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又从灯下取下一张紫色的字条,高声唱道:“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打两字。”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裴昭问道了一股子淡淡的酒香,转头就瞥见丫鬟们端着酒壶走来。
裴昭赶紧要了一杯,凑近一闻,像是桂花的味道,拿舌尖触了触,果然是上好的桂花酒。味醇微甜,还夹杂着白梨的清香,回味无穷。
方柔璇见她喝得陶醉,也讨了一杯来喝,刚喝了一口,脸就比熟透了的苹果还要红。
一杯下肚后,裴昭又要了一杯,孟立韵压住了她又要举杯的酒,劝道:“莫要贪杯。”
“孟小姐管的也太多了,县主想喝便让她喝。”看见这一幕的窦舒华特意走了过来,从丫鬟手中拿了一壶酒,放在裴昭桌案上。
裴昭视她如透明,要小菊过去另要了壶酒,又将窦舒华拿来的酒推开:“本县主和孟小姐做些什么关你屁事!”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野鸡,也敢对我表姐指指点点!”喝完一杯的孟立韵已经迷迷瞪瞪了,见裴昭骂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跟着骂便对了。
纵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窦舒华,此时脸却憋得通红,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她虽知裴昭行事荒诞,但也不敢想她能把一个这么粗鄙的字眼挂在嘴边。而另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丫头,竟然敢骂她“野鸡”?!
见窦舒华吃瘪,裴昭心里可别提多开心,端起酒盏一口闷了,心里更是烧烧的发痒。
这时,耳边响起一女声:“小女子乃礼部侍郎曹廷玉之女曹月,方才字谜可是‘凤仙’二字?”
方敏之点点头:“正是,曹小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窦舒华杵在这儿很是尴尬,只好愤愤地拂袖而去。
当小厮捧着字条走过来时,女宾里都是一片艳羡声。
曹月微笑着接过字条,视线时不时往男宾那边投去。
另一边,一直观察这一幕的方姨母朝方敏恒看去,而方敏恒只是自顾喝着酒,目不斜视,桌上白纸还保持着原样静静地躺在桌上。
“这曹小姐倒是第一次见,举止仪态都落落大方,曹廷玉果真是教女有方。”裴夫人连连称赞道。
酒过三巡,愈来愈多的人投身于猜灯谜的大业之中,裴昭半眨着眼,却见孟立韵一双小手紧握着,嘴巴似乎还在小声念叨着。
“立韵,你知道这谜底吗?”裴昭凑上前去问道。
孟立韵把食指在嘴前比划了一下:“小点儿声,我也不确定……”
不等她说完,裴昭忙将手高高举起,大声道:“我们知道谜底。”
众人视线纷纷往裴昭这边看来,孟立韵被裴昭这一举动惊得脸一红,面对这么多目光心口直扑扑跳得厉害。
方敏之见是裴昭,双眼一亮,笑问道:“昭儿答案是什么?”
裴昭赶紧推了推孟立韵,催促道:“立韵,快,快说!”
此时,男宾那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县主,若是说错了可要自罚三杯。”
裴昭也认不清来人,拍拍胸脯,对孟立韵道:“立韵你尽管答,错了酒我替你喝!”
对面更是笑道:“县主果然好气魄,这位小姐若是猜错了,可就要由县主代劳了。”
孟立韵咬咬牙,缓缓起身:“谜底可是‘立春’?”
话音刚落,那方才说话的男子一拍手中折扇,摇着头道:“非也非也,冰雪融化难道不是‘雨水’吗?”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大笑。
孟立韵瞬间脸红到耳后根了,她紧咬着嘴唇坐下,怀着歉意对裴昭道:“都怪我,这酒还是我来喝吧。”
裴昭轻拍了拍孟立韵手背,奈何她站不起来,只好坐着高举杯道:“不就是三杯酒嘛,就算是三十杯酒都难不倒本县主!”
刚举杯至唇边,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我乃方才那姑娘兄长,若说要代酒,我比县主更为合适。”
裴昭不用抬头都知道方才说话之人是谁,不就三杯酒,孟立远也太小看她了。
“本县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立韵你只管答,错了酒全由我来喝!”说着,一口气将三杯酒灌下。
啪啪啪!
对面响起几声掌声,那人这才起身,对着裴昭一拱手:“县主倒真有几分女中豪杰之风范!”
早就坐不住的裴夫人正要站起来,就被方姨母按了下去:“孩子们的玩闹你参合进去可就不好了,有敏之在你就把心好好收起来。”
“昭儿这傻孩子,就是过于耿直,也不会将酒换成茶水,根本不把自己身子当一回事。”裴夫人气得攥紧手中帕子。
坐在一旁的方家舅舅眉头也微微皱起:“瞧昭儿这样子平时便是喜吃酒,三妹你回去可要好好说说她。”
“你别说三妹了,你看看你家女儿,已经醉得歪七扭八了,我还是让人将她带去卧房醒醒酒。”方姨母说着便派了身边得力的丫鬟过去。
方家舅母放下茶盏,很是担忧道:“我家这个也是个傻丫头,从来没有喝过酒,净叫人看笑话。”
这边,裴昭连喝完三杯,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一扭头,见孟立韵还在自责之中,忙安慰道:“实在是我自己想喝酒,我巴不得你多答一些,全答错呢!”
孟立韵噗嗤一笑,用手点点她额头,没好气道:“就你能说!”
裴昭头有点晕乎乎的,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你想要那副耳坠子吗,等下我们一起猜,总能蒙中一个。”
“可别,可别!”孟立韵连声轻呼,“我可不敢乱蒙,这三杯酒还不够你喝吗?”
两人正说着,一丫鬟捧着一只酒壶跪坐在裴昭身旁,一面将杯中酒悄悄洒在地上,一面道:“敏之少爷说,县主还是喝这壶‘酒’。”
丫鬟特意在这个“酒”上加重了语气。
裴昭凑近闻了闻,那壶子里没有半点酒气,她朝方敏之看去。此时方敏之正好看过来,他朝裴昭眨了眨眼睛,裴昭一下明白他的意思。
可难得喝一次酒,这桂花酒又着实太好喝,配着这迷人的月色只喝茶水太无趣了。
不过这敏之表哥也是一番好意,裴昭便对着方敏之举了举杯,当着他的面喝下着杯茶水。
正在这时,方姨母派来的丫鬟也领着人赶了过来,她们架住方柔璇的肩膀,一下将醉得歪七扭八的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廊下,小厮又在唱:“书生古也有战阵,打一典故。”
裴昭迷迷糊糊的,一门心思想着猜谜,也没注意到方柔璇这边发生的事,脑子一转,便脱口道:“孙子兵法!”