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展桐问。
“我朋友，海边认识的。”陈启看着那个走在大街上的渔夫，说。
“这是网络世界灾难后的第一个人。”展桐说，“也将是最后一个人。”
“什么意思？”陈启问。
“我这里不会再接收大脑人了，你也看到了静星人对釜山的攻击让网络世界的人口减少了5亿。”展桐说，“大脑人存在的风险太高。”
“那网络世界的人口增长问题怎么解决？”陈启问，“毕竟现在网络世界只有几百人了。”
“只要有人连接网络，我就可以创造无数个他。”展桐说，“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会进行思考，当然他们还是程序。”
陈启摇了摇头，显然他不太懂展桐这话的意思。不过他明白，网络世界看来是要独立了。
“我会努力让他们产生思考的能力。”
“但那样的话你在网络世界的地位可能会不保。”陈启说。
“无所谓，不过从目前来看他们只是生活在网络世界的居民，他们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展桐说，“我对网络世界的干预将越来越少，那些产生思考的意识体也会越来越强大。”
“还是有风险的，不过网络世界将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陈启说。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展桐看着那个站在大街上东张西望的渔夫，“你这个朋友的意识只是被短暂激活了，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陈启说，“我也没打算让他永远活着。”
展桐完全可以让这个意识永远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既然陈启没有提这样的要求，那就算了吧。
“他对你很重要？”展桐问。
陈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他是外星生物寄生的宿主之一？”展桐皱起了眉头。
“不错。”
“你让他进入网络世界还有其他目的吧？”展桐忽然觉得陈启似乎是不怀好意的。
陈启觉得自己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他想要通过网络世界找到一些寄生体的信息，他不知道展桐有没有这种能力。
“这不可能，眼前这个人是人类，他的思想也没有被控制。”展桐说。
“看来我只能放弃了。”陈启说。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陈启他们在复活渔夫大脑的同时，也复活了那个寄生体的意识。当然从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这个渔夫的意识体结构和人类一模一样。如果寄生体真的是非常聪明的外星人，他的脑容量或许会比一般人更大。
“或许他们擅长伪装。”陈启说。
陈启想起了一些和展桐有关的事来，沉吟片刻，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从釜山逃脱的，不过我想现在还能看到你，你一定已经脱离了新天际公司的掌控，对吗？”
“我不能肯定，”展桐说，“不过这段日子我倒是发现你的转变很大。”
“转变？”
或许陈启一直以来就没有变过，在和静星人的关系上，展桐曾以为他是投降主义，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是那样。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方震名很像。”展桐说。
“其实我觉得我比不上他，”陈启叹了口气，“战争年代更需要他那样的人才。”
展桐不知道他这算不算自谦。
“好了，我要走了。如果你想通了，就把你从静星战舰获取的信息告诉我吧，我们需要那些东西。”
展桐看着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获得什么机密的信息，如果有朝一日得到了那些东西，我不会保守秘密的。”
虽然陈启不相信展桐，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客气了两句后离开了这里。
其实展桐知道，关乎地球人存亡的静星机密原本不应该保守，但她还是觉得知道那些事的人越少越好——现在是最好的状态，静星人以为她已经死了，以为地球人并没有得到那些核心科技——这会给地球人足够的发展空间。
她看了看头顶那些红色的静星病毒，消失在了树林中。
她回到了王哲的家中，那个男人依旧在看电视，看电视上的美女。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浪费时间？”展桐问。
“我觉得这样很好。”王哲头也不回地地说。
全息影像里的展桐开始在屋子里走动起来，她来到桌前，试图拿起一本书，她的手从书上穿了过去。
“对了，最近那些外星人怎么回事？”王哲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展桐问。
“不太清楚，我可以进入他们的网络去调查一下，不过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展桐说。
“不是不是，”王哲摇头说，“我说的是那些寄生体。”
“这个……”展桐有些犹豫。
展桐醒来的那天，就发现网络世界里到处充斥着寄生体的信息。当她看清那些寄生体的照片的时候，才意识她在月球基地发现的尸体正是这种生物，而且吴也应该是宿主。
他也仔细研究过柯本的调查记录，如果他说的话是正确的，那意味着寄生体外星人是逃难才来到地球的。如果更高级的文明只是发射了那种基因武器的话，人类应该是安全的。那些高等文明未必知道地球在哪里……
不过寄生体文明又为什么会被消灭呢？
“怎么？你还知道点别的？”王哲问。
展桐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你是说寄生体文明曾经警告过你？”王哲问。
“对。”展桐说。
王哲喝了口水又开始看起了电视。展桐原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谁知道他竟然一言不发。
“你不想说点什么？”展桐问。
“既然人家不让我们调查，那一定是出于好意。”王哲打了个呵欠，“神仙打架，我们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但有可能凡人会遭殃。”展桐说。
“对，但那也不是我们可以阻止的事情了。”王哲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遭殃就遭殃好了。”
展桐知道这也是人类唯一可以做出的正确决定，不然还能干什么呢？
“听小王说，你费了很大力气才救醒了我，真的很感谢你。”展桐觉得她应该说一些感谢的话。
“不用谢我，你就当我是在做实验好了。”王哲头也不回地说。
展桐笑了起来，说：“也对，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和这个真实的世界告别，或许可以将这个成果用到你自己身上。”
听她这么说，王哲也笑了起来。
“你这么说我感觉背上凉飕飕的，你该不会是来杀我的吧。如果你杀了我，那网络世界将永远都是你的。”
展桐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王哲是在开玩笑。
“不过我想问你，你真的不打算出去做点什么？”展桐问。
“做什么？”王哲问。
“比如……做点什么研究。”展桐当然也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不过说到“研究”的时候，她想起他可能并没有闲着。
“不不不，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享乐的。”王哲说，“毕竟我是爷爷辈，你看那个爷爷辈会为孙子做事？”
展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展桐说，“我会经常来的。”
“不用经常来，”王哲看着电视里的一个泳装女郎，说，“你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看看你的小男友。”
“男友？”展桐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章照阳，“他不算我的男朋友。”
“你说的是谁？”王哲扭头看着他，问。
“我……我谁也没说。”展桐这才知道王哲并不知道章照阳。
“好吧，看来你不够诚实。”王哲笑着说。
展桐没再说什么话就离开了，她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去看看章照阳了。算算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章照阳所在的仓库里，她看到章照阳正裹着被子睡觉。
“你恢复了？”一个声音忽然来到了她身边。
“对，你看起来最近过得也不错。”展桐看着复古摇滚，说。
“就那样，我挺喜欢看电视的。”0711说。
展桐意识到他和王哲有点像，不由笑了笑。
“看样子章照阳这里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这里了，毕竟你也很忙。”展桐说。
“我暂时不会离开，我还要去美洲参加比赛。”0711说。
“格斗比赛？”展桐有些吃惊。
“不错，我觉得这份职业好像还不错。”0711说。
虽然展桐不知道0711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它的转变似乎很大。
“生活比想象中美好，尤其是当我把自己当做人类的时候。”0711看出了展桐的困惑，解释了一句。
“我之前答应给你备份，有时间了你来找我吧。”展桐说。
“不，我不想备份什么了。如果我一直活下去，应该会很无趣。”0711说，“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想要伤害你。”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展桐说，“我们的想法有点区别，我宁愿永远这样活下去，也不想再死一次了。”
0711思索了起来，许久都没有说话。
“可能只有死一次才会有这种想法吧。”0711有些迷惘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