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珂蕾米搀着老妇走到了橘猫酒馆的门口。卡梅特就像踩着点似的,刚好驾着一辆破旧不堪,还吱嘎作响的马车,回到了酒馆门前。
见状,老妇没好气地批评道:“你从人家小姑娘手里赚了足足80金币,也不知道租辆好车?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啊?”
卡梅特不满嘟囔:“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丫头片子,她算哪门子的公主?有车坐还那么多事,要不是她说着急,我徒步走去思沫也没问题呀……”
“你个混账东西,就知道顶嘴!”卡梅特死不认错,气得老妇撸起袖子就要抽他。
见状,珂蕾米赶紧抱住老妇的手臂劝道:“婆婆,我没关系的。回国要紧,坐什么车都行,您就别生气了。”
“你看看人家!珂蕾米这么懂事,像你个白眼狼?”老妇瞪了卡梅特一眼,随后就在珂蕾米的搀扶下坐进了车厢,然后她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卡梅特,一脸懵逼地问:“车夫呢?难不成你打算自己驾车去思沫吗?卡梅特呀卡梅特,你怎么抠成这样了?”
卡梅特贼咪咪地回过头来,眉飞色舞地说:“这辆车,还有这两匹老马,都是驿站准备淘汰的。我都算好了,连车带马的租金,比包个车夫还便宜呐!”
“你你你你你……”卡梅特越是得意,老妇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辆破车都快赶上我的年纪了,倒贴钱人都不要,偏就你拿它当宝贝!”训完卡梅特,老妇才回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掩面而笑的珂蕾米,臊眉耷眼地抱怨:“哎呦,这倒霉孩子,真是……”
“嘻嘻。”珂蕾米含笑答应:“没事的,我倒觉得,卡梅特大人这点也蛮有趣的。”
给领主留下了一封书信(珂蕾米执笔)之后,卡梅特一行驾车离开了敦煌。两匹老马哼哧哼哧地走向西北荒漠,他们的目标正是沙漠对面绿洲般的小城——瓜州。
西北边塞多荒漠,出了敦煌城,往右看,是延绵万里、高不可攀的斯诺雪山;往左看,就是一望无际,连空气都被骄阳炙烤得扭曲颤抖的金色沙漠。
进入沙漠地区之后,没走几百米,与破车配套的两匹老马就已经喘得十分厉害。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从起伏不定的沙丘上方掠过,随着一片灰蒙蒙的沙雨飘洒而下,还有一道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啸声弥漫四野,吓得两匹老马登时跪在了地上,再不敢前进半步。
卡梅特也被这声啸叫吓得打个激灵,同时起身四顾,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这什么鬼声音?鬼哭狼嚎的,吓死个鬼!”
珂蕾米探头回答:“卡梅特大人,这是风从沙丘之间掠过发出的声音。我们现在还处在沙漠外沿,深入之后,还能看到更多高大的沙丘,哪里的风啸声比这里还嘹亮呢!”
说到这,珂蕾米忽然想起了什么,灿烂地笑道:“卡梅特大人,您和婆婆不是想去看月牙泉吗?月牙泉就在鸣沙山脚下,鸣沙山就是这片沙漠里最大的沙丘!”
“鸣沙山,月牙泉,原来如此。”听了珂蕾米的介绍,卡梅特头也不回地道了声谢,然后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四块碎布,分别塞进了两匹老马的耳朵眼,这才继续挥鞭赶路,并在愈演愈烈的风鸣中低吟浅唱:“有一个少年呦,他被迫拿起了剑~他杀死了一头龙啊,他变成了那头龙~有一个少年呦,他失去了手和脚~也失去了自己的心呐~呜呜呜~呜呜呜~”
鸣沙山是思沫与敦煌之间的必经之路。沙漠中,每隔百米,就有一根十分显眼的指示方向的木桩,所以即便放眼望去尽是黄沙,只要不碰到大沙暴,总不至于让过往的行人迷失了方向。
大约下午五点左右,吱嘎作响的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鸣沙山脚下。绕着这座巨大的沙丘再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在两片高耸的沙丘之间,看到那一弯美轮美奂的“荒漠翡翠”——月牙泉!
“到了,那就是月牙泉!”虽然橘猫老板娘为卡梅特三人准备了充足的清水,但在无边沙漠之中看到这样一片绿洲,在满目昏黄之中看到这样一抹翠色,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这就是人类对于生命的渴望!
月牙泉边有一座破败漏风的教堂,门牌上刻着三个隐约可见的大字——望月楼。
卡梅特将马车赶到望月楼脚下,没等他开口询问,珂蕾米就主动介绍起来:“听我父王说,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是蒸汽时代,也许是巨魔时代,那时鸣沙山还不是一片荒漠,而是一座以‘明月湖’为中心建成的繁华都市。这座教堂,正是那时的人们向湖神祭拜祈福的场所。只可惜,千百年间,沧海桑田,昔日的‘明月湖’,如今只剩这一汪沙漠孤泉;昔日的繁华城市,更是被万倾黄沙彻底掩埋,沦为了时代的陪葬。”
听到珂蕾米的话,老妇感触颇多,孤自长叹,而卡梅特却十分不耐烦地问:“千百年前的城市关我屁事?我就想知道,这个破教堂能住人不?今天我们肯定走不出沙漠了,实在不行就在这将就一晚,可别睡到半夜被风吹塌了……”说着,卡梅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M的,晒了一天太阳,困死爸爸了……”
“你个小混蛋,就没点同理心吗?”老妇在珂蕾米的搀扶下走出车厢,瞪着卡梅特的后脑勺说:“珂蕾米给我们讲述了月牙泉的传说,从万人祭拜的奇迹之湖,变成这荒漠沙丘之间的一汪泉水,这是多么令人唏嘘的故事,你就知道睡觉!”
“是是是,你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看到一片落叶都唏嘘。”卡梅特翻个白眼,一边找根柱子栓马车,一边没心没肺地说:“每个时代的前缀,都是上个时代的灭顶之灾。创世神之所以降下这种不讲道理的神谕,就是为了告诫活着的人,不要重蹈历史覆辙。可结果呢?神魔时代、巨人时代、魔兽时代、智慧时代、战国时代、巨魔时代、蒸汽时代、次智慧时代,这片倒霉的土地已经经历了八场大灾难,而且七回都是人祸。活人就是这么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唏嘘个屁呀!”
“你……你……你……”听到卡梅特的话,老妇被气得都快喘不上气了,吓得珂蕾米连忙轻拍她后背,慌张询问:“婆婆,婆婆你没事吧?”
然而,卡梅特却继续旁若无人地说:“据说,每次时代交替,十主神都会亲自出马,修复满目疮痍的魔兽大陆。他们是神嘛,办事效率肯定比我们这些凡人高,但也因此抹去了九成以上的历史痕迹。说到底,这破楼、破泉要真是蒸汽时代或者巨魔时代的产物,那关于它们的传说,十有八九也是后人瞎编乱造的,谁信谁是大笨蛋!”
“你……你……”负负得正,老妇这口气居然被卡梅特给气通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听到老妇骂出了声,背对二人的卡梅特也露出了一抹宽慰的微笑。不过还没等他回头继续跟老妇拌嘴,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就立刻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珂蕾米扭头朝声源方向看去,忧心忡忡地说:“卡梅特大人,那边好像有人在呼救!”
“废话,鸣沙山会喊‘救命’吗?”卡梅特抬头看看微微昏黄的夕阳,一脸不爽地朝着前方走去,“敢打扰老子睡觉,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