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王后亲自邀请藤珍去太庙祭祀,这是藤珍第二次以宗女身份祭拜祖先。仪式完毕,王后热情相邀:“珍公主,时候尚早,可否陪本宫走走?”
“娘娘盛情,藤珍遵照便是!”藤珍微笑道。
“难得晴朗天气,到湖边赏鱼如何?”王后提议道。
“娘娘请!”藤珍还算客气。
这荷花池,夏日里荷叶层层叠叠,杆叶紧挨着,把池水遮蔽得严严实实。遇到开花,粉丽的花朵,引来蜂飞蝶舞,十分赏心悦目!如今,干枯的叶杆被宫人除去,惟留一池湖水。那夏天穿梭于在茎杆间的鲤鱼,现在却看得清清楚楚。一窝食料投下,引来鱼群争先恐后地抢食。
藤珍站于一旁,静观王后之为。王后将手中银钵递到她面前,藤珍婉言谢绝。王后遂独自又撒了一把鱼食。
“娘娘这么喜欢喂鱼,不妨常来!”藤珍微笑道。
“你看,这些鱼儿颜色如此艳丽,橙金的、赤红的、灰鳞白花的……这么多颜色,在水里多好看!它们游得这么欢,本宫在岸上看着,心情亦舒畅些!”王后感慨道:“有时候觉得,人,还不如一尾鱼自由自在!”
藤珍知道王后所指,仍然微笑道:“王后娘娘,纵然上次得罪过您,娘娘一番教训后,本宫可再没使绊,您再将不得王心的责任推到本宫身上,可是找错人了。”
“本宫只是一时感怀,公主千万不要介意!”王后忙澄清道。
“今日娘娘约我来,又有何赐教?”藤珍漫不经心地望着鱼儿。
“昔日公主就是大王身边的红人。今时今日,更是金枝玉叶,贵为王女!哪敢赐教?”王后陪笑道。
“娘娘不妨直说,本宫洗耳恭听!”藤珍不喜绕弯子,直言道。
“淮卓说大王痊愈后,仍需调养时日,可他开出的药,大王一口没吃。本宫特地让淮卓制成丹丸,方便大王服用!”王后从银雁手中的紫檀匣里取出一只黑瓷小瓶,交给藤珍。
“这么好的事情,娘娘自己不出面,岂不让本宫白白拣了好处!”藤珍道。
“本宫是大王的妻,只希望大王彻底康复,要这些虚名做什么?”王后轻轻一笑。
妻,藤珍心里被刺了一下,她想起季子公主,脸色遂变,语气变得冷淡:“如王后娘娘所说,您与王兄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自然可以陪侍左右,这丹药,娘娘还是亲自交由王兄为好。”并将丹药还给王后。
“公主别误会,本宫知道你一心护主,也不想与勾吾夫人一较短长!请公主看在咱们都盼望大王有一个强健体魄的份上,收下此药!”王后赶紧解释。
王后这么说,婧云脸上的脑怒方消散了些许。
“大王心里苦,本宫清楚,所以才想着为他做些什么,哪怕一点点的小事,也好过眼睁睁干着急!他心里有没有本宫,本宫不会去计较。惟一的希冀,就是他能重新振作起来!”王后眼泛泪花,看着情真意切。
她这一腔情思放错了人!藤珍生起恻隐之心,“好,看在大王面上,今天就帮娘娘转交一次。”
“多谢公主!”王后感激道。
“以前呢,我确实不喜欢你。因为有你在,大王总有一天会忘记公主,忘记他们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意。我承认,当初从中阻挠过。不过,自从他生病之后,我也想开了,太执着过去,也不是件好事!所以,你的事,我不会再加干涉,至于大王能不能喜欢上你,端看造化吧。”藤珍坦言相告。
“多谢珍公主成全!”王后高兴道。
“先别急着谢我!在期思这两年,大王有心事,只会去夫人陵前,与她倾诉!从来不告诉他人。即便是我,也只能靠察言观色来判别一二。一个没有走出情伤的男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可以想像,将是什么结果!这半年,大王对娘娘的态度,想必十分清楚!您想走进他的心,可不容易!娘娘最好做思想准备!”藤珍直言。
“本宫可以等,等他忘记情伤!”藤珍能放手,至少已经去了一个障碍,王后心中又燃起希望。
王后今天戴了一支白珍珠金钗,那珠子通体润亮、硕大浑圆,尤其被太阳一照,光泽熠熠!好似发髻藏了闪光之物!当真稀罕得紧!王后拔下珠钗,插入藤珍发里,仔细地捋齐发丝。
“娘娘这是做什么?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王兄解开心结,并非为谋取私利。”藤珍欲拔下珠钗。
“你是公主,自然不缺珠玉首饰。本宫是看这衣服颜色与这钗子很配,才将它赠与公主。”王后按住她手,“不过些微之物,公主何必在意?要是觉得受之不安,非要礼尚往来,听闻公主做得一手好点心,不知公主可愿分一些予本宫尝尝?”
“好吧!就依娘娘所言,娘娘赠我以珠钗,我还娘娘以茶点!”藤珍同意。
藤珍回到德阳宫,便开始准备晚膳,一切妥当,恰恰夫差处理完政事回宫。夫差一边吃着,一边询问她祭祀的情况。藤珍如实相告,她时不时地夹菜到夫差碗中,还故意摇了摇头。夫差眼睛被亮光闪着,注意到她的珍珠钗子,夸赞道:“今天戴的珠钗挺好看!你啊,总算打扮得像样了!”
“王兄这是笑话我平常穿得难看嘛?”藤珍问道。
“难看倒没有,就是不出彩!”夫差笑道。
“原来小姐与丫环的眼光果真不一样,看来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方不丢王兄脸面!”藤珍笑嘻嘻道。
“穿衣左右不过讲个舒适,何须大费周章?”夫差道。
“刚刚您分明嫌弃我品味不高!”藤珍嘟嚷道。
“随口一说,还当真了。”夫差道。
“您就不想知道,这么好看的珠钗打哪儿来?”藤珍卖了个关子。
“随便哪来,你喜欢就好。”夫差道。
藤珍见夫差毫无兴趣,故弄玄虚去逗他:“再仔细看看!”
夫差被她不停起闹,随意瞄了一眼道:“不就是王后的聘礼吗?”
“您知道啊!”藤珍泄气道:“原本还想显摆显摆,一下子就露馅了。”
“这是当年父王给母后打造的生辰贺礼,尚未完工,母后便去了。这支钗子就留了下来。父王睹物思人,钗子一直压在库房。后来,稹叔说迎娶王后礼数要隆重,才将它作为聘礼!”夫差详叙其中经过。
“原来是这样!这是先王后之物,逾过礼矩,不能戴了!”藤珍欲摘下珠钗。
“王后既给了你,便是你的。母后生前并未嘱意不能赠送,所以,亦无不妥!你若喜欢,戴着便是!”夫差道。
“哦!”藤珍忐忑不安地插回去。
“宫里的人城腑深,王后突然示好,当心被人算计!宫庭规矩立着,你若犯错,命虽能保,总少不了吃苦,谨慎着些!”夫差提醒道。
“记住了!王兄放心,以后,再好的东西我都不收!”藤珍害怕道。
“你现在是公主。年节时,与宫里的夫人们,总归要走动的,别太轻信人就行!”夫差嘱咐道。
“知道了!”转眼藤珍无了忧虑,嬉皮笑脸问道:“您就不好奇,王后百般讨好好所为何事?”
“她与寡人无关!除非做了触犯宫规律法之事,其他的,她做什么与寡人毫无关系!”夫差淡漠不关心。
“可她对您是满满的情意!她不计较我先前对她的刁难,反而来讨好,自然是为了您啊!连我看了,都觉得她可怜,您不会一点心思都没动吧?”藤珍托着腮问道。
“早跟你说过,她只是个王后,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夫差无动于衷道。
“哎,在王宫所有人眼里,我可是您身边的红人,背靠着您这棵大树,实在舒心得不得了。看来,王后讨好错人了。您对她没半分兴趣,我也帮不了她。”藤珍自言自语道。
“不过,你可以趁机捞些好处。”夫差玩笑道。
“别把人看扁咯!想收买我,休想!”藤珍严肃道:“我看她对您足足的真心,才搭理她,喏!”藤珍向夫差示意几上的黑瓷瓶子,“王后听说您不肯喝药,特意嘱咐太医院制成丹丸,以便服用。”
“寡人不需要吃药!”夫差一口拒绝。
“这是调理养护的,每日一丸即可!虽然您不觉不适,但太医的话,不能权当耳边风,来日长久,您心愿尚未达成,千万不能大意!”藤珍苦口婆心地劝说:“再者,一日一次,您在宫里服下,朝臣与将士们是不会知晓的。”
“好吧,寡人吃便是!”
“这还差不多!”见夫差同意,藤珍十分高兴,又口无遮拦地与他说起话,惹得夫差一阵开怀,一阵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