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整个德阳宫顿时慌乱,宫人们吓得无一头绪,全乱作一团!此时,叔雍赶到,他原本是陪夫差上朝的,眼下,得知此情况,急忙朝太医院飞奔。
三位太医匆匆赶到,他们一一诊断完。婧云连忙问道:“太医,大王如何?”
太医们合议毕,太医院挚首淮卓神色凝重,禀道:“珍公主,大王寒郁入心腑!风寒易解,下官开几幅驱风散寒的药即可,但心疾恐怕……”
“到底怎么样?”婧云着急问道。
“大王郁积五内,心绞致使气血不足!才陷入昏睡!心,乃体之本源!需慢调静养方能得以康复!所以,大王一时半刻恐怕醒不过来!”淮卓如实道。
“不错!”另二位太医亦附议认同。
“你们只管精心瞧病,别的事,我会着人安排!”婧云道。
淮卓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倒出三丸乌红丹药,递给婧云,“这是护心丹,下官暂且先护住大王心脉!”
“您是精于岐黄的行家,该做什么,尽管去做!”婧云说道。
“请公主将药温水化开,喂大王服下。”淮卓道。
“夏苗,快取水来!”婧云朝门外的宫女吩咐。
“是!公主!”很快,苗夏端来温水。婧云亲自化药丸融开。夫差身量魁伟,瘦弱的宫女扶不稳,摇摇晃晃。几次差点把药洒在衣服上,婧云只好让叔雍来半扶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喂到夫差嘴里。喝完药,过了半刻,夫差脸上的青紫逐渐消退,殿中众人方才安下心来。
淮卓开了方子,让随行两位太医回药坊抓药,自己则与婧云守在殿中,其余一应人等,皆退至殿外,好让殿内空气通畅。婧云默默走到窗户边,开了一条小缝。回头时,与叔雍双目相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忧虑,又免不了一阵暗叹!
取水、煎药……德阳宫里,太医、宫女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王后在昭华宫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夫差刚好在服第一贴药,床榻边,婧云小心翼翼地喂着。王后到来,除了正在喂扶的婧云与叔雍,其他人自然要行礼参拜,一套虚礼请安,惊醒了原本昏昏沉沉的夫差,他微睁着眼睛,见到王后,眼里流露出不耐与厌恶。
“王兄,喝药!”婧云急忙唤他,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王后心急如焚,走过来焦急地问:“大王,您感觉怎么样?”言语中尽是满满意关切。
夫差咽下一口药,不知是不是药苦,他直皱着眉,也不予理睬旁人。
“王后娘娘,王兄服过药,已经无大碍,娘娘不必担忧!”婧云帮着说道。
王后望着吴王苍白的脸,伤心落泪,她拭掉眼泪,红着眼走到榻前道:“珍公主劳累半天,臣妾来喂大王吧!”
夫差抓紧婧云左手,冷冷地说:“仅剩几口,不必了。”
王后顿时怔住,她满满的情意,瞬间被泼冷水,看得出,她十分委屈与痛苦。婧云见她一腔深情却无处安放,心生悯意,为化解王后尴尬,她开口道:“桌上有杯温清水,娘娘拿来给大王漱漱口吧!”说完,婧云将茶碗中的汤药,一股脑儿往夫差嘴里灌,害得他差点呛住,气得夫差,朝她直瞪眼!
婧云暗暗偷笑,起身将汤碗放到紫檀茶盘内。
王后紧紧捧着茶碗,生怕一时不慎掉落,她端到夫差跟前。夫差已经清醒,想自己靠着,便让叔雍离开。正当王后情意绵绵喂他时,不料,夫差自己动手接过来,含在口中漱了漱,吐到夏苗捧着的痰盂里。
王后站在榻前,窘得无处安放。
夫差无动于衷,淡淡地说:“王后辛苦了。”随意把茶碗搁在夏苗手上。
夏苗怯怯地望了王后一眼,赶紧退出殿外。
夫差对王后依然声容不动,自顾自倚靠在床榻上休憩。婧云见王后遭夫差冷遇,站在殿内极不自在。她悄悄对叔雍使了个眼色,叔雍退到殿外。不一会儿,淮卓进来,看到盛药的汤碗空空如也,便道:“娘娘,大王刚醒,不能多说多动。这服了药,须得安静歇着。不如过两日等大王精力恢复些,娘娘再来与大王说话。”
王后望了夫差一眼,知道他极不待见自己,只好忍气吞声,轻轻道:“大王好生静养,臣妾明日再来看您。”
王后走后,夫差不满道:“两日不见,你对她倒是转了性子。”
“我是见她可怜!”婧云低着头,收拾着。
“当初厌她的是你,如今怜她的也是你!举棋不定,对你没好处!”夫差告诫她。
婧云看到王后从宫门出去,怔怔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落漠孤影,一声不吭,她不是个绝情人,对王后的一往深情,视若无睹,实在做不到!
夫差掀开衾被,婧云发现,大声阻止:“别下床!”
“寡人无恙!”夫差漫不经心地道。
“太医说了,这半个月,您不能劳心费神!”婧云连忙把他拉回,按在床上。一连三日,夫差被婧云与叔雍拦在德阳宫。到了四日,他实在闷得慌,忍不住想散心。刚走到殿门口,叔雍出其不意地挡驾,他抱着剑,倚在那儿。
夫差被突如其来的他吓了一跳,不满道:“干吗呢?会吓出人命的!”
叔雍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不敢!末将奉珍公主之命守在此处,直到王上遵太医嘱,休满半月才行!”
夫差无奈。“唉!你们,你们太不像话!”抱怨完,见他把持着殿门纹丝不动,只好又退回殿中。夫差奈着性子在宫里呆了两天,到第五天的时候,不管不顾,一定要出去。叔雍却丝毫不肯放行,夫差没好气地说:“去!把淮卓叫来!”
婧云见他真的生气,连忙让苗夏去请太医。
淮卓闻报急急忙忙赶来,他仔仔细细地把脉、观色……
“寡人出去透透气,整天躺在榻上,好人也得憋出病来。”夫差不耐烦地说道。
婧云不放心,朝淮卓望去。淮卓刚好瞧视完,忙回禀道:“今日天气晴朗,大王到苑中稍稍走动倒是无碍,不过,切记不能过于剧烈,也不能悸动,否则,气血不畅,容易导致昏厥!”
“不能舞刀弄剑!”婧云紧紧叮嘱,又想了想道:“整日坐着,亦是无趣。我去把藏着的书拿来,正好打发时间!”
“听到了吧!寡人已经好了。”夫差满不在乎地说。
“大王比前几日好些,但仍不能过于大意。”淮卓提醒道:“珍公主,下官交给您的丹药,随身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好。”婧云道,她从寝殿角几上的檀匣中拿出白瓷瓶,揣在手上。
夫差重新往外走,守在殿门口的叔雍做了个恭请的姿势,夫差不予理会,径直朝花园走去。叔雍快步跟上。夫差不满地数落:“一个个翅膀长硬了,竟敢管起寡人来。”
叔雍陪着笑脸道:“末将可是为您着想!您自己不知道,末将可记得,那天昏迷的样子,可吓人了!”
“行吧!你们的好意,寡人领了。你别跟着,寡人随便走走。”夫差说道。
叔雍不肯:“那不行。我可是奉珍公主之命,这几天,要寸步不离跟着。”
夫差听了,一掌扇过去。“寡人的话不听了,是吧?”
叔雍敏捷一闪,不仅躲避开,反而回头笑嘻嘻地说:“太医嘱咐,不能动!”
夫差无可奈何,一阵风吹来,微有些冷,他裹紧衣袖,对叔雍道:“这儿风大,去给我拿件披风!”
“好嘞。”叔雍爽快答应,转身往回没走两步,听到一阵落地声,他回头一看。夫差竟趁机纵身一跃,翻过廊道。此时,正冲他狡黠笑着呢!叔雍无语。继续回屋去给他拿披风。
巧计得逞的夫差,乐得眉开眼笑。他高兴地往莲湖走去,经过一座假山,在拐角处,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头,定眼一瞧,竟是叔雍!夫差气极!他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道:“想吓死我啊!怎么哪都有你?”
“这会儿跟我说吓死?现在知道没痊愈了?方才可是你说自己康复了的?”叔雍揶揄道。
叔雍不依不挠,夫差被他挤兑得哭笑不得。叔雍把剑往前一横,道:“往日比试,咱们可是不相上下,今日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内不还手。若破了三招,你想干嘛就干嘛,绝不跟着、拦着!”
“好!这可是你说的!”夫差显得信心十足。随即摆开架式,一记重拳,凌厉出击!叔雍急忙闪开。夫差立刻变化招式,直扫他下盘!叔雍飞快腾挪,就在夫差准备出第三招之时,叔雍迅敏绕到他后背,抓起夫差腕肘,一个斜身,将他死死抵在假山石上,动弹不得!
叔雍满脸得意地瞧着,夫差只觉胸口沉闷,手足无力,身子顿时泄劲,倚靠在山背,大口大口地喘气,脸涨得绯红。叔雍见状不妙,立即松手。
夫差一阵猛咳,只咳得嗓子发干,方才缓过劲来!
“成事不急于一时!你都病了,还不肯好好休养!太医说了,这病不彻底治好,以后落下根疾,后果有得你受!”叔雍故意吓唬他。
“行,行!听你的就是!”夫差摆摆手道。
“我没这个本事,听太医的!”叔雍笑着说。
夫差吁了一口气,“好吧。的确不如往日!走,到亭子坐会儿。”
叔雍拿起放在石块上的披风,递给夫差:“喏,给你的。”
夫差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太阳,想热死我不成?”
叔雍假装为难道:“是你说冷,让我去取的,要还是不要啊?”
“不要!”夫差一口回绝。
“真难伺候!”叔雍不满道。
“你!”夫差一掌朝他拍去,叔雍连忙躺至一旁。紧接着,两人朝湖边的凉亭走去。叔雍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他说了什么,又招来夫差一顿拳脚!假山隐蔽处,婧云与太医淮卓将刚才的情形,瞧得真真切切!婧云看着夫差虚弱的身子,担忧地问道:“太医,大王能恢复如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