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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那些不屈坚定之人与永不落幕的酒宴

宴会的主席上,六个人,三方势力,分别怀着不同的心态坐到了一起。

代表教廷的所罗门与大卫王。

代表紫罗兰王室的康斯坦丁。

作为邀请者与人证来到紫罗兰的猎魔人,雷蒙德,乌尔邦。

主席的四周都以丝质帷幕拉起,周围的吵杂宾客都无法看清主席高台上五人的动向,乐手们特意挑选了几首激昂的旋律演奏了起来,让大厅的气氛与帷幕内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与热闹的大厅不同,帷幕之内,只有一张木质小桌摆在五人的中间。不要说食物,甚至连一杯酒水也没有送上来。

在紫罗兰,只有最郑重的交流会是这样的场面,没有食物与茶水供给宾客食用,没有侍女与仆人作为排场,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交流着最严肃的语言。

这些天以来,与雷蒙德闹的有些不太愉快的乌尔邦一直喝酒赌气着。说起来也是奇怪,乌尔邦也说不出来自己该埋怨雷蒙德什么。

抱怨雷蒙德的不近人情?可雷蒙德终究还是默许了他的“肆意妄为”,抱怨雷蒙德那种冷漠的态度?可从格斯的话语中了解到,最终还是雷蒙德默许格斯从狮鹫的包围中救下了自己。

从始至终,雷蒙德都还是默认了自己那种近乎疯狂的冒险精神。

于是,乌尔邦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一样,只有靠着酒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当他发现所有都没有错,且所有人都在包容自己后,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遮掩自己的羞愧感。

会议开始前,首先要解决的是交流的问题,由于雷蒙德的坚持,三方都未能携带翻译人员。

所罗门与康斯坦丁都会紫罗兰语,其中作为法师的所罗门更是会十余种不同的语言。而大卫王出身出身北大陆,参战于圣地,并不会紫罗兰的语言。至于雷蒙德……

康斯坦丁用极其不熟练的卡佩语向雷蒙德问道:“您的这位副官就是您选择的翻译?”

乌尔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用字正腔圆的紫罗兰语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你们紫罗兰的语言是多么的复杂且难懂,但好巧不巧,我以往的一位礼仪官就是来自紫罗兰的人,所以您不需要担心我会将一些词汇表达不清。”

康斯坦丁回以微笑,随即看向了所罗门身旁的大卫王,后者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一个跟班,今天教会真正的主角是所罗门。

康斯坦丁表示理解,一直以来,教廷的三大新秀都在各个方面各行其是。神秘的约翰王一直隐居于提耶姆大修道院,以精研神学与哲学理论为主要事业,他很少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大多人甚至只能通过一些冠以约翰王之名的神学著作得知这一人的存在。

而“战士中的战士”,传奇的大卫王,某种意义上甚至比约翰王还要来得神秘。大卫王的事迹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千里之外的圣地战争,当这些事迹流传回南大陆后,很多故事都变得越来越离奇古怪。

所以,三人之中,唯有所罗门是唯一真实不虚的存在。他在紫罗兰代替自己的老师主管一国教务,他在教皇厅权势滔天更在屋大维这样的年轻人之上,他结交紫罗兰境内的宗教人士,扩张权力网络,甚至直接加入到了教廷与紫罗兰的冲突中,并作为最高的指挥者统领全局。

约翰王如同披着神秘外衣的圣人,大卫王像是歌谣与传说中的英雄,而只有所罗门……才是手握权杖的国王。

康斯坦丁环顾四周,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手掌,宣布了会议的开始。

“首先,我认为有一些误会需要得到解释。”康斯坦丁站起身来,踱步到了所罗门的面前,“关于最近发生在王都的事情,越狱、暗杀、以及即将到来的第二轮取证工作。陛下希望接下来的一切审判公正,都可以在没有暴力的情况下进行。”

“什么是没有暴力的情况?”所罗门问。

“第一,越狱以及发生在紫罗兰王都疑似暗杀的爆炸事件都与紫罗兰无关。”康斯坦丁竖起一根手指,“明天我们还将那些牢狱之中的所有“待审人员”交出来,和教廷方面一起监管。”

“有意思。”所罗门温和的笑了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场审判的一开始,双方便约定好了将这些人共同关押,对吗?”

所罗门起身,缓缓走到会客厅的中央,微笑道:“当初两方确定了初步方案,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嫌疑人都共同关押在两方均认可的地方,对吗?”

“毫无疑问。”康斯坦丁确认道。

所罗门点点头,“是啊,当时双方都没有提出意见,便一起将所有人犯交由骑士团下属的修道院管理。”

“那么……”所罗门突然凑近到康斯坦丁的身边,微笑道:“当初私下与囚犯交涉,诱劝那些有嫌疑的军官签下非法认罪协议的是?”

“是紫罗兰。”

“突然要求转移囚犯的是?”

“紫罗兰。”

“囚犯在谁的手上发生了越狱的事情?”

“紫……罗兰。”

所罗门长舒了口气,略微不满的说道:“现在,尊敬的康斯坦丁阁下,您告诉我,现在紫罗兰还有多少信誉可以挥霍?”

康斯坦丁略微的低下了头,歉意道:“陛下的意思,紫罗兰理亏在前,所以愿意作出一些让步。”

“比如?”所罗门来了兴致。

“首先,我依旧是那句话,停止一切暴力活动,这是我们接下来讨论的前提。”康斯坦丁相当坦诚的说道:“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我希望双方把已经撕破了的脸皮缝回去。”

乌尔邦凑到雷蒙德面前,低声的翻译道。

这一下,连雷蒙德都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这个陌生的老人。

康斯坦丁轻轻敲打了一下身前的小桌,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情,很快会有报告及其人证交给教廷方面,希望阁下可以详细看看。此外,我以信仰及家族荣誉起誓,所谓的暗杀以及越狱事件,都与紫罗兰无关。”

会客厅内,一片寂静。

所罗门望了大卫王一眼,后者传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同意。”所罗门轻松的笑道:“这已经是教廷作出最大的让步,所以,我不希望接下来的审判之中,双方不要再起龌蹉和暴力事件。”

“如你所愿。”康斯坦丁送了一口气,随后将自己的一只手递了出去,与所罗门完成了一次击掌。

随后,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撕破脸皮这种事情,是双方都不想看到了,紫罗兰军力强盛,而教廷却又是大陆上的精神领袖,若是真的兵戎相见……

康斯坦丁与所罗门都相互打量了对方一眼,算是为今晚的会议打上了一个较为和谐的主基调。

“那么,现在可以说一说紫罗兰打算做出多大的让步了吗?”

“关于骑士团的事情,陛下认可了,原本将会被处决的几个“叛徒”也将会特赦。”康斯坦丁缓缓开口道:“但今后,圣地战争的事情,我们紫罗兰就恕不奉陪了。”

所罗门点点头,表示认可了紫罗兰的诚意。

“那么……”这个时候,作为与会的第三方势力,猎魔人雷蒙德终于开口了,“你们双方共同把我们邀请到南大陆,现在又需要我们干什么哪?”

康斯坦丁对着雷蒙德笑了笑,“很多事情。”

雷蒙德叹息道:“那可真是不太好。”

这一句话,雷蒙德几乎是用无奈的语气说出来的。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接下这个任务,如果不是瞎子老大不安的预警,一定要他前往南大陆建立一个后备的“猎魔人”,他甚至都不想再一次踏上南大陆。

立刻交接完审判工作,然后离开,这就是此刻雷蒙德最大的愿望了。

“明天下午,在囚犯工作交接之前,确实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确认。”所罗门也点头道:“明天下午,举行第一次三方共审,而这次审判结束后……”

所罗门用一种极其优雅的语调说道:“根据其审判结果,决定是否立刻拘捕海卫伯爵。”

……

“屋大维,如果你一会见到了你的那位师兄,你是会把一杯酒浇到他的头上,还是会把一瓶酒砸到他头上?”黑猫欢快的在屋大维的怀里打转着,窃笑着说道:“别怕啊,就算真的出来几个老怪物一样的人物,我也一样有信心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如果我要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那我一定会把酒瓶砸到伟大的腓力陛下头上。”屋大维微笑的抚摸着怀里的黑猫,“可惜,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没意思。”黑猫嘟啷道:“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和他见面?”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从没和师兄见过一面。”说完,屋大维随手从一边的小桌旁拿起一瓶上好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和他一起喝上一杯,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屋大维自言自语道。

与雷蒙德那边气氛严肃的会议室不同,屋大维被一名神秘的侍者带到了一个气氛相当松闲安逸的会客室内。四周的墙壁上悬挂都是如同骑乘白色飞马的**、荒诞不经的小丑一类的油画,一侧的纱墙之后,还有一个小型乐队在演奏着轻松幽默的歌曲《矮妖与龙》,而天花板上悬吊的悬灯尤为昏暗,淡红色的光线让整个空间都渲染出了一种低迷享乐的氛围。

而在屋大维的身旁的食桌前,各式的食物与美酒都规整有序的摆放在他的面前,还有数名侍者隐秘在暗处,随时听候屋大维的吩咐。

这才是紫罗兰寻常贵族私密聚会时的模样,没有严肃的话题与氛围,只有佳肴与美酒。

当最后一个曲目演奏完毕后,纱墙之后的乐队成员隔着纱帘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而后一名优雅的乐师撩开纱帘,走到屋大维面前。

“阁下还想要听什么乐曲吗?”

屋大维想了想,婉拒了乐师的好意。

“音乐就没有必要了,能否问一下,尊敬的陛下几时驾临哪?”

乐师微微一笑,依旧是用一副优雅的腔调说道:“在下只是一个小人物,又如何知道陛下的行迹哪?”

屋大维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随后,乐师又重新回到了纱墙的一侧,指挥起了音乐来。

这一次,乐队换了一首极为经典歌曲,《玫瑰》。

“红色的浪潮自从平原而起,蓝色的玫瑰凋落于地。”

“自山脉之上,自大海而起,自人群中来,红色的玫瑰野蛮生长。”

“红色的野兽自北到南,在撕咬,在咆哮。”

“蓝红的玫瑰,相交相绕,辉煌的旗帜,自天边而起。”

“辉煌的旗帜,自天边而起。”

一曲终了。

“音乐如何?”一个言语中透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传来。

“不错。”屋大维望向走进会客室的男人,然后起身行礼。

“向您问安,紫罗兰的国王,受上主祝福之人,腓力陛下。”

站在门口的男人看起来相当年轻,但眼神之中却又是带着老人一样的沉稳,身前是灯火昏暗的客室,身后是灯光璀璨的舞厅。

既站立在昏暗宁静之中,背后却又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红衣主教的学生、王国之主、受祝福者、十四行省的守护、第一公民、荣耀者、紫罗兰全境信仰的维护者、铸币者、第一执法者……名号包括但不限于。

腓力四世!

“很抱歉来迟了些。”腓力缓缓走进会客室内,也不客套,径直的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红酒,为屋大维倒上了一杯。

“他最近如何了?”腓力将酒递到了屋大维身前。

“死了。”不需要名字,但屋大维和腓力都明白他们说的是谁。

年轻的国王握住酒杯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

“所以你才会突然出现在紫罗兰?”腓力搓了搓手,语气低沉的说道:“临死之际,他还是希望你在他的身边。”

“我来到了南大陆,确实是因为老师病危。”屋大维点点头,随后又笑道:“但我来到紫罗兰的原因却是因为所罗门大人的邀请。”

腓力来了兴趣,皱眉道:“那为什么又要如此快的离开?据我所知,所罗门主教可是一个慷慨的人。”

“我害怕。”屋大维眼神不安的看着腓力。

“我不是一个滥用暴力的人。”腓力摇摇头,“既然你也是老师的学生,就应该接受过他的教诲,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不会滥用暴力,议会、法庭、外交、权威,这些是政治家的长剑,栽赃、流言、虚伪,这些是政治家的匕首。”

“当暴力撕开政权上的遮羞布后,政治家也就失去了作用,用暗杀以及破坏规则的方式达到目的,只有蹩脚的政客才会如此。”屋大维接着说道:“后半句话是老师对自己当年过失的评价,十年紫罗兰宰相,十年蹩脚政客,生命的最后,老师认可你才是对的。”

“既然你从老师知道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害怕哪?我从没有针对这一次的审判做出过过激的举动,也从没有对教廷动用暴力的想法。我是紫罗兰的国王,而紫罗兰这个国家是建立在秩序与规则之上的。”

“就因为你是国王啊。”屋大维意义不明的笑道:“你还能忍受多久?”

“什么意思?”

“这些年来,以紫罗兰为首的南大陆国家愈加强盛,作为国王的你,还能继续忍受教廷吗?”屋大维搓了搓手,“你不能忍受,从你登基的那一天起,你其实就一直在回收教廷在紫罗兰的利益,因为你无法忍受地方上的宗教法庭、无法忍受繁重的宗教税、无法忍受多如牛毛的教士在紫罗兰的土地上榨取利益。”

“而其中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紫罗兰的天空之上,居然有两颗太阳!”

“精彩。”腓力鼓起来掌,“之前康斯坦丁一直劝阻我,认为我不应该见你这样一个地位平庸之人,但我不这么认为,你和我一样,是老师的学生啊,那个身披红衣的男人,是天生的权谋者,他的学生,绝不是平庸之人。”

随后,腓力又轻声的问道:“那么,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老师和我说过,上位者难以接受地位卑下之人的评价和指责。”

“但我今天就想听听地位卑下之人的评价。”腓力侧过头,目光直视屋大维,“告诉我,你觉得我错了吗?”

“如果是指和教廷之间的针锋相对的话……”屋大维低下头,平静的回答道:“我自认为是教廷错了。”

“哦,有意思。”腓力喝下一口红酒,润了润喉咙。

“你一直是你不是一个滥用暴力且尊重规则的人,我相信了。”屋大维闭上了眼睛,向是下定论一样的说道:“但你终究是一位王者,所以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用暴力将紫罗兰土地上的教会清洗一遍,把不服从者绑上火刑架,让那些高傲的教士卑躬屈膝的跪倒在你的脚下。”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看到屋大维这幅模样,腓力居然有了那么一丝不安。

“被规则约束并保护的,其实是教廷啊,因为有着法律、宗教信仰、社会规则、伦理道德的约束,以及陛下的底线,所以紫罗兰的八万柄长剑落不到他们的头上。”屋大维睁开眼睛,起身来到了门口的一侧,看着舞厅中央的帷幕。

帷幕之中,是咄咄逼人的所罗门。

腓力的目光也顺着屋大维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那处帷幕,于是笑道:“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教廷与紫罗兰之间解开了关于暗杀与越狱的误会,起码在眼下,双方可以暂时按下刀剑。”

“起码在眼下……这句话说的很对。”屋大维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帷幕,看向了所罗门,“但除了眼下外,我只看到了教廷的苦苦相逼,从海卫伯爵这里入手,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紫罗兰,你或是教廷,总有一个人会率先动用暴力。”

“我的底线不低。”腓力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和教廷产生龌蹉。”

“但有的人似乎忘记了,底线是会被现实给击垮的,如果当初老师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你的底线的话……”屋大维摇摇头,叹息道:“如今的情况和当初有多像啊,我不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教廷也不知道,但我起码知道一件事情。”

“和精神领袖教廷比起来,紫罗兰才是握着刀剑的暴力者。”

大厅之中,所罗门缓缓牵开帷幕,从私密的空间中走出。

一时间,两个同属于教廷的两个男人目光对视到了一起。

“谢谢你的招待,不错的宴会。”屋大维抱起黑猫,缓缓离开了宴会厅。

还有一句话,屋大维默默的留在了心里。

“临死之际,老师最终还是认同了你的。”

……

“来啊,大脑袋,这是宴会啊!”红胡子老爹把一杯劣质啤酒塞到了亚托.斯拉夫的怀里,露出一嘴烂牙笑道:“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

亚托.斯拉夫抬起沾满泥垢与油腻的脸,看着身前的这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红胡子矮子,笑了笑,随后把酒一饮而尽。

一间说不上是马厩还是仓库的大棚子内,十几个男男女女在举行这一场哪怕是平民而言都算不上奢华,甚至有些简陋的宴会。

棚子的中央,一男二女三个人在演奏着粗俗蹩脚的乐曲,男子敲打着腰间的牛皮小鼓,年纪较大的女人拉着怀里破烂的手拉琴,另外一个年纪稍小的一个女孩则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着那些市井的歌谣。

棚子里,四处都有散乱的酒桶与酒瓶,几张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但都是些上不得席面的烂吃食,如切碎的肉混合内脏做出的馅饼、混着牛奶的麦粥、低价买来的大麦面包、炖制的蘑菇汤、一盘子腌鱼……

棚子下很脏,到处是杂物与稻草,马粪与污水,几匹拴在柱子上的马匹看起来是一直养在棚子里。棚子里的人很臭,无论男女,身上都是一身污的发黑的衣物,很重的汗味混合着一股子酸气。

但亚托.斯拉夫不在意,因为他和这群人差不了太多了。

这群人是一群货夫,一共二十一人,名义上属于紫罗兰王都的一个河运商会,专门在紫罗兰南部的几条大河流域里讨饭吃。

而红胡子老爹则是这群人的头头,也是他那艘破船“火焰胡子号”的船长,而剩下的二十个男人女人则是他手下的水手和他们的家眷,二十一个人如同一个小型的家族一样,漂流在紫罗兰南部的各条航运水道里。

而亚托.斯拉夫……则是一个中途插入者,一个被红胡子老爹从水里捞出的陌路人。

几天前,亚托.斯拉夫在下水道的爆炸之中被冲出了排污河道,沿着一条小型河流飘荡,最终撞到了刚刚在码头卸下货物的红胡子老爹,最终也被他所救。

与粗旷的外表不同,这位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外伤医生,这三天的时间里,如果没有这位老爹为自己清理伤疮和血污,他早就死于感染了。

亚托喝干净一大杯的劣质啤酒后,红胡子老爹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才像一个汉子,不要管生活有多么的糟糕,啤酒下肚之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老爹你还真是乐观啊。”亚托又一次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随口问道:“我的伤还要几天才能恢复?”

“少则几天,多则几月。”讨论起伤口,红胡子老爹皱起了眉头,“关键看你后续还会感染吗?”

“不会。”亚托提起精神,从地下的兽皮床铺上强撑起来,“因为我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所以我的必须不能感染。”

“那可由不得你!”红胡子没好气的给了亚托一个脑崩,“全身上下十几道伤口,四处伤口感染出了血脓,八根骨头接近断裂,你还活着和老爹一起喝酒,只能说你这个人蒙上主保佑。”

说完,红胡子老爹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随后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陌生的小子,你知道今天我们这群人为什么要举行这么丰盛的宴会吗?”

“不知道。”

“猜一猜吗?”红胡子咧嘴一笑道:“我们又不是富裕的流油的贵族,闲的没事就喝酒吃肉,我们这些市井里的粗汉,平时的连肉食都是一些边角料,能举办的起宴会,不外乎就是几件大事。”

“那我猜是有人下葬了。”亚托重新倒在了兽皮上,嘴里嘟囔道。

“屁!”红胡子老爹一拍大腿,大叫道:“是我们要发财了!来自商会的一笔大交易,而且是预付了定金,让我们明天就出发。”

“恭喜恭喜。”亚托依旧没有起身,而是斜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那你怎么办?”红胡子老爹突然语气低沉的说道。

“嗯?”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远方贩货吗?”红胡子老爹坐到了亚托的身旁,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红胡子老爹从不失信于人,只要接下了生意就会出发,所以我问你,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我还有别的事情,恕不奉陪。”亚托拒绝了。

是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监狱中的同袍、海港的家人、阴谋的构陷……总之还有太多了。

和里维不同,亚托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干什么,脑子里无数的想法在互相冲突,最疯狂的想法甚至要他去主动投案“自首”!

如何走下一步的道路,成为了一个随遇而安之人最大的难题。

红胡子老爹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你现在需要人照顾,需要换药,需要清洗伤口,如果我们把你丢到了这里,那和杀人有什么分别?”

“你可以当我是自杀,这样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愚蠢!”红胡子老爹一把拉起亚托.斯拉夫,然后把一杯更烈的酒狠狠的塞到他的手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你自杀!老爹用五十二年的人生作为担保,绝对没有!”

“绝对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亚托.斯拉夫好像是被这几个字刺伤了一样,死死的盯着红胡子老爹,然后把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你知道我是谁吗?”

“河里捞上来的鬼小子。”

“呵呵。”亚托带着满口的酒气笑道:“那知道我为什么会跌到河里吗?”

没等红胡子老爹开口,亚托便已经咆哮似的吼道:“我,亚托.斯拉夫,出生在远望海港,“白锤”托文.斯拉夫之子,十六岁加入王国军,二十岁提拔为十人弩手队队长,二十四岁提拔为五十人弩手中队队长。”

随后,亚托.斯拉夫几乎用哭泣一般的语气说道:“二十五岁……被调拨到伊斯大山脉,二十八岁与二百多个无辜的男人……一起被陷害入狱,四天前……我越狱了,不,应该说是我被逼着越狱了。”

“你那五十多岁的货船老板人生又能发生什么大事,让你有资格来劝说我?”亚托.斯拉夫几乎是揪着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使劲的咬牙说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服从长官的命令,我从未违法过教会的训诫,我从来尊重我的国家,爱护我的家人……但我……我……”

最后,亚托几乎是用泣不成声的语气憋出了一句话。

“我的朋友和命运一起把我这个废物推出了监狱,但我还能做什么哪?”

不到一刻之后,就被亚托.斯拉夫被酒精和疲惫弄的昏倒了过去。

对于粗旷的亚托的来说,他没有理会自己会不会被红胡子老爹抓了去领赏,他现在只想呼呼大睡的等到再一次醒来。

也许永远醒不来最好。

“那我就把你丢下了。”红胡子老爹苦恼的摸了摸没用几根毛的秃顶,气恼道:“我这批货是用送到海卫伯爵那里,不敢有耽搁,但我不想你小子死掉。”

红胡子老爹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亚托,叹气道:“我不听懂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也难得去管,你是个可怜人,和老爹一样是一个可怜人。”

“我给你去找一艘船。”红胡子起身,看了一眼棚子外的夜色,随后推开大门,离开了这处简陋的大棚。

“既然你说你的家在远望海港,那我去给你找一艘前往哪儿的船。”红胡子老爹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些被称为家人的人能给予绝望者希望。”

老爹回过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们”,宴会还在继续,他的孩子们还在饮酒作乐,在宴会中尽力的歌舞,这一刻,哪怕所有人之间都没有血缘的关系,但他们就是一家人。

“孩子,愿慈悲的上主可以给予你打破惨痛命运的力量。”红胡子老爹最后看了一眼气氛快活的宴会大厅,突然豪迈的笑道:“也愿这欢声笑语的酒宴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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