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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废墟(十三)

被冲昏头脑的我,还没写就在想怎么送出去,这类似于没学会跑就想飞。我知道,要想写一封情书,讲究是很多的,我在班级里也帮人代写过。周末,我去离住处很远的大超市里去寻找那种彩页的笔记本,小商店的货物,已经不能满足我这颗躁动和迫切的心了。大超市里果然是玲琅满目,一样又一样的彩页笔记本使我眼花缭乱,觉得这个不错,那个也还行,却始终没有一个让我感觉到最为满意的笔记本。非主流图案的占了很大一部分,也有那些正常的白纸黑线格子的笔记本。出于急迫和过分的期待,我挑选了个很少女系的笔记本,纸张的颜色大都是粉色,粉红色,蓝色,每一页纸的边缘,都印着楚楚动人的图案。笔记本的封面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纸如何。

我向来不喜欢非主流的那些图案,尽管在我初中时非主流流行的要死要活,爆炸的头发,或者长长的头发被弄的和彩虹一样色彩分明,嘀了铛啷的带着铁链子或者铁环的裤子,一走起路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所谓的阴阳头,锡纸烫……好多学生都不顾家长和老师的反对,去故意弄个这种拉风显眼的发型,去买那些嘀了八挂的衣服,穿在身上,以为风度翩翩,帅气凛然。我只是单纯的觉得,那样会很丑。或许她也会觉得那样很丑。

那时候的网名,QQ的个性签名,QQ空间的背景音乐或者背景图片,还有QQ分组,都是从百度来的非主流文字和图片。文字都是些貌似是繁体的文字,其实现在来看,那净是错别字和繁体字的混用。记得最被学生们所喜爱的一张图片,是一张内容为一个男孩的小拇指与一个女孩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背景是马路,图片的下方用那特殊的文字写着:永远在一起,或者是永远不分开。这个图片被广泛的用于空间的背景,以及有手机的同学的手机壁纸。我向来不用这些文字和图片,由此,我竟被有的人称之为乡巴佬,被潮流抛弃……

我怀揣着这本厚厚的笔记本回到住处,翻看着这一页页的彩纸,选了觉得最简约最漂亮最色彩鲜明的一张,用尺子挡着装订边缘,用小刀小心翼翼的沿着尺子笔直地将纸割下来。纸张的大小也很合适,比初中时语文课本稍稍大一点,太大了的话,写的太满会显得臃肿,也可能写不满,就算是把满心的炽热全都写上去,她可能也会没耐心读下去吧……最重要的,还是要很好的表达出心意才行。

我坐在桌子前,左手夹着烟卷,右手握着钢笔,思索着该怎么开头。这貌似是一件神圣而庄重的事儿,容不得有半点疏忽大意和粗制滥造。坐在那里有一个小时,钢笔的笔尖都干得写不出字来了,左脚边的烟灰也铺了一层了,可我也没能想好该怎么开头。

田叔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你就直抒胸臆呗!”

直抒胸臆?上来就直接告诉她我看上她了?后面该咋写啊,总不能就这一句话啊?我摇摇头,觉得这样不行。田叔哈哈的笑着,“你不是帮你同学代写过吗?他们咋弄的?”

回想起来,他们所写的大都是千篇一律,何时遇见她,觉得她如何如何的美,便爱上了她,最后直接告诉对方,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

“田叔,你没追过女孩儿吗?你写情书还是直接……”我一下用力的将后背倚靠在椅子上,如泄气一样。

“没有,我还没谈过恋爱,也还没遇见喜欢的女孩。”田叔坐在我的对面,翻弄着我刚买来的笔记本。

“哎……咋写呢?”我双臂在胸前抱在一起,眼睛盯着那页纸。

“你也终于为情所困了啊!哈哈,以前代写,这回该亲自上阵了吧!我也不会,你自己琢磨吧。我去网吧了,你自己慢慢研究研究。”田叔掀起我的褥子,拿起底下的网卡向我示意一下,下楼走了。

我幻想着,她若收到我的情书,心情应该是忐忑和紧张为主吧,或许她那么漂亮,收到情书的心情,似乎已经不再小鹿乱撞了吧。太过于直接貌似不好,虽然我的心情很直接,就是我喜欢她!我要是上来就说我喜欢你,可能她由于紧张或司空见惯,十有八九会拒绝我吧,那对我来说岂不是穹窿霹雳。倘若没有直接告诉她我喜欢她,只是字里行间里流露出这个心意,急事缓办,从陌生到熟悉,逐渐彼此了解,这样也许好一点?我还是那样,这也不行,那也不妥!

整整一个上午,一个字也没憋出来,烟着实抽了不少。

午饭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那天回头冲我微笑一下的样子。那微笑仿佛只是她美好的本质的表现,仿佛也是在暗示我,仿佛是对我印象还不错。我胡思乱想,甚至都想到了和她在一起后,我一定领她去田叔带着去的那个地方,那里很安静,早去可见朝霞,晚去可赏夕阳,很适合谈情说爱。

越是幻想着,就越是兴奋,越是兴奋,越迫不及待。恨不得不用表白就可以直接在一起,拥抱她,亲吻她。诶,倘若真这样,那我岂不是成了耍流氓?

这哪是对待心目中女神的态度!

我坐起身来,继续思考着该如何去写这封信。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秒针转动的声响和我抽烟时呼气的声音。倘若田叔在,他应该能听见我内心的翻江倒海的声音了。

我坐到了桌子前,继续对着那页纸发呆,时而望向窗外,三月末的北方,竟下起了雪。我起身观望着,四周的一切都被下着的雪掩映的隐隐约约,对此情景,我又忍不住的幻想了起来,和她在雪中一起漫步,我握着她冰凉的手……

回过神来,却还是为这页纸上的内容而犯愁。我恨我读的书少,我恨我不是诗人,我恨我不是爱情专家!

内心一团乱,实在是写不出来。我将钢笔摔在桌子上,点了支烟,突然萌生个想法:自己去雪中走走,安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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