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洞外秋高气爽,细风裹挟着白云,飘着飘着就不自觉的聚拢起来,不大会儿,聚出了一个大大的棉花糖,美中不足的是,棉花糖不是纯白,而是多了几缕乌青------天气并不是太好。
不知哪里飞来的几只鸟儿,在洞外叽叽喳喳,一刻不闲。
一只好奇心很重的鸟儿,在洞壁狭缝处喳喳几声、扑腾几下,呼啦一下飞进洞来。
女子一如往常,这可急坏了青龙。
鸟儿忽高忽低左右变换,青龙在小鸟下方,跟着鸟儿不断跳跃。
每次跳到半空中,她就要狠狠咬上一口,哪怕距离小鸟两尺远,也照样狠狠咬上一口!
结果是:一根毛也没咬着!
活脱脱一个跟屁龙。
虽然行为举止傻到爆,但是她竟也知道“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再说,咬着咬不着先咬它一口”的浅显道理。
女子知道她要干什么:除了想吃还能是什么,看她那馋嘴的样儿,傻子都能看的明白。
青龙气喘吁吁:“姐姐,帮帮我,勿需其他,喷口火就行,拜托了。”
女子镇定自若:“想吃啊,自己抓,我当没看见。也不保护它,也不帮助你,公理公道。”
青龙:“真小气,抠门死了。”
青龙飞奔几步,借着有利的距离,就喷出一口水雾。
那鸟儿在水雾冲刷下,挣扎两下,眼看就要掉落,结果多挣扎两下,又飞的更高了。
小鸟贴着洞壁飞,青龙再要去追,结果小鸟一个垂直拉升,飞向洞顶了。
青龙抻长了脖子向高处张望,垂头丧气。
这下没戏唱了。
她低下龙头,斜眼不屑的看着女子:“方才机不可失,现在你瞧,时不再来了吧。”
女子:“看我干什么?”
青龙:“都怪你不帮我!”
女子:“身为龙灵,喷水像挠痒痒,飞腾你也不会,除了吃和睡,你还剩什么?还好意思让我帮,求人不如求己,自求多能吧,别总想着靠别人。你又不是二三十岁的龙宝宝。”
青龙无力反驳,岔开话题:“我到湖里捉鱼,你一同前去吗?”
女子:“早告诉你了要少进食,吃多了不好。你自己去吧……这次可别再上岸了,碰见其他心术不正的人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她并没看青龙,而是转过身在石球上盘腿坐下,伸出两个中指,在额前碰触、继而贴着额头左右滑开,停留在两边太阳穴上,平行抵住。
青龙看的莫名其妙:“一定不会的……那我自己去了。”
青龙想这个叫姐姐的人还真是够啰嗦,随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走了。
游出洞口,青龙贴着湖底匍匐,找着蟹贝一类,比起鱼虾,她更喜欢这些,皮壳嘎巴硬脆,肉质软溜稀塌。
她一边游一边想:不给我帮忙喷火,是不是等我走后,自己喷火烤鸟独享啊……算了,反正也没多少肉,本龙就让给她了。
女子此时已经把两只手掌平放在了胸前,随着匀称而又绵长细柔的呼吸,两只手掌也伴随着上下轻轻起伏,很像是一种独特的“丹田吐纳”,细看又有不同。
女子吸纳虚空之气,导气行气一番。
良久。
她睁大双眼,仰头看着洞顶,口大大张开,发出“啊”的一阵长长的吸气声……这一声“啊”经久不息。
这是吸了多大的一口气啊!
与此同时,她头顶上方的气息被她大张的嘴不断吸入腹中,她的两只手掌也缓缓向自己小腹方向压下去……
鸟儿本来在她头顶两丈余高的地方盘旋飞翔,也被这巨大的吸力缓缓的吸了下来,虽然它极力张开翅膀挣扎,还是依旧下坠,它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由不得它。
当小鸟不断下坠,距离女子仅剩一尺高低的时候,女子突然闭紧嘴巴,她的小腹现在已经圆鼓鼓的像个坚硬无比的半球。
小鸟终于摆脱了吸力,可以自由飞翔了,刚往上飞了一尺高,女子的嘴巴再次张大,不同的是,这次是强烈无比的气流从她口中喷射出来,小鸟被这口气一下子就喷到五丈高的半空中。
犹如在飓风中逃出生天一般,小鸟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小鸟被这一遭吓了个半死,惊魂未定的它赶忙沿着洞壁小心飞翔,朝着洞壁上有光亮的缝隙,头也不回的飞逃出去……
女子停下了口中喷涌而出的气息。
此时她的小腹已经恢复为先前的平坦。
闭嘴,合眼,双掌在小腹前掌心相合。
调节呼吸,结束修习,这才收功。
下了石球。
四下环顾,她发觉洞里感觉乱糟糟的,是因为那些石球。
她决定搬动那些石球,把她和青龙平时休息用的那两堆石球,要摆的尽量平坦,适合休息;把其他堆的散乱的石球,要挨个码放堆砌起来,给它们都摆成一个锥形的石球塔。
虽然石球对她来说不算沉,可是要想堆成理想的形状,也得大费周章,毕竟,石球太多了,大大小小都算上,估计得有一百不止了。
青龙在湖底找了几个不大的蟹贝,胡乱一嚼一股脑咽了下去。
又在湖中找的吃了几条鱼。
她有些饿了,往常她都会每天进食的。
这湖里的鱼很少成群结队,要想吃饱,每天都得游不少距离寻找,索性这个湖够大够阔,只要舍得体力和耐心,吃饱不是问题。
往常她会把游荡当消遣,花费很多时间在湖中。
现在的她虽然游在湖中,心思却总是惦记着洞里的女子,连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好奇怪。
天上乌云开始聚拢,冷风也刮了起来。
眼看就要下雨。
青龙再寻觅了几条鱼,吞入腹中安置好。
她急匆匆的游了回去。
到了洞外,她开始好奇,她不在的时候,那女子一个人会干些什么。
嘴上虽然被逼着叫姐姐,但是青龙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见湖面空无一人,她小心翼翼的顺着洞外的石壁爬了上去。
透过石壁缝隙,她看到:女子正给石洞洞壁上喷火。
她正想仔细看个究竟,却看到女子灭了口中之火,头也不转的问:“鬼鬼祟祟干什么呢,爬那么高不怕摔了啊!”
青龙灰溜溜的下了石壁。从连通的水洞钻了进来。
……
“哇,这墙上涂的是什么呀?”青龙一脸好奇。
女子口中正喷着细小的红色火焰,在给洞壁上的涂鸦进行细致的点缀。
“哇,石球像小山头了……这两堆石球真平整啊……姐姐你怎么想到的?”青龙发现了洞内的变化,这么多年自己也没想起来堆砌平整它们。
“好啦。大功告成!”女子笑呵呵的。
青龙左右摆着脑袋瞅瞅涂鸦:“这些是什么呀?”
洞壁上,在平时休息的两处石球那一块的洞壁之上,一大片的被火灼烧过的黑色痕迹,有条状、有斑状、有点状……
青龙被这奇怪的涂鸦勾起了童趣,她抬高了四只龙爪,高抬腿从画的这边蹦跶过去,到头了,又同样的动作蹦哒过来,像极了现在马术运动中的“盛装舞步”,而且还是那种优雅绝伦的“慢步”。
青龙欣喜的绕了一圈回来,眼睛始终盯着那副巨大无比的烧灼画,可是依然没看出来是什么,她仅仅是发现:那副画面积很大,整体轮廓是一个大大的圆!
“很美很奇怪,姐姐,这是画的什么?”青龙在女子面前立定。
女子提醒她:“有你……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
青龙使劲踮着趾爪往上看,画的最顶端离地也有四丈高了(一个直径接近四丈的圆形),可是还是没看明白,垂头丧气的说:“姐姐戏弄我,我在哪?”
女子只好再次提醒:“不知画中意,只缘未远观。你站那么近,怎么能观摩整体,站远些!”
青龙疾步跑远。
扭过头来,仔细一看,果真是自己:一个圆形轮廓内,一条黑色的龙在圆形内侧绕了大半圈!四爪张开,龙口大张,栩栩如生……
看的不过瘾,青龙又站在身旁的石球上,夸奖道:“真是我啊!吼吼吼吼!姐姐好手艺!”
开心的青龙完全陶醉在威武雄伟的画中,全然忘记女子所说的后半句“还有别的。”
女子道:“这幅画,一来呢你的洞穴这是在给你篆个印记,二来也是鼓励你像画中黑龙一样能有威武腾飞的一天!三来,以后再说吧……”
青龙:“姐姐直接告诉我多好,省得我惦记,卖什么关子嘛。”
女子神秘的一笑,食指在脸前摇摆几下:“不可以,这第三,还得你自己发现,才能体会其中之美。说出来就不美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那么聪明伶俐,迟早会被你发现的。”
青龙:“好吧。这算是姐姐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吗?”
女子:“可以算是吧。不过比起后面的礼物,这只是小巫见大巫。你一声姐姐,不会白叫的。占便宜了呐。”她捂嘴笑起来。
青龙:“是吗,我们没碰面之前,我就梦见有人在云雾笼罩的天上叫我,可是怎么也看不清,不会就是你吧,贵人姐姐?”
女子:“别嘴甜。贵人不敢当,你听话就好。贵人姐姐也会变恶人姐姐,这可全都在你咯。我是不想打你,不过……你的梦中人说话是男声还是女声?”她突然岔开话题。
青龙想想说:“好像是男声。”
女子:“那就是另有其人,你这马屁没拍对人啊,哈哈。”话没说完,白衣女子就听见洞外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便旁敲侧击的说道,“下雨了哦……秋雨瘆人啊……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夹风寒更寒。这是老天在留我啊。”
青龙从洞壁上收回目光,咧开嘴:“姐姐你再住一晚吧。我不赶你走,你也别打我。洞内如今井井有条,有你收拾也挺好的,呵呵。”
女子自顾自的看着那副烧灼画:“就是因为想到要久住,才会有洞壁上的涂鸦。你呀,把姐姐当奴仆了哎。”
青龙现在明白了:白衣女子一开始就打主意要常住的,自己还费尽心思跟她周旋那么久,真是白费力气,早点发觉就好了。
青龙好奇道:“刚才你是怎么发现我趴在石洞外的?你都没看我一眼。”
女子:“很简单,你挡住缝隙的光了啊,忽然一下子变暗。此前又阴云密布阴风阵阵,你也该回来了,一猜就知道是你。”
青龙起了少许敬佩之心,这女子果真要比自己有智慧。
青龙从口中反刍出几条鱼在石台上:“我们烤鱼吃吧。”
女子喷出火焰烧烤了鱼,道:“我不吃,你吃吧。”
青龙:“姐姐你嫌弃脏?”
女子:“我怎么会嫌弃妹妹脏呢,吃多了不利于修为,却食(同今日之辟谷)之法有利修为,你知道吗?”
青龙摇摇头。
女子:“日月下,虚空中,尽是奇异之能。食愈多,耗愈大,异能难纳己身。吸纳虚空之气,辅以导引,同行气血,久久存之,异能具足,可以废食。”
青龙听的云里雾里,连连摇头。
女子:“所以呀,古语也说,食肉者膘勇且悍,食谷者睿智且巧,食气者神明自寿,不食者成道自神。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会慢慢告诉你。”
青龙憨憨一笑:“听着挺不错,又寿又神的。趁我现在还没修为,我得好好享有口腹之欲了”,说着就拿起烤鱼啃起来。
女子俏脸含笑:“你先吃,吃完我有话问你。”
说完,女子端坐在石球上,双手轻搭,平放于小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