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0658100000006

第6章 闰年谣

疙瘩爷拿干海藻搓一根绳子。

这个泥屋像个装满蛤蜊皮子的麻袋,在海风里脆脆地吱扭着。老人从不关门,让热热的阳光洒进来,让鲜润的海风溜进来,但那种很重的汗息和烟油子味老也散不去。那天早上,疙瘩爷爬进泥屋来的时候,嗅到这种气味儿,身体就不那么难受了,肚子里有些饿了。他不顾一切地爬到墙根儿,伸手拽下挂在墙上的干鱼片,放进嘴里囔囔地嚼着。大鱼鬼鬼地从门口探进来,喊:“疙瘩爷,日头照腚啦还不起来?”老人在地上抽抽地咳起来,将满腔子怒火泼到大鱼身上,骂:“你狗×的快把海葵给俺找来。”大鱼跳进屋里来,当下就傻了:“爷爷你咋了?”疙瘩爷有气无力地说:“昨夜里中毒啦,快,快拿海葵来。”大鱼扭身一路飞快地跑回家取来五块海葵标本。他将疙瘩爷拽上土炕,将老人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老人身上像生了牛皮癣似的又红又肿。

大鱼按老人吩咐将海葵放进瓷罐里捣碎,搅进水盆里,拿一条不成颜色的毛巾洇湿,轻轻在老人后背上揉揉搓搓。老人吼了一句:“狗×的,狠点儿。”大鱼就咬牙瞪眼地搓起来,每搓一下,老人就闷着喉管“哇”一声爆叫。起初老人一惊一乍地疼,搓一阵儿浑身就坦坦然然了。大鱼搓得很仔细,头、脑、腋窝、屁股、大腿和脚丫子都搓了个遍,几乎搓掉了一层皮。末了,老人没啥感觉了,耷蒙着眼皮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他不知道大鱼啥时走的,只发现墙上的鱼干又少了一串儿。老人这一觉睡到黄昏。黄昏醒来,目光从窗子探出去看迷迷蒙蒙的海。

可是,疙瘩爷又看见了死藻,又回头张望一眼家园,心情又陡然变糟了。他忽然觉得应该结结实实地打一条绳子了。一天一天,老人就醉迷呵眼地打那根绳子。

梭子花是来看望师傅的,顺手将一网兜水果和罐头放在炕沿儿上。她想劝劝老人想开些,可她瞧见老人手里的绳子心里就发毛了。明明暗暗的蟹灯将老人的憨头面孔映红,就像悬着一张被红藻包裹的海图。海图显得天然、灵透、真实,叫她看了心壁发震。老人的身后是一堵被油烟熏黑的泥墙,很浓的泥腥味扑面而来。久违了,梭子花在她呱呱坠地时就嗅到了生命的原始气息了。泥屋和海图都浓缩了她的历史,闪跳着并不遥远的记忆。她眼前的老人简直不是人了,就像坦坦荡荡的海,海里有风,有船,有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老头儿,感到他身上强悍坚忍的气息了。他的意志包括他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抗拒。她喉咙一热,很久才叫了声:“师傅,俺来看您了——”

疙瘩爷没扭头,也没作声。

“师傅,打绳子干啥?”

疙瘩爷耷着眼皮,照旧搓绳子。

“师傅,求求您放过俺吧!”

疙瘩爷蜡黄而虚肿的眼皮撩开一道缝,眼里闪出一道冷光。梭子花乖乖露怯了,僵僵地站起身来。她怕了,她觉得老人的冷光太阴,怕是啥都能干出来。她在野滩野海里滚大,从没怕过谁,如果眼前不是疙瘩爷,一切都好办了。她就要给憋疯了。老人的眼皮又努力盖上了,但老人的嘴角已斜斜地挂出一线口水来了。红蛇一样扭来扭去的绳子,一点点儿从疙瘩爷颤抖的手掌里滑出来,凄凄切切的声音听来很忧伤。

老人一句话也没说。

老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梭子花悻悻地扭身走了。

老人不动声色地搓那根绳子。

闰年是个凶年,都这么传。

梭子花从疙瘩爷那里感受到闰年的凶气了,一连几天她眼前总是晃着那根绳子。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总觉得疙瘩爷会跟她在碱厂拼命的。那样事情就会闹起来,上头跟厂子较起真儿来,罚款收污染费就会把碱厂弄垮了。她纵有回天之力也挽不回了,因为火碱受国际大气候影响,价格跌得只剩蝇头小利了。她买不起去污机,就是买了也没几日用头了。转产或是重搭台子另唱戏也许是条路子。疙瘩爷压根儿就不晓得梭子花也活得这般不易,他眼里只有大海,只有家园。

梭子花走了,慌慌张张地走了。

前前后后才几天的事,老人懂了一个很残忍的道理。这个世界不容你看透看远,懵里懵懂地活着蛮好。他一圈圈十分耐心地将红藻绳卷起来。这是老人一生里打得最满意的一条绳子,可以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老人望着这一盘绳子,吱吱地呷了几盅酒,脸上润了酒晕。

大鱼蹭进屋来,很眼馋地望着那盘绳子,歪着小脑袋说:“爷爷,打这么好的藻绳做啥用?”疙瘩爷摸摸大鱼的小脑袋说:“大鱼,自古以来红藻绳就是除邪的!你不知道吗?”大鱼像听古经一样,问:“不知道。老东西,哪儿有邪呀?”

“海走邪,人也有走邪的时候!”

“俺不信!”

“大鱼,你会信的。”

“那,俺先把你这个坏老头缠起来。”大鱼的嘎劲又上来了。疙瘩爷没懊恼,举动奇怪地挪过来,投降似的举起胳膊,闭上眼:“来,缠吧,缠得紧紧的。”大鱼沾沾自喜地发现自己很高明了,一面嘻嘻笑,一面往老人身上缠绳子。疙瘩爷啥也看不见,缩缩肩胛,慢慢蹲下身来。“缠完了,睁眼吧!”大鱼咧了咧嘴。疙瘩爷看见大鱼的鲶鱼眼,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醉了似的喃喃着:“大鱼,给爷爷唱一回闰年谣。”大鱼说:“你也会唱,为啥偏让俺唱?俺都长大了,不唱那玩意儿了。”疙瘩爷黑了脸说:“你小子长大了?在俺这儿,你他妈的总也长不大。”大鱼望着被草绳缠住的老头,怪怪地笑了一声。被藻绳捆住的疙瘩爷在炕上打了个滚儿,藻绳不用解就开了。

海一截一截地亮了。浅泓里的红藻被雨水洗得鲜亮极了。

红藻在老人眼帘上拨弄出无数飞舞的金箔。海是喜雨的,雨水稠了,鱼虾肥红藻美。有一年红藻发黄了,远看像一片马尾藻。疙瘩爷就慌了,以为红藻患了黄疸病,请七奶奶给下了一道“符”,才落了一场春雨,红藻就很快变成本色了。疙瘩爷光着脚丫子,咕叽咕叽地在浅泓里踩着,小浪头推涌着红藻,在老人的脚脖处心满意足地打着卷儿,有几丝朝他腿肚子上爬。老人的腿和脚痒得不行,就弯腰抓那几绺海藻,用鼻子亲切地嗅了嗅,不黏不涩,活活生生,老人的心绪就慢慢辽阔起来。

海好了,天也跟着蓝。天蓝的能一把拧出水来。没有雾,日头刚露半张脸,海天就高远了。疙瘩爷哼起了闰年谣,声音沙哑苍老。

这一回疙瘩爷发现红藻王了。疙瘩爷很早就听先人说,雪莲湾这片海域有个藻王。藻王是一个由无数红藻丝滚起来的球状藻团,很大很大,滚动起来掀起的浪花呈伞状,是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藻王在这块地埝上扎根儿有些年头了,传说藻王会动怒,怒起来就搬家远走,寻找新的海域。老人就怕藻王搬家,藻王在,红藻就会留下来,藻王没了,那成群成片的红藻就跟着退潮的海流子走了。怕不是好的兆头,疙瘩爷有生之年有幸看见藻王。起初,老人往船里捞一些浮起的死藻丝,死藻明显少多了。正捞着,老人看见一片伞状的浪花来了,就愣了片刻,紧摇小船划过去,看见密密的海藻在海里涌,像一堵厚墙,隔远了看才是圆形的一角。老人的脑袋轰地响起来,哦,藻王!前一阵子海坏了,老人以为藻王死了或是逃了,没承想,厚厚鲜鲜的大家伙还在呢。红藻绞在一起长成一团的。那种凝滞、黏稠和雄浑的感觉,使老人欢喜得叫出声来了。藻王,福佑着世人,托着一片吉祥。祖辈人说,藻王扎窝子很少移动,明显着,是污染惊扰了藻王,使藻王在小汛时的潮汐变动中显得烦躁不安了。藻王,安生地回去吧。疙瘩爷默默地守着藻王,虔诚地祈求它安安生生地旋回海底。日错午的时候,藻王缓缓沉下去了。老人目送着藻王彻底沉到海底,心里平顺下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了。

傍晚的时候,疙瘩爷回村来了。

他摇摇摆摆地走上村口的时候,还是努力昂起头来,弄得像当年打海狗那样神神气气的,显出一种尊严。但他马上想到,不管他怎么做,这阵子他不会有啥尊严的。街灯一照,疙瘩爷的脸更黑了。老人的形象毕竟没有营造好,身上带一股很浓很浓的藻腥味,胡楂上挂着鼻涕,一闪一闪地亮。鹞鹰立在他肩头上。鹰身上也有一股怪味,与老人身上的气味合起来,熏了一条街。街上人很少,见了老人也是淡淡漠漠的样子。有些新媳妇捂着鼻子躲躲闪闪,有几个孩子追了一阵看稀罕,就被大人喝回去了。老人努力笑好,十分渴望地寻着村人,只要他们围上来,他就给他们讲藻王的故事,哪怕说一宿。然而,没有人搭话,小村很冷漠,村人的热情都在大铁锅和七奶奶身上。疙瘩爷走着,心里委屈地想,村人不知道俺疙瘩爷回来了吗?俺的荣耀不说了,俺娘可是人人敬仰的七奶奶啊!还有,你们不知道俺豁出老命保护那片海吗?老人灰塌塌地走一趟街,碰上一拨儿搭话的人,一个暴发户要出钱买他肩上的鹞鹰。老人横了他一眼,就溜进家门里去了。

七奶奶不在家,白纸门没有上锁,疙瘩爷就溜进来了。家里也没有大的异样,老屋、槐树、菜园子。家里的东西,是他瞅也瞅不够的,是他梦绕魂牵的世界。鸟都恋旧巢,何况人呢?可是,跟大海相比,家园里啥都寡味了。不知怎的,他一点儿也提不起神儿来,再也爱不起来了。老人进屋来,不点灯,闷闷地坐在门槛子上,掏出烟斗吱吱地吸烟。他脑里空空,啥念头也没有了,所有的真情都一勺烩了。很晚了,七奶奶才被麦兰子搀回来了。七奶奶以为儿子是为大铁锅回来的,谁知唠了几句,才明白儿子是为大海回来的。七奶奶眯着眼说:“娘看得出来,你真心护海,你爹的铁锅就不用你管了。话可说回来,你不管铁锅,大铁锅的光你就沾不上。俺只管兰子进学校的事儿,听见啦?”疙瘩爷不说话,闷闷地吸烟。过了半天才说:“娘,兰子的事就够你难肠了,俺的事你别操心。俺回来是看看您。”然后就无话了。麦兰子已经把爷爷的铺盖弄好了,疙瘩爷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了,疙瘩爷回到自己屋里,连衣裳也懒得脱,往土炕上一偎,就算睡觉了。睡不着,睡不着,老人又坐起来,觉得缺了啥东西。到了家,还缺啥呢?老人爬起来,癔癔症症地走出来。黑夜里的小村,自有另一种复杂,另一种智慧,另一种深奥。这次出来,他没带鹞鹰,像磨道上的瞎驴,在村里转悠了一夜,天亮了方倦倦而归。这一宿折腾,疙瘩爷就苍老了许多。天大白大亮了,老人更是睡不着,挪到街上的老墙根下晒暖。老人回村盼得心都发霉了,真的回来却啥意思也没有了。村里房舍的模样着实受看,可人心乱了,一切都乱得不像样子。还有村风,从人们碎嘴碎舌的学说中,他知道村里天天有人吵架,天天有人为一桩小事骂大街,为一块宅基地打得头破血流。更让老人伤心的是,见死不救赶出家园的村规早已自生自灭了。村里有个娃子参与杀人也能拿钱买出来,活得比世人都硬气。人们疯了似的向海索取,工厂污染大海,都没人说话。这帮渔花子曾经穷得濒临绝境,因此就没了那么多的患得患失,那么严重的离经叛道行为,甚至连后果都不去想一想。甚至还想从爹的大铁锅上炸出点油来。没人关心红藻,没人会哼闰年谣了。他眼见着小村上空终日笼罩着邪气,怕是娘的多少道“符”也镇不住了。小村走邪了,怕是大海终归难保。

疙瘩爷忧虑不安的眉头胀出肉疙瘩。看来人生最美好的是希望,而不是现实。他再也不愿在村里待下去,也不敢往下想了。他要回去了。刚刚走出家门,他听见一阵响声,噼噼啪啪,一阵鞭炮响起来。

疙瘩爷愣住,慢慢扭了头,远远地瞧见村口围着许多人,旁边停放着小轿车。老人猜想哪家的娃子结婚了。他早已过了看热闹的年纪了,就想低着头走过去。这时候,从老人身边走过的人说,梭子花的海产品贸易公司今日开张啦。疙瘩爷全听见了,再也稳不住了,闪闪悠悠奔那里去了。自从梭子花从他泥屋里回去,老人再也没有见过她,他总觉得她会干出点什么来。因为,这丫头身上的人情和义气总算没有断尽。

这年头的人说抖就抖起来了。所有人都瞪住了眼睛。疙瘩爷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梭子花。她着实风光,头发梳得光光的,随便披散着,衬衣扣子没系全,一副懈懈怠怠的样子很拿人。老人爱看她的眼睛,那曾是一双很厉害的海眼。这会儿变成商眼了,她的眼睛红红的,老人猜想里边藏了啥东西,是火,是红头巾,是小灯笼,还是金元宝?老人没哼声,梭子花就看见疙瘩爷了,挤出人群奔过来,笑着说:“师傅,听说你回村啦,正要看你去呢!”

疙瘩爷狗咬刺猬不知咋张嘴了。

梭子花说:“师傅,您放心吧,俺的厂子啥事都没有啦。”

“孩子,师傅跟你过不去,你不恨俺吗?”

“咯咯咯,俺从不记恨人,师傅,俺把碱厂停了。”梭子花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态。

疙瘩爷眼睛湿润,这个老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啊!可是,他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痛。他难受地想到,他跟梭子花拼命,让这孩子受了多大损失啊!

梭子花跟疙瘩爷告了别,就粗手粗脚地钻进轿车。车徐徐开走了。疙瘩爷过分成熟的额头挺挺地仰起来,目送着小轿车远去。

疙瘩爷重新回到海边的泥屋里。梭子花那里的心病去了,疙瘩爷的心情仍不能好起来,怅怅的,不知怎么打发日子了。天黑了,他望着冷清清的月夜,独个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是梭子花成全了他,给了疙瘩爷面子,使流浪大半生的老人有了回家的理由,又是梭子花害了他,使他认清了家园的真面目,扼杀了他支撑生命的记忆。隔一层雾气看家园比回来更美好。那样,无论在大海里的哪个角落,或是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感到家园的存在,有一丝慰藉。然而,他心目中的家园毁了,就像太阳掉进粪坑里。这样没有想头,没有尊严地活着,还有啥劲头呢?也许,是自己守海变态了?村里有啥不好?谁骂你惹你了?

他做梦了,梦见了海,梦见了藻王。

同类推荐
  • 给钥匙系上红流苏

    给钥匙系上红流苏

    出来一个多星期了,想回家。那里有她的生活,虽然平凡,却是流畅的,就像是一条河。河的生命就在于奔流不息,如果中断了,河的生命也就终结了。他觉得只有登上了飞机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一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前门讨债后院起火,你管得了吗?你是谁?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知道扁担有多宽板凳有多长?你前无古人后无子孙,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你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一个圆柱型的空间就是你全部的世界,这一百多号人就是你殊途同归的伴侣……
  • 东方(全3册)

    东方(全3册)

    通过对朝鲜战场和我国农村生活的描写,全面反映了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解放军某部连长郭祥回家探望母亲,得知美帝在仁川登陆的消息,与战友杨雪一同提前归队。他俩是童年的伙伴,他暗中爱着杨雪,可是营长陆希荣骗取了杨雪的感情,还准备很快结婚。杨雪一心想上前线,陆希荣则认为是郭祥从中作祟。
  • 只换不退:再婚超市

    只换不退:再婚超市

    冲出围城,身心重获自由,该与青梅竹马的初恋再续前缘,还是在光怪陆离的婚姻“超市”中寻找精彩,释放空虚?困顿的中年男女,尴尬的兜兜转转,理想的爱情总是遥不可及,再婚超市让你看清自己,看透男女。
  • 疯狂爱情

    疯狂爱情

    有时候,郁闷是没有理由的;有时候,郁闷是不分时间的;有时候,老师在说什么,咱是听不到的;有时候,咱会非常非常配合老师的,超高音:“吱……吱……吱”
  • 股惑

    股惑

    本书为一部聚焦中国散户的长篇力作,书中讲述了散户们围绕着股票的涨涨跌跌在股市中的喜怒哀乐、命运沉浮,生动地阐述了“股性”与“人性”这一深刻洞见。借助股市、股票、股民之间千丝万缕的情感纠葛和一幕幕悲喜交加、跌宕起伏的故事,作者展示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历程,让我们站在更理性的角度去审视股市,审视人生。
热门推荐
  • 我的青春不负exo

    我的青春不负exo

    她叫安冉染,她叫尹冰,他叫lay,他叫吴世勋,他叫边伯贤,他叫kai,他叫鹿晗,他们叫exo
  • 首席少东的契约妻:蚀骨缠绵

    首席少东的契约妻:蚀骨缠绵

    一千万。这算是幸运吧,因为乔力扬在结婚当天看到未婚妻的出轨,所以她成为他的契约妻子。并且约法三章。一,二十万,结婚。二,钱随便花。三嘛,怀孕他负责,但她依旧是低贱的女人。什么跟什么嘛,狗东西,我岂会买你的帐,看我如何收拾你。
  • 天东传

    天东传

    北地风起,飘雪千里。冷山银素,铁铸寒裘。夜雨如刀风带雪,天地间,寒光点点。红缨似血马如龙,山河内,铁甲森森。汉阳北边的一个小小斥候兵沈凤来,阴差阳错,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风云际会天下乱,五湖潮气海瑞生。在这纷乱的时代,且看凤来如何引凤来,一玉如何镇天东。
  • 一宠成瘾:全民男神带回家

    一宠成瘾:全民男神带回家

    交往多年的男友拿着钻戒向另一个女人跪地求婚,而她像个路人全程观摩,他说:四年前我就说过我不爱你,你坚持要跟我在一起,现在我爱的人回来了。所以,她该离场了是吗?22岁的安苒在爱情的战场上痛得撕心裂肺,输得惨不忍睹。再后来,大家都以为她会一蹶不振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京城三少之一的霍影帝将她风光迎娶进门。全国哗然。霍胤,常年盘踞独揽影帝奖杯当仁不让的全民男神,腿长、手美、颜值高。是众人眼中难以扑到的冰封王座之王,高高在上。众人并不看好这段婚姻,直到霍胤让所有人明白,他不仅腿长、手美、好扑到,而且亲手打碎冰封王冠,邀其共享。当然,这过程只针对一人,那就是他一路护航的霍太太——安苒。
  • 神脉守护者

    神脉守护者

    通过神脉的轮转,编号九九的神脉使者被传送到了这个纪轮来执行任务,而在这个时代里,九九既没身份,又来历不明,只好依靠冒充别人的身份而活,先冒充理论导师,结果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却变成了文盲,不教研究理论,反倒教起了灵力修炼。
  • 不动神王决

    不动神王决

    年轻小伙儿意外坠入秘境,偶得神秘修炼法诀……
  • 倾世血恋之替身

    倾世血恋之替身

    她的主人受伤沉睡,她代替主人陪伴在主人的弟弟身边,可却屡遭外界伤害,而每次的危险都在腹黑的“弟弟”的帮助下化险为夷,本想就这么等到主人醒来,可偏偏又遇上了身为吸血鬼的温柔的他,他因为爱人的死去而心如死灰,却在看到几乎和她一样的她时再燃心房,面对无数人的阻拦,陷害,最后她发现一切的一切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切笼罩在深深的阴谋中,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 瑶依传

    瑶依传

    最低调的皇后,孝懿皇后佟佳氏与康熙帝的故事。
  • 岁月不及你情深

    岁月不及你情深

    南宫锦:若再来一次,我依旧选择爱上你莫熠然:呆在我的身边,一切我来承担“莫熠然,我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你的合同上了”总裁特助站在一边吓得等大了眼睛,莫熠然抓住了南宫锦的手“没烫到吧”“总裁,那是千万的合同”“钱和媳妇儿当然是媳妇重要,单身狗”总裁特助站在一边被秀了一脸,他想回家找妈妈安慰。男女主1v1,身心干净
  • 妖孽娇妻:总裁大人不要装

    妖孽娇妻:总裁大人不要装

    她为复仇而来,本来以为生活就是替父母报仇,可是谁想到会遇见他,从此生活被搅乱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男人把手搭在她腰上“怎样?”“滚!”男人一把抱住她“滚过来吃你?”谁能告诉我,这个传说中高高在上,讨厌女人的总裁大人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