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记忆里
所以，在他身边一呆就是两年，到最后不得不离开，20岁的生命，已经陪他度过了十二年，他以翼的身份离开我已经有十年的光景，然后左汐夜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笨笨的我，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我爱的竟是同一个人。呵，多可笑，当我发现后，也同时知道了，我的生命即将终结。
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我游走的思絮。
“come in.”我随口唤到。肯定是菲佣送点心来了。
当紫颜的俊脸出现在门口时，我突然回想起去圣樱的时候，紫颜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景晗花园的房门口，笑着对我说恭喜。终于可以去外面的天空，看看周围的世界。
那笑容明亮而生动。
“紫颜。”我笑着叫他。
他的眼睛里有闪闪星光，快速走过来，将我揉进怀里，我听到紫颜有些颤抖的声音，“丫头，你终于康复了。”
我反抱住他，忍不住热泪盈眶，是啊，我终于好了，终于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幸福的生活，可是，有些东西还能恢复原状吗？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好久，紫颜轻轻放开我，仔细端详着我的表情，我笑着对他摇摇头，都三年了，他们怎么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我都21岁了耶。”我捶打着紫颜的胸膛，不由得撒起娇来，这三年来，除了紫颜，枫，哲还有家里的8个老人精外，我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别墅里，习惯了寂寞，也习惯一个人发呆。
紫颜抓住我不断乱挥的小手，“纤，回去吧。”
我抬起头看他，便望进那一弯无比认真的黑眸，“紫颜，我……我怕，我想。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慌乱的移开视线，我结结巴巴的说，我要怎么去面对夜呢？从心底，我依然害怕见到他。
“有些事总有面对的不是吗？”紫颜轻抚我的秀发，温柔的语气让人昏昏欲睡。“我想，夜如果知道当初离开的原因，他不会怪你的。”
我陡地坐直身子，惊恐的看着前方，心的最深处，害怕的只是一句“不原谅。”
“我想，如果要回去就得快，听说，夜要订婚了。”紫颜离开床边，走到窗台边一手将白色的窗帘拉开，阳光瞬间倾洒而入。我闭上眼睛，那光太强烈，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眼泪延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
订婚？
“谁？”我颤着声问，我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懦夫，我竟害怕听到对方的名字。
“某财团的千金。”紫颜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样的紫颜让我觉得好陌生。
我拿起一旁的水杯，发现连手也在颤抖，水杯里清澈的水差点溢出杯延。
“我要回去。”
走在明亮而干净的林荫路上，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我莫名的安心，终于回来了，圣樱！可是，身体里的不安还在继续澎涨，我将鸭舌帽压得更低，不想看过往学生们脸上欢快而愉悦的表情，那让我的心情显得更加郁闷。
他要订婚了。
上次的对象是袁梦溪，这次又是某位财团的千金。
手指微微收拢，不知道选择回来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可是，一想到他将属于别人，我就再也冷静不下来，就算已经没有可能在一起，那么，至少我也得为自己争取一下，不是吗？
“哇，快看，是夜殿下耶。”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
当我回过头时，便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我身边走过，而他修长的左手牵着一个甜美娇小的女生，我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手指紧紧相扣，那样的亲密，亲密得让我头晕目眩。
我怔怔的呆站在原地，忘了怎么行走。
左汐夜，他走了，与我擦身而过的他竟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左手边的人已经不再是我。
午后的阳光从正对方射过来，我感觉到脸上滚烫的液体。
“所以，夜跟陈氏财团的千金订婚了，对吧？”小雅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拿起面前的柳橙汁慢慢饮起来，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喝咖啡。
“你没去吗？”我问她。她是韩亦晨的女朋友，而韩亦晨跟左汐夜又是那么铁的关系，没理由她没去。
小雅摇摇头，“没有，我刚从A市回来。还没来得及跟晨联络，就来看你了。”
她看着我，好像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些许情绪，可是，她失望了。“纤，如果难过就哭出来。”
我笑着看她，“难过？不会的，当初是我选择要离开，那么现在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无话可说。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回普罗旺斯的机票。”
“什么？这么快就走？可是……”小雅一反常态的站起身，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的打住了。
我无力去探究到底是什么事，因为，如果我再不离开，我害怕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多少次机率微小的手术，我都撑过来了，那是因为心里一直住着左汐夜。
我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在某个角落里等我。
可是，现在这个希望已经破灭，那么，我也要选择换一种方式生活了。
叮，叮。
“这么晚还有人吗？”我看着对面的小雅。
而她则是耸耸肩。“小姐，这是你家，你问我，我要去问谁啊？”
我拍拍头，我都快忘了这里是紫颜帮我找的新家。
我慢慢起身，走向玄关，当门被打开后。
我看到一张绝美的脸。
细碎的黑发在空气里自由飘散，眉毛斜飞入鬓，如鹰般的黑眸更加冷冽躲人，性感的薄唇上扬起好看的角度。
我强忍着眼泪，可是，眼睛却越来越痛，下一秒，我被人拥进怀里，紧紧的，好像要将我镶嵌在他的体内。
“你终于回来了。”他轻轻的呢喃。手臂更加用力的收紧。
好想一直呆在这个怀里，可是，我没有资格。
我轻推开他，“好久不见，左汐夜。”
他看着我，微笑，然后在我来不及反应时，将我拉出门去。
被塞进他的车里，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离。
当我走下车时，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是秘密花园，我跟翼的秘密花园啊……
“纤，欢迎你回来，这座花园等了你三年了，终于有所回报了。”左汐夜从身后紧紧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你的意思是……”我回过身看他，他温暖的笑容瞬间暖和我的心。“可是，你有未婚妻了。”我难过的低下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未婚妻，一切都只是为了引你回来的陷阱。”他将我重新按进怀里，嘴角偷偷笑起来。
陷阱？
“左汐夜，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回过神来，愤怒的看着他。
他依然是那该死的笑容。“纤，我爱你。”
嘎？我突然忘了反应，呆呆的站在那儿，看到他慢慢走向我。
慢慢低下头来……
慢慢吻上我的唇。
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原来，他就是我的王子。
“叔叔，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坐在宽敞的跑车里，莫紫颜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欧阳泽。
欧阳泽轻轻点头。
“你叫左汐夜送纤回老宅？他是怎么知道的？”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疑惑，老宅除了他们四家人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就算是身为四大护卫都是不知道的。
欧阳泽看着窗外的风景，轻笑出声。“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夜的真正身份了吧？”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么应该算吧。”紫颜揉揉一头散乱的黑发，有些勉强的说。俊美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欧阳泽看着紫颜的反应，但笑不语。
“我想他对纤的疼爱程度，比我跟伊一还要多。”欧阳泽轻声叹气，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跟伊一并没有做好父母的本分。他们的眼里总是看到彼此，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纤的感受。
怪不得，她变得越来越疏离，基本不想跟他们呆在一起，执意要搬到景晗花园住，自始至终，都得怪他。
紫颜认同的点点头，如果夜真的是他，那么对于他知道纤那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
“紫颜，你说，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欧阳泽突然冒出一句话，俊美的脸上出现一抹自责，鹰眸此时也变得异常温柔。对于他唯一的女儿，他知道，她在他的心里跟伊一一样重要。她们就是他欧阳泽的整片天空。
“叔叔指的是哪方面？”紫颜有些惊讶于欧阳泽的话，在他们的心里，欧阳泽就是前方的明灯，他们一直视他为最高崇拜者，崇拜的程度甚至远超亲生父母，现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人竟问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端起车厢里准备好的葡萄酒，轻抿一口，欧阳泽才慢慢开口，“是不是我们对纤的关心太少，所以她才会拼命的逃离我们，有心事不会告诉我们，甚至到她出事，我们都是最后才知道。”
“纤的想法，有时连我都猜不透，不过有一点我很明白，那就是她想搬去景晗花园住，不是因为讨厌你们，而是……”紫颜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有话直说。”欧阳泽紧绷着俊脸，一脸阴沉，他不喜欢吞吞吐吐。
“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她不想你跟杨阿姨看着她伤心，所以她才会决定搬出来住的。”紫颜一口气说完，有些不敢看欧阳泽的脸。
他不想看到他从小最崇拜的偶像脸上流露出任何脆弱的表情。
欧阳泽握紧手中高雅透明的高脚杯，黑暗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自责。他的纤儿。一直都很懂事，懂事得令人心疼。
“纤喜欢的是翼，那么对于左汐夜，她要怎么打算？”欧阳泽拉回视线，看着紫颜一头散乱有型的头发。
“纤对翼的感觉似乎已经淡了，左汐夜在她心里的位置似乎比翼还要重要了。”认真的开着车，紫颜如此说，“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左汐夜。”
欧阳泽诧异的看着紫颜，想要寻求答案。
“夜有什么问题吗？”欧阳泽盯着手里透明的液体，语气里有些担忧。
“玄、秦、霓、裳将袁昭名下的一半的赌场搞得没办法经营下去，所以袁昭很生气，据手下回报，袁昭手里握有夜很重要的秘密。”顿了顿，紫颜又继续开口，脸上有从未有过的严肃，“而且，这个秘密除了夜的身世之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欧阳泽挑挑眉，嘴角勾起一丝邪肆的笑。敢动他未来女婿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黑夜逝去，东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在遥远的天际挂起一弯清溪，启明星高高的跳跃着，为迷失的人指引前进的方向。再过不久，旭日将要升起，而所有属于黑暗的东西都被隐藏在了阳光的背后，慢慢隐退。
扇动长长的羽睫，如蜻蜓般轻盈的眼瞬间睁开，被窗外明亮的颜色击碎，又重新闭上了。我睡了多久？
再次醒来，没有在小诗的房间里，重新睁开眼睛，我看到熟悉的房间陈设，以粉红色为主色的房间跳入眼帘，不远处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明亮的色彩，高大绿色的树木在风里摇曳。粉红色的梳妆台，纯白色的上帝衣橱，还有天花板上刻着的古希腊女神雅典娜。
我腾地从蕾丝床上坐起，我怎么在景晗花园？
对于昏睡时的事，我一概不知，我是怎么来的？爹地和妈咪都知道了吗？那么，左汐夜也知道了？
卷起白色海贼王睡衣的袖口，我看着手臂上红红的勒痕，那些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们欺负我时，那肮脏的手扫过的地方都不由得泛起一阵战粟。
脸上仍有未消的肿块，只要我轻轻动一下唇角就能感觉到非人的痛楚，如果左汐夜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天，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最在意的竟是左汐夜，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跟袁梦溪在一起吗？我慢慢躺回床上，抱住头，有些痛苦的想着，离开飞扬的最后一刻，他的唇离袁梦溪的唇只有短短的几公分而已。
那么……
吱……
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我闭上眼假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害怕，我只是将眼睛闭得更紧些。
有人轻轻的打开门，然后又以微小的声音关上，小心的程度让人心里暖暖的。然后，我听到休闲鞋与光滑的木地板摩擦的声音，还有那特殊又熟悉的香气。
心里一惊，我差点将被子拉起蒙住头，可是，以我现在这样的状况，恐怕他早已见过了吧。松开握紧被角的手，轻轻垂放在了棉被下。
“纤，醒了吗？”左汐夜磁性好听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我几乎就要睁开眼睛了。可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醒来”的打算暂时缓了缓。
“如果你听到我说话，就快点睁开眼睛好吗？就算我求你了。”他将我藏在棉被下的手重新拉了起来，放在他俊美光滑的脸上来回磨蹭。“昨天医生说你很快就会醒来，可是，到现在你还在沉睡，你会不会忘了醒来的时间。”那么，左汐夜的意思是我睡了很久了吗？
“身上的伤痕还痛吗？那些欺负你的王八蛋，我已经全部解决了，凡是欺负你的人，我要他们付出比你更惨痛的代价，所以，我叫人将他们的手脚全部剁了下来，连他们的命根子都没有放过。”
不是吧？命根子都给……看来，左汐夜这次真的气得不轻。我在心里暗暗想，丝丝甜蜜从心底的沼泽地涌上来，在唇边开出一朵灿烂的花，随即又消失不见。
“我知道你不赞同我的做法，可是，只要想到他们的手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就没了理智，当你醒来的时候，请不要怪我，我好怕，怕永远失去你，怕李小诗如果晚了一步，那你会发生什么事？怕我还来不及说出那些秘密，你就已经离我远去。所以，等你醒来，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说到这里，左汐夜将脸完全埋入我的手掌里，湿润的液体在手心里晕开，滚烫得我的心都在颤抖，记忆里，左汐夜从来不曾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