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尼尔希娅的妹妹吗？
得知对方并非尼尔希娅，夏槐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大意。
万一这对姐妹像的不只是外貌呢？
向欧纳斯身后又躲了躲，夏槐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莉蒂希娅。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这对姐妹的许多不同。
除了刚刚就已经注意到的发色与发型的细小差异，气质上的差异明显了太多。
比起一言一行都有些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的尼尔希娅，莉蒂希娅的成熟度何止翻了一番，只有在欧纳斯身旁才时不时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态。
明明是妹妹。夏槐心中暗暗评价着。
欧纳斯在一旁听了莉蒂希娅与夏槐的对话，沉思片刻，终于找到了夏槐身上的熟悉感的源头。
“你是被尼娅失控的光波及了？”
夏槐苦笑着点点头。
“运气这么差？先是遭遇那个疯子，然后又中了尼娅的招？”
“呵、呵呵……”
夏槐不知该怎么回答，苦笑着想要含糊过去，欧纳斯见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礼，道过歉后继续向前走去。
天人莉娅顺势加入队伍，名义上说是要与欧纳斯一同护送夏槐，至于实际上……
路上，莉娅在欧纳斯身旁时而叽叽喳喳说上一阵，时而低下头，安静地与欧纳斯并肩前行。
夏槐在后面看着莉娅一小步一小步凑到欧纳斯身旁，感觉自己突然很饱，甚至还有点撑。
就是这狗粮的味道不太好，夏槐觉得可能是醋放多了，倒牙，糖也有点多，齁。
大哥大姐，你们工作专心点好不好？你们这么走神我可趁机溜了啊？
缓步前行的欧纳斯突然停住脚步，一脸凝重。
夏槐吓了一跳，担心起来：会读心的？
一直注意着欧纳斯的莉娅立刻也停下脚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有……”欧纳斯犹豫了一下，“有些奇怪，我去确认一下。”
“奇怪？那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不，我自己去。”拒绝莉娅后，欧纳斯看到对方委屈的样子，表情一软，抬手比向夏槐，“你帮我把他送到最近的天门，我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莉娅看看夏槐，又看看欧纳斯，鼻子抽了抽，撅噘嘴，有些不情愿地应道：
“嗯。”
欧纳斯抱歉地笑笑，向莉娅道了声谢后，张开光翼迅速向远方飞去。
莉娅目送着欧纳斯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在天际之中，扁了扁嘴，看向夏槐。
她好像……不太高兴？不会拿我撒气吧？
好在莉娅并未如夏槐所想，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心情，重新望向夏槐：
“我们出发吧，不过虽然说是最近的天门，也稍微有点远呢~”
“所以？”
察觉到对方话没说完，夏槐很配合地问道。
“不如我们飞过去吧？”
“我不会飞啊。”
“当然是我拎着你飞啊。”莉娅笑眯眯地说道。
光听就不会是很舒服的姿势，不过如果要求对方抱着自己飞，恐怕会被打死吧？
抱着一丝幻想，夏槐问道：“请问是怎么个拎法？”
“拎衣领啊，总不能拎着脚把你倒提着吧？那样你不是会很难受吗？”
莉娅微笑着否定掉第三种可能。
夏槐明智地选择了第一种，他感觉如果试图争辩，那么得到的第三种结果八成会更糟糕。
另一个方向，欧纳斯飞出几公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是天界的边界，再向前便是翻滚着云海的天空，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围栏立在地面的边缘，一直延伸到远方。
虽称作边界，但只要继续向前，或长或短的时间后便能再次看到天界的大地，因此大多数天人更习惯将此类地点称作天界的空洞，欧纳斯记得现在这个位置是较大的空洞之一。
绝不应该出现在天界的暗之气息还在前方更远处，似乎就在空洞正中心的位置，欧纳斯对此稍有顾虑。
这太反常了。
按理说不会有魔族冒这种风险潜入天界，即便是两界冲突最严重的时期，打探天界信息的任务也是由魔族交给向其效忠的人类完成。因为天界的特殊状态，魔族一旦置身天界，在实力足够的天人眼中看来，比黑暗中的灯塔还要显眼。
但最近确实有个魔族不按常理思考。
欧纳斯记起迪芬德曾向自己问过前往天界的方法，虽说自己并没告诉他，但既然他已经有了这种想法，说不定真找到了什么别的途径达成这个目的。
如果是那样就糟了，绝对不能再引起误会！
欧纳斯神色一正，迅速向前飞去，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自己察觉到异常的源头。
“这……”
欧纳斯皱起眉，那份异常没有前续或后延，突兀地出现在空中，而且他明明感觉到这里存在着一名魔族，却看不到蛛丝马迹。
如此突兀地出现，简直就像通过传送直抵天界，通常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除非是误触的失控传送，就像尼尔希娅曾经做过的那样。
在心中暗暗猜测着可能的情况，欧纳斯伸手在空中一划，在空中留下一道光之痕迹。
将手伸入光芒之中，欧纳斯抽出了那柄足有半个门板宽的阔剑。
“迪芬德？”
欧纳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但他面前那片异常的区域并未出现任何变化，欧纳斯皱皱眉，他很确定那个隐藏起来的魔族并未离去，于是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藏在那里，出来！否则我要攻击了！”
“桀桀桀……”
伴着一阵怪笑，一个白发赤瞳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没想到啊，那个一本正经的迪芬德，也和天界的蠢货混在一起了。”
白发的青年一昂头，毫不退避地望向欧纳斯：
“哟，这不是过失之炎吗？好久——哦，不，我们最近才见过。”
“嫉妒之骨。”
欧纳斯皱起眉，对方虽然是个疯子，却并不是傻瓜，会涉险孤身潜入天界实在很异常。
说到异常，桀勒斯的出现在欧纳斯脑海中与另一件事关联起来。
“那些突然出现的人类也是你搞的鬼！”
“咘咘！回答错误！”桀勒斯将双臂夸张地在胸前交叉在一起，“而且我可没有义务回答你啊。”
欧纳斯趁桀勒斯说话的时机，将手中阔剑一横，直接斩向桀勒斯的腰侧。
铛！
突然出现的骨矛挡住了阔剑，桀勒斯斜眼望向欧纳斯，嘴角高高挑起：
“这可不行哦，你们不是自诩光明吗，怎么能做偷袭这么黑暗的事？你们的神知道的话，可是会哭出来的。”
欧纳斯无视对方的挑衅，转身一脚踢向桀勒斯胸口，虽然命中，却被对方后闪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拉开距离后，桀勒斯手腕一送，漆黑的骨矛直刺而出，欧纳斯将手中阔剑竖起，利用剑刃的宽度，将其当做盾牌，将骨矛挡向身体左侧。
趁着这一机会，欧纳斯迅速前冲，擦着矛柄逼近桀勒斯，甩起的右拳缠上了火焰。
桀勒斯状猛一拧腰，令骨矛在身后转了一个整圈，狠狠抽向欧纳斯。
欧纳斯立刻收拳，双手握住剑柄，将身体向上一翻，避开攻击的同时，依靠身体旋转的力量，将阔剑猛甩向对方头顶。
剑速太快，桀勒斯自知躲闪不及，只能提矛硬挡，被远远打飞了出去。
在空中稳住身形，桀勒斯又笑了起来：“桀桀桀，过失之炎，以这种程度的攻击，可拿不下我，你还得更努力些啊。”
“不。”欧纳斯冷眼望向对方，“能察觉到你潜入的可不止我一个，我只需要拖住你。”
仿佛要印证欧纳斯的话一般，一道强光从后方飞射而来。
桀勒斯歪了歪头一脸淡然：“哦？你还挺狡猾嘛。”
“对付你们这……唔！”
欧纳斯的话戛然而止，一柄细剑由他的胸口穿出。
“你挡住我的路了。”
一个声音从欧纳斯身后传来，欧纳斯颤抖着握住拳：“你、你……”
“桀桀桀，没想到吧？我的目的也是拖住你啊。”
桀勒斯狂笑着，欧纳斯眼皮抽了抽，艰难地挤出声音：
“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这就是我最讨厌的，你幼稚与愚蠢的地方。”
偷袭者在欧纳斯腰上猛地一蹬，抽出细剑，耀眼的光芒从伤口处迸射而出，欧纳斯失去力量，向下跌落。
桀勒斯看着下方，问道：
“会不会不保险？你要是下不去手的话，我去把他的灵核挖出来？”
“下不去手？”
偷袭者瞪向桀勒斯，后者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没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你们那边，行动得怎么样了？”偷袭者反问道。
“还好，不过被跑了两个小的，我们正在找。”
“啧，真是靠不住。”
“别着急嘛，要不是你们天人在圣湖城里搞什么排查，说不定我就找到一个了。”
“你是说他们躲过了排查？”
“谁知道呢，你们的人，也不一定能靠得住，甚至还会勾结魔族袭击同伴，不是吗？”
“哼，如果不是你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类进来，害我都不得不一起帮忙，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等等，等等，”桀勒斯双手一挥，“虽然我很乐于见到现在的结果，但你也不能把什么都算在我头上，我既然有你给的道标，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难道不是你害怕被发现有危险，特意引来分散我们注意的吗？”
“哼哼……桀桀桀……哈哈哈哈！”
桀勒斯突然狂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泪，反问道：“我连你和掉下去那个家伙都不怕，你们天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怕的？那个几百年都没出现，死活都不确定的天神吗？”
“你特意跑来就是为了挑衅我吗？”
“不不不，明明是你先提起的，我可不会闲到跑来这个晒死人的地方闲逛。”桀勒斯的神色少有地正经起来，“我有事要说，你又下不去，那就只能我上来了，你以为我想费那么多事跑来这个鬼地方？”
“什么事？”
“我确信逃掉的小老鼠里有一只就藏在圣湖城，她那条看家狗的味道我绝不会认错，但是你们现在在圣湖城卡的那么死，我根本没办法进去，要么你想办法把他们抓出来，要么你想办法解除警戒，让我也能进城，如果不把他们连根除掉，计划根本无法进行。”
“我知道了，没有别的事了吧？能察觉你的可不止我和欧纳斯。”
“反正再来，也一起杀掉不就好了？”
桀勒斯笑着，却依旧老老实实触发了返回的传送，令自己的身影融化在天空之中。
偷袭者看向下方，沉默良久，哼了一声后飞向远方。
正下方，欧纳斯已不知自己坠落了多久。
伤口中透射出的光已经变得暗淡，对身体的感觉也渐渐被剥离，对一生中那些最重要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逐一浮现。
不能被及时送回诞生之宫进行重生的话，便只能等待缓慢的回归，但即便进行重生，新出生的也会是另一个天人，再与“欧纳斯”这个意志没有半点关系。
此处是天界的空洞，被回收的可能微乎其微，只是不知道穿过下方厚厚的云海，究竟会抵达什么地方。
有人说是人界，也有人说是地之狱，但由于天神的禁令，从未有天人验证过。
如果死得够慢的话，也许我就能得到答案了吧？
心中想着不相关的内容，欧纳斯的心渐渐放空。
若非要说什么放不下的事，有两件。
莉娅大概会伤心吧，一直以来没有特别积极的回应她真是太好了。
还有莱格纳……眼看就要开始试炼，却遇到这种事，以他的性格，不太妙啊……
忽然，风停了，飘动的云也凝固了，周围的一切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灰色之下，停了下来。
有着银灰色短发的少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欧纳斯面前。
“虽然已经知道你的答案，我姑且还是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少年微笑着，竖起两根手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