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后。
嘉嘉在办单身派对。
几个女人,吃吃喝喝,包下一层总统套房,叫外卖,叫马杀鸡,叫上门表演,叫酒水,还叫水果,还要鸡爪,鸭掌,鹅肝,还要红酒香槟起泡酒。
还要泡泡泡浴。
还要聊八卦,聊帅哥,聊家长里短,聊小孩。
聊各种。
就是不聊嘉嘉后天的婚礼。
今天是单身派对,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新郎。
她们兴高采烈找这个充足的理由来办派对,来玩,来闹。
她们包下一层,即便尖叫也不会担心有人投诉。
各种开心。
从傍晚闹,到快凌晨,该聊的都聊完了,不该聊的明天也会忘记。
嘉嘉有点晕眩。
她听到自己抽到了真心话。
她的真心话是:“初恋。”
初恋。
嘉嘉说:“初恋不是沈安良。”
这个聊,算是爆的。
因为她们都知道,容嘉嘉十六岁和沈安良偷偷恋爱,结果第一次偷偷旅行,就遭遇曝光。这段初恋就无疾而终。
而且时间也短,还不到两个月。
以沈安良那个胆小的性子,别说两个月,两年都估计只到亲嘴。
两个月,估计只到碰脸。
后来得到容嘉嘉亲口证实。
碰脸。
两次。
毫无心意。
分享初恋秘密的女孩们觉得亏大了。
而这次,容嘉嘉居然说,初恋不是沈安良?
姑娘们觉得这简直惊天爆炸,酒精令脑子混沌,居然一个都没想起来去追责容嘉嘉当初撒谎的事情。
她们纷纷表示已经竖起了耳朵。
容嘉嘉脸颊粉红,酒店特意调节的暖光堪比滤图软件,三十岁的容嘉嘉仿佛一瞬回到少女时代。
她整个人在灯光下变得软绵绵,她无意识地开始揉搓一个抱枕:“我一直觉得,所谓初恋,应该是至少得谈个恋爱,才算是恋爱。所以我才觉得,沈安良算是我的初恋。”
她面上一副欲睡之态:“可是后来我觉得,只要我动心就行。才不管对方喜欢不喜欢我。那就应该是我的初恋。是我的。横竖都是我的。”
有人举手:“所以是单恋?”
另外一个人吃惊:“那当时你几岁啊?”
容嘉嘉回答:“十五。”
“那不是你没恋成,就选了沈安良?”
容嘉嘉仔细想:“我是选了沈安良,分了手,才想明白,我原来当时有喜欢白老师的。”
“白老师!老师!”忽然提高的女高音吵得容嘉嘉头更疼了。对方的兴奋点简直太好理解。
好理解到令容嘉嘉无语。
“容嘉嘉你也太早熟了吧?十五岁,你喜欢老师?那老师就算是刚毕业,那代沟也起码隔个海峡耶。”
“所以才没成啊。”
另外一个声音给容嘉嘉解释。
“嘉嘉当时也没懂。后来和安良分了手才想明白的。也是,少女心动嘛。”
有个声音变得温柔梦幻说:“少女的心动哦,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琢磨的点了。心动的瞬间也不好掌握,也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对方穿了一件她喜欢的白衬衫。或者当时他趴在桌上午睡,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隔壁来一句:“你要不要下一本小说写青春校园题材?”
温柔声音从善如流:“那我要去取材一番。让我去你的大学听个课?”
“喂喂喂,我们不是在听嘉嘉初恋吗?把你的小说先放一放。你现在这本都没写完。”
“天,不要在半夜说恐怖故事!”
等到周围逐渐停止喧闹下来,容嘉嘉继续说:“他救我一命哦。”
周围逐渐安静。
容嘉嘉补充:“他为了救我,被坏人捅了一刀。”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容嘉嘉继续补充:“他当时感觉快死了,我身上全是血,他叫我跑,叫我往人多的地方跑,叫我不要叫救命,要叫失火了,这才会引起注意。”
容嘉嘉问她们:“你们是不是觉得,蜜汁耳熟?”
容嘉嘉说:“我那年去南非,遇到麻烦。长河为了救我,把我推开,自己的肩膀中了一枪。我当时才知道,原来现实中中枪比影视剧里面恐怖多了。”
“他肩膀被那子弹贯穿,前后两个打洞,见骨见肉。我学过急求,可是当时,我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包扎。”
“他叫我跑,指路给我跑。教了一句救命的当地话,拼命问我学会了没有。他拉着我的手,拼命重复那句话,拼命重复。”
“我当时一边哭一边跑。就像我十五岁那年一样。我叫到人,和我回去,我当时特别特别害怕,我怕我回去,他已经不在,只剩一滩血在那里。幸好,幸好,长河还在那里。”
容嘉嘉第一次和她们说顾长河的事情。
说起她第一任丈夫。
毕竟当年她从南非回来,宣布自己寻到真爱,决定要结婚。
别的没用多说,就算是她们当时问的抓狂,等到容嘉嘉把顾长河带来给她们‘面试’,她们瞬间就被顾长河的脸给征服。
一见钟情罢了。
当时她们想。
毕竟顾长河这张脸,这个雇佣军高管的身份,一米八七的身高,换作她们任何人,别说一见钟情领回家结婚,就算是私奔到索马里一起打海盗,也不是不可以。
万万没想到,顾长河除了这张脸,当初居然还有如此惊心动魄浪漫极致的故事。
容嘉嘉说:“我当时守着长河,看他醒来,虚弱对我笑。他说一句话,他说,你跑的很快,做的很漂亮。”
容嘉嘉说:“那时候我握着他的手,握的很紧,我在当时在心里发誓,我绝对不会放开他的手。”
“结果你现在才发现,你当时对顾长河的感情,其实很大程度上师因为你十五岁的时候救下你的老师?”
容嘉嘉点点头。
“那,那个老师?”
容嘉嘉摇头,没再继续说。
她们猜到不好,怕是容嘉嘉伤心事。
在这马上要大好的日子提,不是好事。
再说了,这是往事。往事不可追。
人要朝前看。
容嘉嘉挤在回家的车里,扒着车门,吹着风,看着车后徐徐后退的风景发呆。
几个姑娘都喝多了,纷纷表示不赶时间,车子要开慢,不然胃里翻江倒海,绝对灾难一件。
司机表示太难了。
眼下虽然半夜,可是申城的市中区这段,红灯奇葩,几段一截红灯,车子几乎是爬行状态。想快都不行。
夜风凉凉,很是舒适。
几个姑娘昏昏欲睡。
忽然容嘉嘉坐起,疑似被打通任通二脉。
她扒窗尖叫,在车外路人眼中,仿佛容嘉嘉是个被拐卖跑路的姑娘一般。
几个姑娘都被惊醒。
她们仔细听了半天,才听到容嘉嘉在重复什么。
容嘉嘉重复:“白老师?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