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入书房,汤子同双手抱臂而坐,池腾紧跟其后在他对面坐下。
“什么事?”汤子同率先打破沉默。
“黄万成刚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想参与我们下部戏的投资。”
“原定言言主演的那部?”
“对。”池腾点点头。
这部戏是他们影视公司今年新投资的一部关于边远乡村教师和支教老师的公益的电影。
导演是个新人,拿着本子找了好些电影公司都无人投资。
后来对方通过自己的恩师找到查玉湖,因着黎迦言的事,汤子同欠她一个人情。
影视公司虽是为了黎迦言成立,但他不是慈善家,公司开了就要赚钱。
他自己没有太多的精力管这方面的事,请了职业经理人,并让对方入了股,此人就是黄万成。
他跟黎迦铖均不参与管理,全权交给黄万成。
原本这样的小事黄万成自己决定就行,并不需告知他,汤子同深知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眉头一蹙:
“陆慎之?”
池腾嘴角微微一笑,点点头。
心道:Boos就是Boos,他只开了个头,对方已猜到下文。
“黄万成说陆慎之的助理找到他,想高价收购他手上的股份,并且他们的人还在打听幕后老板。”
“他故意的。”汤子同闻言,放下双手交叉置于桌上,身体前倾,嘴角轻轻上扬微微笑道。
“您说陆总是故意的?”池腾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他已察觉汤子同跟陆慎之之间可能有过节,但老板的私事,到底不便过问。
“以陆慎之的人脉和精明要真想收购或入股一个公司不会这么高调。”汤子同答道:“且他们中天独树一炽,还不至于把我们这样一个小公司放在眼里。”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池腾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汤子同心中虽有答案,但未实说只道:“静观其变,告诉黄万成,
一,股份如果他想卖,无论陆慎之出多少,我都多加两倍。
二,公司既然交给他管理,在商言商,要不要让陆慎之参与下部戏的投资,让他全权决断。”
“还有一件事,”此事说完,池腾犹疑着又道:“汤董的秘书刚给我打电话,明天汤氏的股东大会,让您务必到场。”
“之前不是让你推了吗?”
“汤总的秘书说是汤董的指示,而且,他那边已给您订了明天最早一班的机票。”从公事来说,池腾也巴不得汤子同立刻回京城,且不说汤氏,单是JT总部没了汤子同的坐阵,虽不至于乱成一团,但也积了不少工作。
郑鑫那边已经诸多报怨,他这些天光是挡郑总的牢骚头发都掉了不少。
汤子同眉头皱起,此事半个月前汤君年就跟他通了气,以往汤事的股东大会,他并未次次都到场。
原本他是答应明天去的,前些天因着黎迦言的事,他不放心,擅自作主留了下来,为此父子俩在电话里还吵了几句。
没成想,汤君年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会子直接让秘书给他订了机票。
他蹙眉略一思索,知道这次是非去不可,以他父亲的脾气,能让秘书不经他同意直接订票,看来是生气了。
“你留下,让程辰明天去机场接我,准备好资料跟我去汤氏开会。”
“好,黎小姐这边您放心,我会盯着的。”
“保证她的安全就行,让马飞他们跟远点,尽量别让人发现。”
“好的。”
“先去休息吧。”
待池腾离去,汤子同又打开电脑处理了会工作。
再站起身时已是午夜,出了书房,不自觉的走到客房前站定,终是没忍住去拿了钥匙打开客房,轻手轻脚做贼般走进去。
因着黎迦言睡眠浅,又又些许认床,这会子并未睡着。
在他开门时,她已察觉,但仍假寐,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极有节奏的响着。
汤子同借着月光,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在她额上印下轻吻。
然后缓缓蹲下身,就那样的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原本装睡的小人儿,荡悠悠的睡去,进入睡眠后,眉头不自觉间深蹙堆成了一座小山。
少许后,恍惚间带着哭音叫了句:“妈妈,您为什么不要我。
别走,妈妈,别走。”
“宝贝,我在。”他一手轻握住她的手,一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
低声哄着,她并未醒来,不一会儿从恶梦中出来,重新睡去。
这一幕自舒晴离世后,汤子同不是第一次看到,
最初那几年,黎迦言常常无法入眠,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也会噩梦连连。
他整夜整夜的在她床前守着,就这样,他们渐渐长大,他以为有些伤口,他用自己的温度帮她捂着捂着就会好。
可是,时间却告诉他,没有谁的伤口能靠别人就能治愈,有些伤口就连时间都无能为力,何况他。
不可抑制的,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轻吟:
“宝贝,只要你好好的,这辈子我都会呆在原地。
一直陪你。
你需要,我就在。”
第二日黎迦言醒来时,汤子同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早上离开时,天才刚刚擦亮,睡梦中的她睡的甚是香甜,眉头也不再深蹙,他在晨光中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又在她床头柜上留下一封手写的信。
黎迦言一睁眼就看到那封信,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二封汤子同写的信。
第一封是在他们第一次因吵架冷战五天后,那年他们12还是13,黎迦言已记不起,又是因为什么事吵架,她也早已记忆模糊。
只记得那封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就的信,上面只有九个字:
“言言,对不起,理我一下。”
无论时光如何变迁,她始终记得那个早晨,他霸道又别扭的给自己递信的样子,也记得那歪歪扭扭的九个字。
她拿着信对着他嚎啕大哭,吓得他手足无措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一个劲的做各种鬼脸哄她,只差没给她下跪。
到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噗呲一笑:“你的字太丑了,把我丑哭了。”
她这话一出口,弄得汤子同哭笑不得。
那以后他开始发奋练字。
黎迦言轻轻抚着洁白纸页上苍劲有力,漂亮又潦草的黑色字体,回忆起那些过往,才发现,她这20多年来,有太多的时间是跟他一起度过,也有太多的记忆是跟他有关。
待她洗漱好下楼时,晓亦跟阿姨一起已给她准备好早餐:
“言言,汤总呢?”
晓亦说着眼睛一个劲的往她背后扫,她一早起来,不仅没看到汤总,就连那个讨厌鬼跟班也没看到。
“他临时有事,回京城了。”
“哦,”晓亦脸上有一瞬的失落,吱唔的问道:“那个谁.....也....回去了?”
“谁?”黎迦言自顾自的坐下,并没察觉到晓亦的不自在,一时也没往池腾头上想,她脑子里正在想别的事呢。
“没谁。”晓亦赶紧掩饰自己的失态,跟着坐下。
二人才没吃几口,听见院里汽车声响起,晓亦边往嘴里塞鸡蛋,边自言自语:
“咦,不会是汤总他们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