紧握着的手机就响了。
她连号码都没看,跟自他失联后,她接的每个电话那样,刚响第一声,就按了接听键放置耳旁,一开口就是:“有他消息了吗?”
但这一次她话还没说完,就因听筒里那个熟悉的声音泪流满面,随后低低啜泣道:
“你怎么现在才打给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再没消息,我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这么坏。
这么坏,啊?整整12个小时零八分没跟我联系,你知道这期间我怎么过来的吗?”
说着她再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吴晔单手握方向盘,从下方小格子里拿起整包纸扔给了她。
黎迦言接过,抽出一把胡乱的擦拭鼻涕眼泪,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只听她又道:
“不,我不回去,我要见你,现在就要见到你。”
“别任性,”汤子同在电话里有气无力的说:“听话,这里危险,人们都往外走,你进来干嘛。”
黎迦言仍是不听,她已走了一半路程,让她就此打道回府绝无可能,除非他能马上搭飞机回京。
但这显然不太现实,池腾虽已脱离危险,但仍在昏迷中,他的手机也不知去向,汤子同是借的护士的手机给她打。
“我真的没事,医生说是疲劳过度才会昏睡这么久,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汤子同试图说服她,然而只是徒劳,只得跟她说:“你把电话给吴晔。”
黎迦言担心他又跟黎迦铖玩同一招,固执又任性道:“你就是说服了吴晔也没用。
他要是回京,我就下车,哪怕走路去,我也要见到你。”
她心里那个声音一直迫切的响起:我一刻都忍受不了跟你分离,我要见到你,马上见到你,除非你不再身处危险之地。
因为她已在他极力克制和隐藏疼痛的声音里听出了疼痛与疲惫,她太了解他。
即使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仍知道他肯定受伤了,她要去照顾他,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的了她去找他的决心,更无法阻挡她去到他的身边。
死亡也不能。
她想起他们过往相处的种种。想起他们有过的争吵,冲突,矛盾,分开,和好;也想起在那些鸡毛蒜皮里他气的暴走,她气的哭泣。
这一刻,过往的种种都组成了他们相爱的命运,也是她必须去见他的理由。
在她心中,所有的危险时刻,没有哪一个地方比呆在他身边更安全。
同样的,这世间再不会有一个男人如他这般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分享她人生里无数的第一次。
第一次进入她身体狭小的甬道,让她身心颤抖的人是他;第一次吻她的人是他;第一次与她同睡一张床的男人是他;她第一次跟人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是他;又去同一个地方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的还是他。
会因为别的男人给她送花闹上新闻吃醋闹脾气大发雷霆的是他;会为了她去学做菜的仍是他。
他们共享了彼此生命中太多的第一次,这无数的第一次像是一个无法打开的死结,将他们紧紧的粘在一起,再没有什么事能把他们分开。
他们身处两地,虽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冰冷手机,但两颗心却又贴的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