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陶晴再也不喊冯婧“奶糖小姐”了。
再在楼道或者是走廊遇见冯婧,陶晴也只会仰着头冷哼着经过,甚至吝啬给冯婧一个眼神。
“果子,你也不许和她打招呼。”每次看见冯婧,陶晴总是这样叮嘱我。
那时的我倒是觉得陶晴有点小题大做,毕竟我们和冯婧还是有那么点交情,而和那天那个女生却是素昧平生。
陶晴咬了咬牙,重复道:“反正你不许和她打招呼!”
我弱弱地“嗯”了一声,显然陶晴对这不情不愿地回答不是很满意。
倒是冯婧,每天像个没事人似的乐呵呵,冲这谁都是那样一张甜美的笑脸,仿佛那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真会装。”路过冯婧,陶晴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小晴儿你过分了啊。”我拉住她,向冯婧道歉。
冯婧揉了揉被陶晴撞过的手,龇牙咧嘴,应该是被撞疼了,但还是微笑着和我说“没关系”。
“你怎么对人家敌意那么大啊。”我把冯婧拉到一边,小声问她,“你不是挺喜欢她的么?”
“她就不是一个好人!”陶晴有些咬牙切齿,“以前是我看走了眼。”
“但是人家也没坏到你身上啊。”我反驳道。
“岑果!你这是助纣为虐!”陶晴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
助纣为虐......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
从小老爸就告诉我,做人不能惹事,也不能怕事,总是我性子再怎么强硬,遇见不关己的事情也是高高挂起。
不是不能管,而是没必要去管。
女生之间的恩怨多的去了,能管得了今天也管不了明天,能管得了这个女生也不一定能管得了那个女生。
何必多此一举呢?
*
为什么当初不多此一举呢?我反复问自己。
如果当初帮了那个女生一把,是不是之后就会有人帮我一把呢。
*
自从那天“许未轩同桌”事件,冯婧带头向我泼姜汁红糖之后,我仿佛成了所有女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青春期女生的小伎俩是多么的多啊。
甚至都不需要刻意为之,只需要把你当成空气,只需要在你靠近的时候停止所有欢笑,只需要偶尔做一点小动作,比如一不小心把你的杯子碰倒在成摞的试卷上,比如一不小心带走了你当天要做的作业本,第二天满脸歉意的还回来。
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疏远,这样不动声色的小动作,差点把我逼疯。
不过幸好,那时的我仍然是许未轩的同桌,所有的一切都落在许未轩的眼睛里,她们都不想给“男神”留下坏影响,没有人敢做的太过。
可冯婧永远不属于这个“没人”。
出事之后我和许未轩的关系就一直不怎么好,那段时间他总是和冯婧黏在一起,不然是讨论作业,不然是讨论艺考,高二了,是时候想想大学的事情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走艺考这条路子,只是单纯的想去一个文学类专业,一生同文字为伴。
如此一来,我和许未轩的交集就更少了。
我坐靠窗,他做外边,那段时间我们之间最多的对话就是我对他说“起来一下让我进去”,然后他默默起身。
我总是趴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臂里,听着旁边的他和其他女生嬉笑,只要我抬起头,嬉笑声会立马停止,他们谁也不愿意把我带进他们的快乐。
只有陶晴,偶尔会从隔壁班窜过来,拉着我出去玩。
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陶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我。
不过奇怪的是,在学校许未轩对我爱答不理,可每天放学依然和我一块儿回家。
每次我有放学后有事,不能立马回家,都会把书包留在座位上去干自己的事,回来拿书包的时候都能看见许未轩安静地呆在座位上看书或者是拨弄手指,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拨弄手指,偶尔也会撞见他看看书。
不管多晚,哪怕天幕已泛着灰色,几颗不听话的星星已经开始扑闪,他也会一直坐在那儿。
“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么。”
“哦,那我走了。”
“正好,一起。”
这又成了我们最多的对话。
夕阳透过云层洒在他短发上,泛着一层金色的光。
他单肩背着包走在前面,我拽着书包袋子低着头慢慢跟在后面,步伐一致,连左右脚都迈得出奇和谐。
每到这个时候,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总会油然而生。
也有的时候,是他琐事缠身,他就会凶神恶煞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堆笔记或者是卷子,看似随意地丢在我的桌上,让我帮他整理完笔记,做完错题才能离开。
我一反抗,他就瞪我。
如此我只好乖乖帮他干活儿。
总是活儿干到一半他就回来了,大手随意往我脑袋上一揉,说一声“走啦”。
我就唯唯诺诺地收拾东西,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怎么得,我总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远远地跟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又是挺平常的一天,还没下课,许未轩的妈妈就跑来学校,想把他接回家,好像是跑活动还是干什么的。他有些不太乐意,说是怕耽误学习。我在旁边一不小心就笑出声了,他什么时候耽误过学习啊。
他瞪了我一眼,我立马收敛了笑容。
“让陶晴陪你回去。”他是在说服不了他妈妈,丢下这么一句话,拿起外套,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还三步一回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桌子,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病恹恹地上完了一天的课,把许未轩的话完全抛在了脑后,就这么一个人走出了校门,前脚踏出校门,后脚便碰上了冯婧。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并不是很想和她打招呼,看了她一眼便走了过去。
“果子。”冯婧喊住我。
我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请你吃糖。”她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还是之前那个牌子,甚至是我喜欢的巧克力味,“那天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啦。”
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友好到不能更友好的微笑。
双马尾在她耳边荡漾,晚风拂过她并不算厚重的刘海,露出她饱满地额头。
真乖,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