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生与不生都好难
他们母子俩合伙来捉弄我,我越发感觉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与不甘,我恨男人,同时也恨所有单亲母亲,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意味着我自己将是一个单亲母亲。我鼓起勇气走进医院。挂号,B超,一切就绪,我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将与我做告别仪式,摸摸日渐隆起的肚皮,竟然欲哭无泪,这一切都是谁造的孽。
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为什么这么难,我究竟错在哪里,错在我的一味坚持还是一味放弃,如果说对刘海一是放弃得太早,那么对陈年就是坚持原则得太久,为什么一个女人不能太左也不能太右,什么时候才算是恰到好处,我茫然不知所措。
可已经排号到我了,医生问:胎儿发育正常,为什么要打掉?我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想把他生下来,因为他没有爸爸。他无奈地摇摇头,并说,如果手术失败,你以后再想要个孩子,可能再也难以怀上了,你先想好再做掉吧,今天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考虑好了,再来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那个男医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坏人,于是我对着一个陌生人把我这几个月以来的辛酸与苦辣一个劲儿地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说到动情处,鼻涕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在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将不知道有何脸面来面对出生的孩子,将来我怎么样教育他(她),听我诉说完后,他依然坚持他的想法:你是我的病人,我必须对你的身体及你以后的健康生活负责。
于是我重新萎靡不振地回到家,恰在此时,陈年停下了车,他摇下车窗玻璃,我只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他便坚定地走下车来,拉着我的手就往车内拽,我声嘶力竭地大喊放手。
可他用手堵住我的嘴巴,把我拉进车里,我再一次与他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对视,这时我看见一个人影从我眼前晃荡了一下,定神一看,原来是刚才给我看病的医生,这让我的心里再一次升腾起孩子究竟是留还是流的问题,我把这个问题抛给陈年。
我没开口,陈年先问:到医院来检查胎位?我凝视了他几秒,面无表情地说:打掉孩子。陈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什么,打掉孩子?他是无辜的,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我也很少关心你,但我告诉你,孩子你必须得给我好好留住。
: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孩子是在我肚子里,我有权如何处置,再说了,就算孩子是你的,可是我们名不正言不顺,让他怎么出生?一生下来就背负人间骂名,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一出生就只知道自己的母亲?陈年没有再争辩,我知道我们再这样争论下去是毫无意义的,说真的,如果这时陈年不是缄默不语,或许,他只要给我一个婚姻的承诺,哪怕只是一个空头的口头承诺,我都愿意把孩子继续怀下去,可是,我等待了许久,彼此在车里僵持了许久,终了,他说:留下吧,孩子没罪。
:是的,孩子没罪,可是他来的不是时候。陈年痛苦地摸了摸下巴,似在思忖,又似在自问,始终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一圈又一圈地吐着没用的烟圈,闻见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陈年急了,伸手抢了我吸了半截的烟头扔向窗外。并没收了我口袋里余下的九支香烟烟盒,我知道,此时的陈年是在乎我的,至少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