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一宅就宅到了圣诞节,虽说是个洋节,可街上大大小小的圣诞树,树上大大小小的圣诞老人无一不彰显着节日的气氛。物质生活逐渐富裕了,人们就开始追求精神享受,显然中秋端午清明元宵已经不够支撑起人们的精神生活了,于是乎这些年圣诞节倒是越老越受欢迎。
空气中弥漫着圣诞甜腻的气息,哪怕这是没有休息甚至明天还要上班上课的周四,也阻挡不了年轻人三三俩俩地走上街头,享受节日的愉悦。
二十九,一个不大不小不年轻不老的年纪,初高中同学大多数早已成家立业,而稍微有点事业心的又选择了去大城市打拼,我上下翻动着微信通讯录,竟然是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一起出来玩。
N市的十二月并不算冷,我穿着毛衣围着围巾,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也不是说想买点什么,就是单纯的想感受一下年轻的气味,让自己不要那么快老去罢了。前段时间陶晴在微博上艾特我,开玩笑说初老的症状,什么脱发,健忘,穿着舒适,突然喜欢粉红色,我竟然是调调都中,我笑了笑,说哪怕真的初老,我还是个少女。可扪心自问,自己当初那颗小鹿乱撞的少女心真的还在么?当我笔下越来越少出现少女们的爱恋,越来越多地出现茶米油盐家长里短,我就渐渐发现,可能自己是真的要老去了。
还没有经历过一段真正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又怎么舍得老去呢?
于是我越来越爱少女们的活动,比如初冬圣诞,红毛衣绿围巾小裙子蹦蹦跳跳,还要加上一杯喜茶或者是乐乐茶,捧在手心里的时候还不忘时不时地去咬那吸管。就仿佛回到了双十年华,除了作业和考试分数,什么也不用去费脑子想。
许未轩的电话不适时地打了过来,把我拉回了现实,看见来显上那串数字,脑壳又开始疼了起来。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你在万达广场?”
“嗯,你怎么知道?”我边走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和他唠着。
“你回头?”
“啊?”
“回头,圣诞树下。”
一瞬间,我竟然分不清他那清冽的声音是来自手机里还是身后。转身一看,他果然就站在apm门口那巨大的圣诞树下,黑色风衣,格子围巾,聚酯口罩,鸭舌黑帽,初冬的晚风吹起了他的衣摆,他就那样,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握着手机,静静地看着我,宛若一尊绝美的雕像。
我看着他,愣在了原地。
“惊喜么?”他问。
“有一点。”我握紧手机,有点不知所措,心里的那只老鹿又开始蹒跚了起来,仿佛年元旦,他也是穿着这样的黑色风衣,站在这样的圣诞树下,捧着圣诞礼物等我。
“还不过来?”他说,“再在这儿待下去明天该上热搜了。”
一句话打碎了心里所有的旖旎,是啊,再在这儿待下去要上热搜了,再和他待在一起,又要被千夫所指了。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
“手怎么这么冰?”他那样自然地牵过我的手,攥在手心里。
我稍稍用力想要挣开,他却握得更紧了。
“今天是圣诞,陪我走走吧。”他说。
“圣诞和陪你走走有什么关系?”我他抬起头,看着他。
“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他拉着我就往前走。
他的步伐很大,我跟着有点吃力,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缓了脚步。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手拉着手,在这个圣诞夜安静地走着,与周身的欢腾热闹格格不入。
我闭上眼,仍由他牵着,感受着片刻的祥和。
南方的冬天气温虽然没有北方低,可那凉风带着寒意一阵一阵地刮来,穿过单薄的毛衣,直直地刺向我的骨头。在北京呆惯了,许久没有接触过南方冬日的魔法攻击,意向耐冻的我竟然是有一点冷了。
许未轩停了下来,脱下他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穿这么少,活该冻着。”
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萦绕在我的鼻尖,活着从他身上带来下来的温暖,这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拥抱。
就这么一瞬间,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突然喷涌,我的眼泪差点脱框而出。
“哥哥,买支花送给漂亮小姐姐吧。”
这样的日子里总是不缺卖花童的,眼前的小女孩通红着脸,举着一捧鲜红的玫瑰。
“全要了吧。”他掏出手机就想扫码。
“别别别,多贵啊。”我赶忙制止他,在这儿买花,起码得二三十一只,这一捧并不算新鲜娇嫩地玫瑰,要划掉好几顿海底捞钱了。
“小朋友也不容易呀。”他付了钱,从小女孩手上接过那捧花,小女孩连声感谢,蹦蹦跳跳地走了。
“诺,给你。”他把那捧花塞到我手里。
我接过花,闻了闻,还挺香。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认真地叮嘱道:“这回不要再当着我的面丢进垃圾桶了哦。”
我愣了愣,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人这样的记仇,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还记着。
那应该是高一那年的暑假,他还没有那么出名,我也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我去X市姑姑家暂住,而他又恰巧跟着他妈妈去X市旅游,我们就这样在他乡又遇。X市是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景点很多,可他说他不愿意跟着妈妈一块儿玩,对那些知名景点一点兴趣都没有,再加上暑假人多,人挤人,宁愿和我一块儿图个清静。我对X市还算熟悉,大街小巷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摸得清楚,于是带着他四处吃喝玩乐,以尽同桌之谊。
七夕是一个农历节日,我们这一代人向来是只记阳历不记农历,再加上本无意七夕,也就每太看重这个日子,可是这天晚上终究是有点不一样,不夜街上到处都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到处都是手捧鲜花的小孩,和被男朋友牵住销售拿着玫瑰满脸通红的女孩。
也是一个小女孩,堵住了我们的去路,硬是要许未轩买花送我。
那时的我们还不像如今这么富有,把这十几二十块钱都看的挺重,我自然是不愿意让他去花这冤枉钱,可那小女孩又缠得紧,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许未轩是在受不住了,掏出了钱包。而我,赶在他前面把零钱塞进了小女孩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只玫瑰。
许未轩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把钱包塞回兜里,招呼着我继续往前走,我拿着玫瑰跟在他的身后。
七夕夜里,带着一只玫瑰回家总归是不太好的,我又是怕姑姑背地里和我爸说什么不该说的,要知道,在那个年级里,早恋可算是一项大罪,更何况我根本没早恋,就犯不着给自己粘上那些麻烦,于是乎,在小区楼下,我当着许未轩的面,把玫瑰插进垃圾桶,然后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年少时不痛不痒的插曲,没想到他却记了这样的久。
这么想起来,倒是年少时的我不解风情了。
“一直想送给你的东西终于送出去了。”这句话几乎是从许未轩嘴缝里嗡出来的,以至于我甚至觉得是自己幻听。
“你说什么?”我追问道。
“没什么。”许未轩摘下口罩,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岑果,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